章节字数:5479 更新时间:21-03-18 11:16
万寒明眼珠子慢慢红了起来,将手里的木棍扔了出去,无力似的靠着茶几默默的看着地面:“你说的对。”黯然垂头,望着地面直发神。
“我不信,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赢不了一个死人。”叶蔑析脑海中蓦然就响起墨陵郎平静坚决的话语。停在半空的脚缓缓落下,就着深深夜色轻轻攒起了眉稍。
“王爷,里面请吧。”墨夜痕从他身后走来,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快请进吧。”
厅外脚步声细碎的响起,万寒明闻声抬头向外一瞧,眼睛正红的厉害,却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焓厌仍旧一副淡然的表情的模样,淡淡的一手撑着额角,自若的倾斜目光看向厅外。慢腾腾正了正身,大发慈悲的瞟了灏盏一眼:“行了,别蹲着了,起来吧。”
灏盏如蒙大赦,噌的站起来,手里仍捧着个水果盘,苦巴巴的望着焓厌:“焓厌,我腿麻了……”
叶蔑析与墨夜痕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叶蔑析目光微转,轻轻落在焓厌身上,若有所思微微颦了下眉。焓厌察觉叶蔑析探究的目光,缓缓看了叶蔑析一眼,微微一笑。
墨夜痕一见万寒明颓然的模样,心疼的直抽抽,一把抱过万寒明,轻摸着他的脸,感叹道:“如何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若让忘情知道你这般模样,他地下怎能安心?”却忽然一顿,方想起来忘情连点渣也没剩下,悄悄望了眼万寒明,察觉到他反应没有那么强烈,乖乖闭了嘴。
“王爷到此有何贵干?”万寒明一瞟叶蔑析,扶了把墨夜痕的手,随意落进一张椅内,瞟眼看见缩在角落的万青,向他招了招手,“青儿过来。”万青乖乖的过去,静静站在万寒明身旁。
“没事,只是听饶儿说今日曾遇上两个怪人提起过万府,所以特意来看看。”叶蔑析负手而立,眼光慢慢移到焓厌身上。
焓厌换了个姿势,继续撑着额角,眼里带着疑惑似的笑意瞬也不瞬的望着叶蔑析,轻轻攒起了一点暖意。
“你爹呢?”万寒明似乎没有听到叶蔑析的话,拉着万青半搂在怀里,“他不是早该回来了吗?”
“回来是回来了,不过去了书房,一直没出来过。”万青老实交代,眨眨眼睛问,“二叔,你是不是和爹爹吵架了?”小脸纠结的皱了皱,咬了会下唇,叹气道,“爹爹一直骂叔叔不争气,从爹爹去皇宫城门接了大将军之后,骂了都快一下午了。”又忐忑的问,“叔叔得罪爹爹了吗?”
万寒明愣了一下,转头看叶蔑析:“敬怀王既然回来了,这个时辰,六王爷不是该在宫里吃酒的?”越加不解的看着叶蔑析,“你回来的太早点吧?”
“早就散了。”叶蔑析静静看了万寒明一会儿,踱步走到万寒明左手边的椅内,如释重负的舒出口气,“只要把三哥灌醉在饭桌上,家宴便结了。”
“呵,据说敬怀王的酒量比你还差。”万寒明托腮有点走神,“还需要灌?”
“灌醉他做什么?”灏盏蹭到焓厌身边,小心翼翼拉了下焓厌的手。
“灌醉了,好绑,本王爷的三哥好歹是个将军,他若醒着,很难对付的。”叶蔑析扶额,一想起他三哥开心的模样,他差点忍不住就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真不敢想象,如果他三哥一睁眼看到就是绮里凌华,该是怎样的震惊。
“大将军?”焓厌揉着下巴,稍稍想了一会,想起那个桥上头与他说过话的男人,惊讶道,“你说的就是那个白脸将军?”有了那么一点印象,焓厌慢慢忆起那人温暖的眉眼,若去了那身银铠,便是他也难能相信,那般温润的人竟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欸?”万寒明沉着眸子瞧叶蔑析,“好绑?你们有什么阴谋?”
“听说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和亲之事,原来是真的,莫不是要让你三哥去和亲?”墨夜痕倒是沉稳,忍不住笑问,“外头赌坊还压着赌,据说大多赌三公主出嫁的多,不过倒也有几家压的皇子,这压皇子出嫁的人眼倒是厉害,不过,这下可要有多少人赔掉家业了。”
“七弟眼睛一向贼亮,这等发财大道他岂肯错过。”叶蔑析哀叹,揉着额角越加心烦。
“真是有趣,不过这娶三王爷的人若不是人中龙凤,反倒糟蹋了他。”焓厌垂目摸了摸左臂上的猫头,极缓道,“可别又造了孽。”
“不碍事,若是绮里凌华真敢伤了三哥,七弟养在苍风国境的白鸟也能将绮里凌华咬死。”叶蔑析并不在意,反倒十分担心已经被灌醉送去绮里凌华住处的叶飞廉。万一绮里凌华一见三哥未把持住,又把他三哥给那个什么的话……叶蔑析有点不敢往下深想,默默的收了心思。
“哎?”万寒明无力的靠在椅内,目光不善的看着焓厌,酸溜溜道,“哟,殿下怎么又来我家了……”
万青在一旁轻轻扯他的袖子,万寒明笑眯眯的拍拍万青的头发,和蔼问:“怎么了,青儿,有事?”
万青怯怯的点了点头,诚实道:“二叔已是已嫁之人了对吧?爹爹说,不管男女,嫁出去的皆是泼出的水,所以……”万青看着万寒明眯成缝的一双眼睛有点惧怕,弱着嗓子续了下去,“所以……所以叔叔是墨家的人才对。”
灏盏一时没掌住,最先笑了出来,手里的水果盘也一并扔了出去,盘里的水果洒了一空,叶蔑析侧头躲了朝他飞来的香蕉,伸手接了个鸭梨在手,咔嚓咬了一口。
墨夜痕一看万寒明眼色有变,立刻毫不客气的一掌拍上灏盏的脑袋,焓厌一闪,伸手将灏盏护在身后,一手截住墨夜痕的手,抬目缓缓一笑:“若让你在本殿下眼前打了本殿下的男人,本殿下的颜面该不知往哪儿摆了。”
万青无辜清澈的眸子水灵灵的转来转去,万寒明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暗地里将牙狠狠咬了一回,和蔼的摸了摸万青的头发:“嗯,你爹说的对,我已经不是万家的人了……”
肃康王府的后院失火,失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这次烧的格外厉害,不晓得李轻饶哪根弦搭错了,吵着闹着要离开王府云游四海,连一向本分的朴朔也跟着起哄,嚷着要去和尚庙做个敲木鱼的小和尚。叶蔑析只想想,脑袋都大了一圈,怎么对付那两祖宗呢,叶蔑析头疼的很。
从万府出来,叶蔑析一直为此事心烦,眼见将到家门,叶蔑析又不由放缓了脚步,背着手围着府门前的石狮转了几圈,一拂袖,大义凛然的进了府。
夜色虽深,客厅上灯火正亮,李轻饶闲来无事,正拿着一根竹签挑着角落的灯芯,察觉有脚步声靠近,李轻饶连头都未抬:“回来了。”
“嗯。”叶蔑析应了一声,走到李轻饶身边静静的看着他。心里一阵猜测,这么晚不睡,肯定又要说什么云游四海之事,不能让他提,一句也不能提。
“傻站着作什么?”李轻饶稀奇的看他,又往另一旁的烛台走过去。
叶蔑析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紧追在李轻饶身后,没话找话道:“饶儿,你衣服真好看。”
李轻饶手上一停,莫名其妙的瞟了叶蔑析一眼,迟疑的哦了一声,仍转头挑弄灯芯。
李轻饶今日穿了件很素的袍子,连半点纹饰都没有,头发也未束,发丝有些潮湿,还带着股淡淡的木草香。
叶蔑析朝李轻饶靠了靠:“饶儿,你头发真香。”
“嗯。”李轻饶随意应了一声,搁了签子,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摸过几上的茶盏,压着茶叶沫子轻饮了一口,“跟着我干什么?还是……”李轻饶抬头瞪他,“还是你在外头又惹了桃花?”
叶蔑析立即摇头:“我去了一趟万府。”
“可见着那两个怪人了?”李轻饶搁了茶盏,静静的看着叶蔑析,“然后呢?”
“是二公子的朋友。”叶蔑析瞧了一眼李轻饶,“听说一个是魔族的二殿下,一个是妖族的四殿下。”
李轻饶沉稳的点头:“看他们的发色就不正常。”
“是不正常。”叶蔑析随声附和。过来拉李轻饶的手,“你看,天都晚了,你是不是该歇歇了?”
“嗯,不急,正好你有空,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李轻饶认同的点头。叶蔑析眼皮啪的一跳,一把拉起李轻饶抱进怀里,行动比脑子反应还快,刎着李轻饶慢慢蹂躏。
李轻饶反抗的拍了拍叶蔑析的后背,喘息也随着叶蔑析每一个的加深而起伏不定。叶蔑析将李轻饶抱的越来越紧,脚下轻旋,将李刎轻饶带倒在椅上。
“唔……”李轻饶极力躲着叶蔑析,伸手想推开他,却让叶蔑析一把握住了手腕,温柔的将他的手反绞到背后。
叶蔑析吻过李轻饶的眉眼下巴,缓缓下滑,李轻饶察觉自己越是反抗,叶蔑析越是放肆,慢慢也放弃了反抗。
“你看,天晚了……”叶蔑析轻轻笑,抱起李轻饶向后院拐去。李轻饶喘息片刻,手捉着叶蔑析的衣襟恍惚中微微有些思索。自从白幕去了,李轻饶明显能感觉到叶蔑析的变化,谨慎小心,便是脾气也比以往沉稳了很多,那个一点就炸的王爷,一去不返,即使他砸了叶蔑析书房里那对他无比珍爱的翡翠蟾蜍,叶蔑析也不曾发火,只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碎屑,心疼的过来揉他的头发:“把我的宝贝都砸了,气解了吗?如果没有,咱们把书房一并拆了泄泄火怎样?”
无论他做什么,叶蔑析都是笑眯眯的,大概挨揍也上瘾的,李轻饶一看叶蔑析的笑就火气上窜,一心想把叶蔑析惹炸了,奈何叶蔑析的心性,如今就那么沉。李轻饶觉得挫败。
深深夜色,飒飒风声,悠悠烛火,暧暧一室美景。
“饶儿……”叶蔑析低声轻唤。
李轻饶一适应下来,叶蔑析便越发忍无可忍,大概忍的惨了,对李轻饶的怜惜也顾不上,终是把李轻饶折磨的晕了过去。叶蔑析唯一还有印象的便是李轻饶湿润的眼睛将他狠狠一瞪,低骂了一句,“混蛋……”
李大主子由此安分了几天,不过那头悦樊院的朴大主子日日收拾着细软,要去城南普惠山的普惠庙当小和尚。叶蔑析便命令着铜勒,只要朴朔不在府上,便去普惠山提人,哪怕朴朔已经变成了一个秃驴,也要将他捉回来。
不过,铜勒总有掐不准时间的时候,比如朴朔亮曾曾的脑袋,脑袋上那六颗香烟点下的戒,以及身上那身和尚衣,百纳鞋,双手一合,便是一句阿弥陀佛。
再见朴朔,叶蔑析傻了眼,小和尚一身干净的和尚衣,本本分分的双手合十,微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眉是那人俊秀的眉,眼是那双弯月的眼,只是神情严肃了点。叶蔑析不敢相信,走三步,停了三回,一回头将铜勒劈头盖脸的踢了一顿,气呼呼的围着朴朔转了两圈,泄了气,无奈的问,“朔朔,你想怎样?你说,你说!”
小和尚朴朔,双手合十一礼,“施主……”叶蔑析的火气蹭的冒了上来,多少年的风雨同舟,多少日夜的相拥而眠,如今却换来一声疏离的施主。叶蔑析彻底怒了,一把拉住朴朔的手腕往后院走,朴朔向后退着,一手扒拉叶蔑析的手,嘴里还在礼貌的一再解释,“施主,小僧法号了尘,施主……”
李轻饶从客厅的边厅绕了出来,闻声往叶蔑析的方向望了望,一看一旁无奈的铜勒,呵呵笑了两声问:“朴朔回来了?成秃驴了吧?王爷那货受不了对吧?”
铜勒默默点头,几乎要哭了:“李大主子又想做什么?”
“哦”李轻饶淡淡道,“我不做什么,就是,我想离家出走。”说着,步伐极慢的往府门外挪。
朴朔一见悦樊院的门就开始打怵,毕竟和叶蔑析朝夕相对了五年,叶蔑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能猜晓个大概。更何况是现在炸了脾气的叶蔑析,朴朔吓得直哆嗦,一把扒住院门,死活不进院门,嘴里还喋喋不休的解释:“施主,小僧是普惠寺的小和尚,不能随意入他人内院,还请施主放小僧出府,施主……”
叶蔑析咬了一回牙,冷冷一笑,唇角勾起一痕生硬的笑,上前一把抱起朴朔,不管不顾的踢开房门。
朴朔顿时慌了,挣扎着叫:“施主,施主……”
“别说你变成了和尚,就算变成了王八,也是我的。”
只要朴朔敢叫一声“施主”“小僧”,叶蔑析便将他狠狠的蹂躏一番。几通下来,朴朔终于崩溃了,抽抽咽咽半日,终于吼了出来:“叶蔑析你个混蛋,你想弄死我啊你!”
叶蔑析嗤的笑了出来,笑着摸朴朔光秃秃的脑袋,轻轻啄了下朴朔的嘴唇,慢慢笑:“你再叫声施主我听听?你在自称小僧试试看?”叶蔑析伸指戳了戳朴朔,“你再说一遍试试!”
朴朔抹了把气出来的眼泪,赌气的瞪着叶蔑析,“施……”主字还未从舌尖上落下来,叶蔑析低头便堵了朴朔的口。朴朔呜呜的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滑,叶蔑析也非那种没分寸的人,知道在继续下去,朴朔肯定吃不消,只不过是吓吓他而已,居然就哭了。叶蔑析心疼又好笑,放开了朴朔,朴朔缓了一会儿,又抽搭了一会:“……我错了…………”
“真乖,知道错了就好。”叶蔑析温柔的摸朴朔的脸,“把头发蓄起来,看着你脑袋光光的我就生气。”说时,伸手在朴朔铮亮铮亮的脑袋上宠溺的摸了两把。
“王爷?”铜勒的声音在门后头响起来。
“什么事,说。”叶蔑析仍笑着替朴朔擦脸上的泪痕。
“那个,饶主子离家出走了。”铜勒小心翼翼道。半晌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倒是将朴朔没出息的抽搭声听的很清楚。半晌,只听叶蔑析清淡的问,“知道他去哪了对吧?”
“是,王爷,饶主子去了万府。”铜勒如实回答。
“嗯,先随他去,盯好他就行。”叶蔑析低笑,淡淡吩咐,“着人将浴桶搬来,备好热水。”
铜勒应了一声是,麻溜的去安排沐浴的一应物什。
叶蔑析望着困蔫蔫的朴朔仍委屈的抽噎着,便忍不住笑着捏了捏朴朔的鼻子。
安置好朴朔沐浴后睡下,叶蔑析又要苦命的去捉李轻饶。
离家出走的李大公子坐在万府里的台阶上,特特端了一碟点心在身旁,擎着杯茶喜滋滋的喝茶。客厅是没法呆的,里面两位祖宗日日掐架。一个是泼出万家门的万寒明,一个是身份显贵的二殿下焓厌。
“哟,雪泿那张皮还没卷成衣领子呢。”万寒明轻蔑的瞟焓厌。
焓厌冷淡惯了,只轻飘飘的望万寒明一眼,不疾不徐的回嘴:“忘情还在你心里吧。”
日日碰面,日日揭着对方的伤疤不咸不淡的嘲讽一遍,墨夜痕与灏盏唉声叹气,双双窝在角落愁眉苦脸,管不了,也不敢管,只有那两祖宗修理他们的份,哪有他们管教两祖宗的胆子。
李轻饶显得比较平静悠闲,不管身后如何乱套,他都能将一盏茶喝的津津有味,将一碟点心吃的有条不紊。
灏盏慢腾腾的蹭到李轻饶跟前,托腮苦恼道:“你怎么还能吃得下,你看他们都吵成什么样子了?”顺手从李轻饶身旁的碟子里拿了块点心,叹着气咬了一口。
“为什么吃不下?他们吵他们的,我吃我的,让他们自己吵一下,正好舒缓一下郁结在他们心里的疙瘩。”李轻饶喝了口茶,“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唉。”灏盏撑着腮,感慨的叹气,“我是真心不知道雪泿居然是那么认真的,可怜一颗心被绝情尾羽所封,居然也没有忘记焓厌,至死都能记得下,这般坚决的心,即使是我都要敬他三分。”说完又哀哀的叹气,叹完气,又问,“我说,你家男人欺负你了?怎么跑了出来,而且。”灏盏一扶下巴,不怀好意的暧昧低笑,“看你走路一瘸一拐的,他是不是又虐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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