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这是故事开始的因由  第六章

章节字数:3021  更新时间:09-03-29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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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的空隙。

    生活应该没有空隙。人的一切言语、行为,状态、过程,思维、意识无不能归结为“生活”。生活亦动亦静。

    《虫师》之《枕边小径》里说:枕头是意识完全沉入黑暗时安放灵魂之所,枕是吾魂之乡。相对于现实来讲,梦是彼岸。可能是天堂,可能是炼狱,容纳所有美好与不幸。梦与现实一径相连,魂找到这小径,通往彼岸。那个男人在大火中切开了曾经带给他幸福最终却带来罪恶的魂之乡,无数的虫在蠕动——他以为罪恶之源是虫,是魂之乡。从此他不再做梦,不再做那些“预见”的梦,不再做任何的梦。他开始害怕睡觉,因为不会做梦,意识陷入黑暗之时,总觉得灵魂不知陷落在哪个地方的恐惧。

    梦是生活的空隙,是现实够不到的彼岸。

    近来常有梦,几乎夜夜梦迷。

    或在深山,或在密林,或在广漠,或在原野。不停的寻找明纶,昼夜无间。记不得起始因由,每次的结果却都一样,我找不到明纶。身在梦境,举目四望是无垠天地。如陷囫囵,真实直接的手足无措。然后梦醒,梦里如影随形的恐惧与失落,醒来是一片怔怔的惘然。拥被坐起,惶惶的孤寂突然来袭。

    需要一支烟,或者一杯咖啡。我没有这两样嗜好。

    泡茶,不必开灯,落地窗外月色很好。茶叶在水中一点点浸润舒展,看得见轻烟,袅袅上升化散在夜幕中。

    我把身体陷进沙发里,端着喝惯的龙井,可以渡到天明了。

    喝茶是十多年的习惯;明纶是五年来养成的习惯;当此际,静静的蜷着,不知是等待还是期盼,也成了新的习惯。

    明纶走后,便开始这样做梦。有时醒来是凌晨三、四点,有时还在半夜。总是不能入睡。梦中惊醒,再用什么办法,都是睡不着。

    起来泡一壶茶,淡幽的茶香,朦胧的月光,身心放置其中,恍恍惚惚就到了天明。

    明纶走后的一个多月里,几乎夜夜相似。

    梦里找不到明纶,与现实无二致的相符。明纶从离开那天至今,整整四十天,警局已经将他列入失踪人口。

    现实与梦境如此轻易的相连了,生活失去空隙。

    预想过明纶的离开。

    完全预料不到——如同水面下的冰凌,隐隐激荡,竭力隐忍,终于在水面漾起阵阵波纹。他的离开带给我的,就是这样的影响。

    白天尚好,在阳光下,看见母亲和余姐还在身边,心绪还是平静的。

    到了晚间的此刻,一梦过后,什么都藏不住了,没人看见的时候,就如何都藏不住了。睡不着,似乎失眠。是灵魂无处安放。

    后半夜的悄寂,反而思潮翻涌。

    明纶去了哪里?

    为什么离开?是自愿还是被迫?

    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还能不能再回来?

    一天天加深的担忧、困惑、思念齐齐的趁夜而来。一阵的慌乱,只想到这些问题,就必须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能继续思考。

    茶已经冷凉,缓缓顺着喉咙到肠胃,苦到了骨血。

    慢慢的理清楚之前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明纶不是一时走失,他确确实实的失踪了。

    直直的搭在茶几上的双腿渐渐觉得僵麻。

    记得最清楚的,想的最多的,是明纶在阳光下明晰的笑。不甚强烈的光线下,总觉得明媚,像第一缕晨光。

    回忆深刻印象,笑着的明纶触手可及。

    我要找到他,我能够找到他。这个信念坚定的不可理喻。

    两脚落地,我想去明纶的房间看看。

    明纶的房间在对面,隔着两道走廊和走廊中间低垂的华丽吊灯。

    明纶喜欢蓝白两种颜色,他房间的主色调也是蓝白。床头温暖的鹅黄壁灯调和了感官上的冷冽。房内一切物品的摆设皆是明纶离开时的样子,纹丝未动。

    我以为他走了,会回来。

    书桌上摊着几本书。打开《诗经》,折角的的这一页是《幽风•七月》。“七月流火,九月绶衣。一之日毕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笑着把书归回原位,明纶什么时候学会关心民生疾苦了?

    前段时间买的两本《八卦》《易经》也都在。旁边还有一张宣纸手绘的八卦图,画得算是蛮标准的。

    明纶失踪前三天的周末,严风,葛之迁来访。陪着明纶游戏了一上午,这两人也真是有闲心耐心。明纶是格外开心,两人走后明纶在房间里一直呆到吃晚饭。五六个小时的涂涂改改,不知浪费了多少张宣纸,才画出这么一幅像样的八卦图。

    严风、葛之迁和明纶差不多前后失踪。

    明纶不见了的第二十四小时,我到东区警局找严风、葛之迁这两个相对熟悉的熟人报案。

    两人的同僚却告知,严风、葛之迁已于一个星期前休假。四天前的晚上七点,严风打电话到警局给两人申请延假,这一通电话之后再无消息,两人就此没了踪影。这两人都是孤儿,朋友圈子就是警察同志们,他们说找不到,就是失踪。

    确切的说,严风、葛之迁在七月二十八号给警局打过一次电话之外,没有再与任何人联络。而我与明纶在七月二十七号是最后见过他们的人。二十八号严风、葛之迁两人一起失踪,明纶于七月三十号失踪。

    办案的警官说,三人的失踪可能有什么联系。

    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严风、葛之迁与明纶除了在七月二十七号见过面,然后相继失踪,几乎没有联系。严风和葛之迁先明纶两天失踪,不可能是他们带走了明纶。没有这样做的动机,时间上也不吻合。

    那些警察找不到严风和葛之迁,也找不到明纶。这一点倒是相同。

    拿起八卦图颠来倒去的看,那个阴阳两极,是在哪里见过的?

    我忘了,明纶有一块莹润的羊脂勾玉,是积年的古物。应该是明纶的父母留下来的东西,明纶把它当护身符一样的带着。用红线穿了挂在脖子上,从没取下过,连洗澡也是不离身的。

    这可能是明纶突然对八卦易理感兴趣的原因。

    眼光扫过书桌上我们的合影,不经意的想起了明纶那个让我在意了很久的吻。

    忍不住气恼,这小子,到底是哪里来那样熟练的吻技?

    瞪这照片上纯良无害的明纶,小混蛋,等你回来了,为父的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端正你的品行。

    怎么觉得身体微微的发热,心跳的快了点儿,脸也有些烫,是太阳出来了么?

    曙光微露,易经早晨。去泡个澡吧,提提精神。不能叫母亲和于姐看见了担心。今天该到警局去问一问,明纶,有没有新的消息?如果严风、明纶那方面有进展,案件不致停滞,也等于多一分希望。

    明纶,现在在哪儿?

    躺在浴缸里,水漫过了口鼻。闭气,一秒一秒的接近窒息。思维有片刻的停顿。

    坐直了扶这浴缸白腻的边缘大口大口的喘气,仍旧呆愣着。

    明纶是离不开我的。他是个心智只有五岁的孩子,完全不能独立,衣食住行一概由我供给,

    离了我他简直寸步难行。所以是他离不开我,总爱粘着我。不是么?

    如今这种情状,竟是我离不开他。

    脊椎骨不自主的软倒,背贴上冰凉的瓷,闭上眼。

    原来受到恩惠的是我。原来是我离不开明纶。

    人不能单独存在,必须依靠群体和社会,这我知道。但是每个生命个体都因该是独立完整的。

    我以为我的生命圆满。直到明纶出现,然后一点一滴,慢慢融入我的生活。于是发现人生本来不完整。

    生命是一个过程,生命终止意味着人生完结,而完结不代表完整。人生存在缺失,人才有继续生命的动力,生命的意义止在于此。我普普通通的活着,还有人活的精彩纷呈,光鲜亮丽。无论哪一种活法,似乎都是在寻求些什么。钱财名利,荣华富贵,喜乐无忧,心安理得……每个人寻求的东西都不一样,一样的是不能停止。生命未曾停止之前,寻求不能停止。于是不断寻求,将生命继续,将人生继续。

    衣食无忧、一帆风顺的我从前没有察觉这隐藏的缺失。明纶来了,赤诚直率又毫无防备,这样轻易的踏入了我一手驻筑的孤岛。与我相熟相亲,因此阳光多灿烂一分、草木多新绿一分、事物多美好一分、悠游畅意的时光多快意一分。只多了这一分的光彩,就填补了我人生的不完整。

    我希望也尽力,使明纶的笑容永不退色。

    这个简单的念想在每天早起面对明纶满足的睡脸时越来越清晰肯定,不知不觉中成为我的希求。

    可我仍旧想不到,明纶会成我的缺失。当明纶离去后的现在,我不愿意却又清楚的认识到,我的缺失变成了明纶,甚至是只有明纶才能填满的生命缺失!

    脑海里时时刻刻,只有一个意念:找到明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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