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634 更新时间:10-11-30 14:15
从出生起,我就注定孤独。不断的与形形色色的人或共同经历磨难,或勾心斗角,与亲人更是相聚相离,就像漂泊在浩渺汪洋,没有依靠,也无处倾诉。我只能随着他们眼中正确的方向前进,没有人问我是否愿意,情势也不许我不愿意。
坐在曾经的草庐中,回想着在这里度过的时光,我不得不承认这里的宁静让我沉醉。放下所谓的报恩情义,与师夫对弈、作诗、品茗、谈天……
没有记忆的枷锁,没有被揭穿的担忧,就只是安静的坐着,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
而师父,记忆里那个永远宁静淡泊的男子,似乎一直就在我身后,在他面前我甚至会撒娇,多陌生是一个名词,却在我身上得到印证。
那一次固执的要他给我他画中女子的月形银饰,像是饥饿的人紧紧抓住所有给养,我疯狂的在他身上掠夺我不能拥有的一切,不理会他的无能为力,一味责备,第一次他甩袖离去,消失数日,在我悔不该当初时又满身是血的出现,手里是那条画中的银饰。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我像孩子得到糖果般笑了。当我将脖颈上悬挂的银饰系在信鸽上,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肩头一暖,他拿着白色的裹衣熟练地替我披上。“天冷了。”没有多余的话,他从不会如瑞王那般细细嘱咐,但总是先人一步料到我的需要,这回是,上回的令牌是,甚至坠崖后的相依为命也是。纵使那些都是某种目的使然,可他确实给了我一段平静的生活,光是这一点,就让我难以对他产生敌意。无论是扮作遗韵的我还是原本的我,平静、家,这些字眼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得的东西。
“在想什么?”他学着我席地而坐。是啊,我在想什么,在想他是否对我隐瞒了什么。可我从来没问过他,甚至他的名字,我也没开口询问过,那又何来隐瞒?在想那个侍女和那次悬崖相救是怎么回事,想他为什么要伤害我,在想我身上的噬天蛊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想我给他制造的麻烦以及他对我无止尽的包容?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也一再劝解自己不必涉入太深,却还是避免不了。师父对我绝口不提,烨炫却又想让我了解真相,还有那一直折磨我的噬天蛊,我卷入的还不够多吗?时间一到,我真的能全身而退,不再理会这里的一切?我能够回到我原来的生活,让一切各归各位吗?或许一直以来,我的想法逗太天真了,要想代替一个人生活三年,怎么可能不改变她原来的生活轨迹?没有两个人能够完全相同,血亲之间都还隔着肚皮,更何况是原本不认识的我和遗韵呢?我在这里三年,留下了太多属于我的痕迹,虽然我已经小心隐藏,可是面对他们那些精于世故的人,再好的伪装也总有一些蛛丝马迹,我真能自信的说,我瞒过了所有人吗?说实话,我没有这个信心。而对于面前的师父,我又该如何对待他?
“我想再看你为我哭一次。”我的话一出口,他平静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深深地望着我,仿佛要看进我心里,好知道我只是在开玩笑。
那一次,干燥的天挤不出一滴水,狂烈的风吹落了一地的蜡烛,睡梦中星火在我的草庐里蔓延,隔着浓厚的烟雾我看见他失去往日的镇静,慌乱的一个人与蔓延的火势斗争,当他抱着双脚被烧伤的我踏出已成灰烬的草庐时,一行清泪落下,滴在我的手背,竟比脚上更加灼热。我伸手轻拭,却将手上的灰烬抹在他脸颊,他哭笑不得。其实以我的功力,那火势根本伤不了我半分。只是那天我仍在嫉妒,在第一次看到他画里的女子,嫉妒就在心里埋伏,只待一个缺口就如洪水般泛滥,伤人伤己。而那场火就是那个缺口。我告诉自己这是遗韵会有的反应,然后心安理得以此为理由,放任自己继续无理的行为。
“和你开玩笑呢!”我轻笑着跳到他身后,抹去眼里的水,只是水而已。其实,这里有很多回忆,看来我又错了。我在这里也已经留下很多东西,原以为我已经足够冷静,足够安定,原来这些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和每次回来一样,我拉着他的手说了许多,他的手很温暖,和我的不一样。只要天稍稍凉一些,我的手就会冷的像从冰窖里出来一样,那时山里干燥易着火,就不会轻易烧柴。他担心我的手会长冻疮,就一直帮我捂手。那时候躲在他的手掌里,汲取着温暖,和现在一样。温暖的感觉,催着人昏昏入睡,不知什么时候再次枕着他的手臂睡着。
睁开眼,他已经睡着,我小心翼翼的起身,将刚才用内力点着的熏香扔在他能看见的地方,然后在他身上好一阵搜索,我要找一些东西,关于噬天蛊。相信在他醒来后就会发现我和烨炫联合的事情,之后他会他有什么反应我没有把握,如果他因此而记恨上我,那样也好。至少恨比较容易解决和摆脱,若是其他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很好的了结,我依旧是怕麻烦的人。
我将身后的草庐点燃,就像是燃尽了前尘往事,接着毅然决然地离开,头也不回。要舍弃一些东西就要做得彻底,拖沓带来的遗患是无穷无尽的。
离开时坐上烨炫安排的马车,熟悉的风景逐渐远离,我清楚烨炫会解决好一切,终于师父,不,以后该称他为白族长,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毕竟现在烨炫还是没有胆量直接挑战白氏,而从今往后我只是我,与旁人无关。袖子里还留了一些熏香,我故技重施,暗中使用内力,高度凝聚的热量,让熏香自动点燃起来,我屏息等待,当香气传到外面,驾车的、守护的侍卫都慢慢倒下,在他们意识到不对之前,都已经吸入足够的熏香,足够他们好好睡一觉了。
把昏睡过去的侍卫放在边境客栈,我早就说过北瑟是让人厌恶的牢笼,一个更华丽的牢笼。烨炫他还是不明白这一点。他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畏手畏脚的人,他以为单凭几个侍卫就能将我带到北瑟去吗?就算是他亲自来,也未必能将我擒住,何况他都没有出现。
戴上面纱,整理好行装。既然已经出了东琴皇宫,那么接下来我也就不必再次回去了,安排得当的话,将真正的遗韵公主送回去之后,我也就能功成身退了。
“楼主。”看着前面抱拳的天地玄黄四位长老,我不再犹豫,这才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楼主,这个名称,很久没听到了,三年。在我离开的三年里,不知道楼里会发生什么事,接下来我所要面对的事还是要一样一样解决。
“我半月后到,你们先回去吧。”我正色道。
“是。”声音未逝,人已不见踪影。
月色撩人的夜半时分,女子一人行走在边境上,应该是一幅不常见的画面。
我有种异常舒心的感觉,路上行人稀少,四周是纯粹的黑暗以及月光洒下的星
点辉光,在这个冬季,显得和平安详。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仿佛是饥饿了许多天的流民得到久违的食物,这空气的味道也变得这般甜美。
于无人处打开刚才从师父身上得到的东西。这是一个小木桶模样的东西,高不过几寸,顶端用特制的石蜡封口,这东西我一直握在手里,木桶渐渐也有了些许温度,这时候,我能感觉到它在微微颤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复苏。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我现在能想到一种情况,这里面会不会是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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