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04 更新时间:11-01-21 12:53
等到我们回到家里,天已暗,大哥他们已经等了很久,我向他们道歉后就想回房思考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风波,不管愿不愿意,今天我们也已经惹上了麻烦,尤其是烨炫最后那个举动,分明就是说他已经认定我们就是刺杀的人。大娘讽刺的话阻止了我的步伐:“你们兄妹两倒是感情好,出去一整天,让我们在家里干等那么久。”听完她的话,我终于明白大哥的性子是遗传谁的了。
二哥低声说道:“您误会了,我和三妹出去谈生意。让大家等,实在抱歉。”
二哥的话没起到劝解作用,大娘更骂骂咧咧地说我和二哥在背地里做见不得人的事。大哥脸上一红一白,小妹也是眼神异样的难看。我冷眼盯着大娘,直直地用眼神攫住她。父亲说过足够杀人的眼睛和令人发颤的笑容将会是我最大的武器。他永远是对的。
大娘渐渐收口,我方才展颜一笑(后来有人用罂粟来形容我的笑):“大娘,我敬你是长辈才叫你一声大娘,你若再继续无事生非,就别怪我翻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旧账,用扶家家主的身份让你去地下向父亲忏悔。”然后单手一挥,袖风将她桌前的茶杯掀落,碎裂声响起,而我转身不再理会他们,就径自回房。这是我第一次动用父亲亲授的功夫。那时我不知道,这竟是扶家历代家主才能学的功夫。
原来很早父亲已经决定由我来接任星宇楼。
我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慢慢应对大娘的无理纠缠,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是一个陷阱,我和二哥或许是无意闯入,或许也在他人计划之中,现在我还说不清。而这件事是否会将火引到星宇楼这边,我也没有把握,此刻的情况完全脱离掌控,我就想是一只引颈受戮的猎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屠刀会架在脖子上。
回到房内,摘下已经被划破的面纱。自从成年后,似乎面纱成了我形影不离的必需品,起初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后来竟成了习惯,甚至于家人也很少见到我的真面目,大概他们也都习惯了我戴面纱的样子吧。
回想今天发生的事,若是当时二哥没有及时出手,那么烨炫的剑恐怕已经在我脸上刺出一个窟窿了。同时对于此事的担忧也愈渐深甚,天和居怕是再难立足,若它单单是一家酒楼,那损失也不过如此,可是我说过酒楼茶肆向来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尤其是天和居,东琴第一,这个名号所带来的利益是难以用金钱估量的。当初父亲选择让二哥负责这方面,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的,除了二哥,楼里也很难找到更合适的人来处理这些潜藏的讯息。
临睡前总觉得不妥,就唤来门外的谢长陵,吩咐他安排人去天和居和各大官衙附近守着,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知我。等他走后,我就再难睡着,一夜的不安稳。最后只能坐在梳妆台上,紧张地守候着,希望平安无事,现在的星宇楼经不得再次伤筋动骨了。
早上天还没亮就从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梦里又是师父满身鲜血,出现在我面前。都说梦是现实的影像,可是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候梦见师父呢?
因为出过汗,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就退下衣衫,沐浴一番,同时也是为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做准备,因为我必须让自己放松下来。准备好后不久,长陵就出现,带来意料之中但又是我不愿听到的消息:天和居被封,掌柜一干人等被押入大牢。之后被派往探知朝廷消息人也到了:遗韵公主受伤,皇上震怒,派钦差追查此事。
草草地过了一遍账目,简单的听下属汇报这几天星宇楼的运行情况,我就出门。在门口看见二哥负手背立,他一听到动静就转身说:“知道你耐不住,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总是别人能提前一步料到我想做什么,师父是,烨炫是,连二哥也是这样,这算是我的失败吧。有时我会想,撇开这曾血缘,二哥大概是接管星宇楼的最佳人选,他的冷静自持,比我更加适合如今动荡的时局。但这也仅限于想,本来世事已经如此,各自做好分内的事才最明智。
二哥旗下的消息站不少,我们就近挑了一家茶楼坐定。一边听人们的议论,一边动员星宇楼暗哨探听消息。没过多久就听说行刺事件有眉目,可接下来听到的却让我难以置信。
钦差在天和居附近搜查时发现了重要证物,白氏族长因此被“请”入东琴皇宫。
拿着暗哨收集的证物图案,我不自觉的战栗,竟是那条月形银饰。我下意识地向脖颈处摸索,触手的是一片空白,戴在我脖子上那条银饰不见了!再看它后面的注释,我越发震惊——白氏族徽为日月双印,日印传男,月印传女,自上一任女族长卸任后,月印就一直在白无尘手里。一直在白无尘手里,一直……可是他将这东西交给我了呀!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才认为事情和师父有关?我手脚冰凉,是我将灾祸带给师父了吗……
很多事情竟然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间豁然明朗,我当初在师父房里见到的画像大概就是上一任的白氏族长,而我任性强要的银饰就是白氏族徽。我忍不住唏嘘,难怪师父会一反常态驳斥我的要求。
事情一旦涉及到他们这些故人,我总是不能好好静下心来,于是我询问二哥的看法。他只看了我一眼:“你是要我说这件事,还是要我分析你和这件事的关系呢?”我再一次被惊到,看来我的反应真的太明显了。
他继续说:“你离开几年,一点不与我们联系,恐怕是担心那些势力追查到星宇楼的事,或者扶家。能让你这么担心的除了皇家就是白氏,再联系这几天的情形,我猜恐怕是两者都有吧。”
“你这样直接地说出来,就不怕有人杀人灭口?”我半真半假地说。却听见二哥爽朗地笑起来:“我既然敢说就没想过要害怕什么。”
“继续。”没理会他的自我嘲解,我又听他往下分析。
他也似全然不在意,顺着我的话向下说:“如果你在担心白氏,或者更确切点,担心白无尘,那你就过虑了。白氏虽然说让政百年,可毕竟在中原的根基深厚,御轩帝想动他怕也是力不从心,不然又怎么会任凭它延续发展而没有明确的举动来遏制呢?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之间已经是你死我亡的境地,那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因为那时候你所有的担心都没有用处,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示意他接下去,自从父亲去世后,很少有人会这么和说话了,若换成是在星宇楼或者在家里,二哥怕也不会如此坦白。
“至于天和居,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掌柜知道星宇楼的事情不多,他认识的人,最多也就是我。这样查问起来的时候,最坏的情况就是我去牢里一趟。可只要一口咬定不是我们做的,谁也奈何不了。最差不过是关了天和居,我们可以想办法再开一家,只要星宇楼的根基还在就没什么好怕的。”他语气异常的洒脱,连带着我也觉得事情原来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复杂,大概现在还不会有人注意到星宇楼。而这时候我也开始明白为什么二哥会选择这样一个心思简单的掌柜了,他是早就料到天和居可能会出事,而有这样一个掌柜做挡箭牌,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星宇楼暗哨被发现的可能。二哥,果然心智过人。
我烧了暗哨带来的消息,强自镇定起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雨前龙井,哦,二哥,你的地方果然都不同寻常。”说话间我将茶杯猛地推向他,只见他轻松躲过我的攻击,只是衣服上不可避免溅上了淡黄色的茶渍。他又叫了小二上了一壶,悠闲的喝着,留我在一旁干瞪眼。“这帐回去后我会问你结算。”
只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一旦遇到真正在乎的人或事,我们都不能免俗的失去平日的冷静。”再次让我陷入沉思。父亲从小教育的不要轻易交出真心,也是这个意思吧。二哥,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也可能是难遇的对手。此刻我倒是很想知道,冷静如他,是否也会有在乎的事让他失常让他疯狂?
回家的路上,看见和我手上相仿的手镯就买下,心中打算着把这个给小妹,然后找时间和她好好谈谈心。最近一直忙着外人的事,反倒对家人多有忽视,而且小妹最近的表现让我觉得不安同时也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性,但我希望这些只是我胡思乱想。
快到家时,二哥说让我先进去,而他又转身隐入街市。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大娘的话,他是是为了避免大娘他们的无端挑衅才这样做的吧。此刻我想,二哥这样一个玲珑通透人,谁人嫁给他都是福气降临,只是二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娶。也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懂事,一直拖着他料理楼里的事情,还是找机会帮他留意一下。
我进门后不久就看见小妹,正想找她说说话,她却先问我二哥在哪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期待,我说了一句还在外边忙着吧,她先是神情一暗,随后又暗笑起来,和我说了一声就翩然朝门口走去,我想她是要去见谁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了。我拿着手中的玉镯,思绪迅速飞转。二哥和我们名为兄妹,但大家都知道,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而小妹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见到的男子也就是两位哥哥和下人们,和其他人比较起来,二哥确实是风度翩翩、卓尔不群,而他寻常的冷漠对于女子来说或许也是拥有很大的吸引力的,小妹会这样,不是偶然。我不由头痛,这事怎么看都显得那样怪异,且不论旁人怎么看待扶家,单就二哥也未必有意,小妹这一腔深情千万莫要错付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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