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64 更新时间:21-04-16 20:08
乞丐并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个称呼,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叫乞丐这个名字有点敷衍,奈何他这辈子就是打算活得这般敷衍了事。
准确的说是下半辈子。
张四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便觉得神奇,这世界上哪里有人的脸,哪里有人的声音会是如此清晰的,更何况,他是个半瞎子。
他自幼便在黑暗里学那种杀人的功夫,在太阳底下看什么都觉得雾蒙蒙的,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能入他这双半瞎的眼。
可这丫头却是得了上天宠爱似的,笔墨浓重,浓浓的粉,浓浓的青,浓浓的撞在他身上,那炫彩鲜艳的水墨也融入了他的心底。
“对不起。”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十六七岁的年纪,没有寻常人家的懂事,梳着未嫁姑娘,穿着小孩的衣裳。
她家里肯定很喜欢这个丫头,她家里也肯定很富贵。
唯有宠到心底,疼到骨子里,才不舍得将孩子嫁出去,唯有富贵到不愁三代,才胆敢将孩子留在家里。
“诺,给你。”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不合时宜的梨。
她丝毫不嫌弃乞丐身上的污浊,可乞丐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洗个澡了,哪怕前一刻他还觉得浑身跳蚤的自己很热闹。
“看来你很喜欢他。”
很喜欢这三个字是来自他心底,就像是自己在同自己说话。
可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他不会自言自语。
他睁开了眼睛,手上沉甸甸的,他低头龇牙咧嘴瞧见自己手里多出来一把大刀,拿刀他从关芳菲山庄里见过。有个女人怀中抱着的就是这把浑身有古怪花纹的刀,他看不清刀的纹路但他认定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刀。
为什么她的刀会到他的手上?
他抬起头,他想不起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顿住了,握紧了手里的刀,他双目圆睁,脸颊抽搐,他记起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爬了起来,双手握紧刀身,他在这条巷子里跑了起来,像头牛一般横冲直撞。
他气喘兮兮的停在一个种了梨花的院子门口。
梨花枝丫伸出墙外,只是枝丫上开的不是花,而是血,挂满了血肉。
是张四的血肉!
他忽然浑身颤栗,他一刀劈开了大门,大门里一片寂静。
不会的。
不会的。
他在心底默念。
他的左脚跨进院子里,他的脑袋伸了进去,他血红的眼珠瞧了过去,就在左边的屋子里,原先他吃饭的地方,他知道那里倒了一个人。
一个人。
不。
没有。
他看见了。
那里没有人,空空的屋子里,有三菜一汤,是张四的贴身丫鬟做的。
那个丫鬟乖巧伶俐,是个哑巴,那是梦零给张四安排的丫鬟。可就是那个丫鬟给他们下了毒药,所以张四死了。
但现在桌子上碗筷摆得整齐,汤还冒着热气,饭菜香气交织着,看着能令人食欲大增,可他的嘴巴里却干干的,他的舌头喉咙都苦苦的。
他快步走进了屋子里,他迅速的钻进去,将所有的角落都看了一遍。
张四没了。
丫鬟不见了。
他们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那般,不见了。
他摸了摸脸,冷汗湿漉漉,巴掌捂住了嘴巴,呼吸喷在虎口,他看着屋内的一切那么熟悉,就像是之前的记忆是真的。
他摸了摸脖子,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其实他早就死了。
死在那场厮杀里,而不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摸了摸胸口,摸到了那到爪印,他的记忆忽然涌了出来,他记得了。
他记起来了。
他有两段记忆,互相交错,他记得了。
这天早上他们还没有开始吃饭,就听到敲门声,丫鬟先出去的,她死了,尸体被人拽了出去。
接着是他带着她逃走了……
记忆忽然就在这里出现了断层。
他和张四出现在鹤守面前,问他龙麟的事情。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记得。
但他记得在那条巷子里,他被人打晕了,张四还站着,她是不是被那个人带走了?他握紧了刀,他忽然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他又走了回去,那条巷子里什么都没有,
他站在那堵墙旁边,他看着那堵墙壁,他翻了进去,然而这也是一个空屋子,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点人生活的迹象都没有。
他一刀砸在桌面上,桌纹丝不动,他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又一刀劈在桌子上,刀震得他虎口裂开。桌子依旧纹丝不动就像是铁做的。
但就算是铁做的,这个时候也该有一道痕迹。
他丢下了刀,一掌拍下,此时的他跟方才那被男人碾压的样子全然不同。这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手掌,一是为自己的实力大增而疑惑,二是如此重击,这桌子怎么还是纹丝不动?
他看向了屋外。
太安静了。
他摸了摸耳朵心想莫非自己聋了?
他走出了院子,他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人没有了。
不止是张四,还有别的人。
他敲了敲身旁的院门,他记得,这里住着一家六口,祖孙三代。他越敲越重,越敲越大声,那声音仿佛是战鼓似的一下下打在他耳膜上,他自己都忍不住了,一脚踹开大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大门敞开,一览无余的是大厅,没有;他站在院子里,忽然明白了,不是别人不见了,而是他进错了地方。
我……是不是死了?
我是不是变成了鬼,所以我看不见别人了。
峥的一声。
吓得他浑身颤栗,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猫,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他浑身的毛发竖起来。
那是刀掉地上的声音,他想起来方才把刀落在了地上。既然刀一开始就是在地上,怎么会有声音?
有人动了他的刀。
有人!
他翻过了墙,地上只有一把颤动的刀。
人肯定来过,因为刀在动。
他伏下身拾起来那把刀,抱在怀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夜叉。
那刀忽然烧了起来,像炭一般红,灼得他手臂胸口发红燃烧起来。
他松开了手臂,那刀却贴在了他的胸口,就像是与他融为一体。
他拽住了刀把,那刀把在他手里化掉了,刀身也化在他身上。
他从地上钻了起来,一双手不断的拍打着自己身上的东西。
“疯了吧?”
这人一句话吓得他抬起头来看着他,阳光刺眼,他微微眯着眼睛勉强看清眼前的人是没有头发的和尚。
眼睛适应了周遭环境,他发现还是在那条巷子里,男人的尸体就倒在他脚边。
一切都是梦吗?
他摸了摸滚烫湿漉漉的胸口,有起伏的触感,他拉开了胸襟,看见自己身上像被烙印似的有坑坑洼洼的黑色纹理。那把刀终究还是与他融为一体了。
和尚又问了一句:“你是疯子吗?”
“你才是疯子!你看见一个姑娘了吗?穿着粉色衣裳。”
“没有。我可不是疯子,我也不是和尚,我这是脱发,不是特立独行啊。”那人忽然开始解释,又神神秘秘的附身问:“你怎么倒在这里,他是你杀的?”
“不是,我差点被他杀了。”
“喔,那就没事了,这人是我的兄长,待我可好了。”
他收了收衣襟拉紧腰带又听到那人问:“你见到是谁杀了我兄长吗?”
他虽然满头雾水,却忽然放心下来,他知道人的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梦里张四死了,现实里张四必定活着,这是他的老生常谈,以往每次杀人,他都会做噩梦,梦到自己死了,可每次都是自己活下来,他很相信自己的噩梦:“不知道,他把我打得半死,后来发生的都是我晕死过去的事情了。”
“他为什么打你?”
他绕过尸体准备要回去,他觉得既然在院子里没看到张四,那张四必定就在院子里。
光头却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光头个头高出他三个脑袋,瘦巴巴的就像是个骷髅似的。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光头嘿嘿一笑道:“那我打你一下,也许你就记得了。”他忽然伸手在乞丐的脑门上轻轻一拍,他也脑壳凹陷,眼鼻口流出血色白色的黏液。像那个男人,像光头的兄长一般软软的倒了下去。
光头嘿嘿的笑了几声,表情怪桀道:“这么不禁用的脑门,必定很不好吃。”
这人竟然吃人脑,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又看向自家兄长的脑袋:“这么容易就死了,必定也不聪明,蠢的东西吃起来也很没有口感。”他嫌弃了一会仍旧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刀将兄长的脑袋割了下来,那把刀又细又尖,直直的插进乞丐的脖子,像切西瓜似的朝左边一划,刀像是被另外一把刀卡住了,就差一条薄薄的皮,就可以把脑袋完整的取下来,可偏偏动弹不得。
光头伸出手指探向血肉之中,他摸出来一个刀的轮廓,他划开了死人的后背,瞧见他原先的脊椎成了一把黑纹满身的刀。
“这是什么鬼东西?还有人是这么长的?”
一双手按住了深入死人脑髓的刀把,那双手是穿过了脑骨,直接拽出了那把刀。
黑色的刀身就像是脱壳而出一般,发出刺耳的争鸣,也将探身割脑袋的光头一劈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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