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723 更新时间:21-07-04 12:11
“如今……”
诸葛黄菡捂住了猎户的嘴巴。
猎户知道她在担忧隔墙有耳,哪怕这院落四面还墙,墙上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遮掩。
“你很谨慎。”
这举动在外人看来着实暧昧,加上诸葛黄菡虽然魁梧,却有一张颇有魅力的脸,虽然四处奔波,但她也是一庄之主,保养得当,肌肤光滑无伤,属于白黄中间的颜色,在光下到有一种独特的美,令人忽然觉得她也是个女人,需要有人疼爱。
就连先富都忽然感觉自己是否大惊小怪了。
他心想:诸葛黄菡也不过如此,她竟然在这种紧要关头谈情说爱,难道她猜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有人会扮作任何人。”
“你觉得我是不是妖怪扮的?”
他面目忽然陌生起来,带着一股诡异的魅惑,眉宇间忽然邪气。
“可能是。”
“就当我是吧。这样大家都会怕我。”
诸葛黄菡却觉得,大家不会怕他,为了三万两黄金人是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更何况他看起来比自己这个女人还要娇柔,众人已经知道他没什么背景,可做开刀石。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这诸葛黄菡的心思:“现在是不会怕,很快就会了。”
诸葛黄菡觉得他要么是个玲珑心,所有人的心都看穿了。要么……就是跟自己有缘分。
她这棵铁树忽然生出了一片春机。
黑暗像一片潮水,包围了这个院子,点点星火仅仅可以让他们互相靠近后才能分辨彼此的面孔。大多数人都感觉到了冰冷的恐惧,唯有她觉得他的心是热的,身体也是滚烫的,他周遭的温度是温暖的。让她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倦鸟归巢的安全感。
男女之情就是这么忽如其来,措手不及。
本该危机四伏的院子里,握着可以让她九死一生的纸条,诸葛黄菡忽然笑得如沐春风,她望着猎户的脸有着女人最常见的温柔。
“天怎么忽然变了?”这声音是胡海派的那个书生,她可以听见他们两个人靠近的衣袍摩擦的声音,她想他们应该靠的很近,她以后也可以那样站在他身边,那样贴着他。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很愉悦。
猎户马上感受到女人的心跳不同了,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有一个女人见到他的时候,会有如此变化的心跳。从欣喜到欣喜若狂,咚咚,咚咚,到咚咚咚咚,随后归之寂静,好似他的爱情,他的爱情已经沉寂三年,他的爱人埋在土囊之中永远沉默。
他不想再接受一次那样的痛苦,但这回不一样,诸葛黄菡是个强者,江湖不败的战绩已经让他明白,这个女人比任何人类厉害,他觉得如果他们在一起没有人可以凌驾在他们的感情之上,对他们指手画脚。他忽然生出一股勇气来,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做了一个鲁莽的举动,他伸出手握住了诸葛黄菡放在桌面上的手。
这是一个邀请,哪怕诸葛黄菡从未涉及这方面的交际,可她马上明白了过来。可她没有女人该有的扭捏娇羞,对这种事情,她落落大方得令他觉得这第二段感情顺利得像被人安排的。
当她靠在他胸膛的时候,房中烛火燃烧一半,油纸窗盖着黑暗,屋子外面的那些黑色中似乎有着什么诡异的东西,也许是无形的妖魔,但他们一点也不畏惧担忧。
他享受着她胸膛里咚咚作响的爱情,她感受着他的滚烫关怀。
如果不是门忽然被打开了,吱呀声音像是鬼魅的踩在地面发出的声音,黑暗像是有实质的东西一般走了进来,他绕过了烛火之留下小小的一点光,填满了整个屋子,包括猎户的眼睛,他看不见了。
“你说屋子里有黑暗走了进来,你就瞎了?”先富眉头虽然皱巴巴的,可眼睛里却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但他视线划过诸葛黄菡的时候还带着一丝令她产生不快和毛骨悚立的不适感。
那种感觉她小时候有体验过,父母的葬礼上,那群自称是她父母的朋友兄弟中有一个好色之徒也让她有这种感觉。
“这里有大夫,让他去看看眼睛。”
“这里的大夫来头不小,不然我可不会让你亲自过去了。”先富让了一条路,满是关心道:“小心些,斩秋大侠,他不会是中了梦萌的毒了吧”。
在他们走后不久,黑衣人出现了,那个被他口头认定死在外头,本该跟着虎候元少爷的黑衣青年出现了。
“你好像对她有了性趣。”黑衣青年道。
先富笑得诡异“她今天很有女人味,我还没有得到过这么强大的女人过。”
黑衣青年早见识过他在女人胯下的模样,不仅一次,但黑衣青年依旧觉得不适应“这个世界上,除了逍遥门主还有谁能称得上强大的女人?”
“哈,她可不算是女人,她是妖魔,说不定是个猥琐的雄性,爱好男,爱好扮作女人去睡男人呢?”
黑衣青年见先富口不择言,面上虽无表情,早在心底给他判了死刑:这样的东西也配跟我合作?
先富似乎没有感受到黑衣青年对自己的厌恶,趁着那些人都还未推开门说的是越来越放肆“昨夜你是不知道哇,这女人跟别的女人大有不同。”
黑衣青年见先富那表情似乎打算跟他复盘昨夜二人的酣战,心中不屑已经爬上了额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更加难看了“再怎么不同,梦萌也把自己当做女人,你用她的能力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还抨击女人,我想她也许不会开心。”
“你以为她会因为这点事情,杀了我?”
黑衣青年觉得先富表情太过猖狂,像极了自己当初初出茅庐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的时候。
“逍遥门,有七大欲使,你可知道?”
黑衣青年忽然明白了他所仰仗的是什么。
“外头人叫我们什么呢,好色?贪婪?贪食?懒惰?愤怒?嫉妒?骄傲?”
黑衣青年知道他的那些个词代表什么,色使可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他是梦萌的眼睛,替她寻找世间美人,哪怕是公主,或者是皇后王子皇帝,但凡他看得上的,统统会被收进逍遥门。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和蛊惑术。
他可以让一个君子成为一个浪荡公子,可以让一个矜持的女人睡梦中化身为一个荡妇,可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白天黑夜是两个人,只有他们自己不知道。他得罪了很多人,做逍遥门的色使,仅仅是为了有依靠可自保。
贪婪和贪食已经成为同一个人,他们本来是一对兄弟,奈何贪婪为何争夺一个宝藏把自己丢在了沙漠,为了救哥哥,弟弟成为了逍遥门的食使,带着逍遥门的高手也去了沙漠,有人觉得他们会共赴黄泉。
懒惰却不是懒惰,他爱好发明,提供了人世间很多精巧的设计,节省很多劳动力,他就算加入逍遥门成为惰使,也是黑白两道中既不会让人害怕,还觉得亲切的人物。
愤怒是真的愤怒,他生下来脑袋就比别人大,也生不出头发,也许打小因为这个,受到排挤,曾经出家为僧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又沦为逍遥门的怒使。他是逍遥门主梦萌在江湖上的化身,爱发脾气的人,到哪里都会引人瞩目,跟何况,他出手总要将人砸得稀巴烂,似乎把人当做柿子西瓜。
不管是哪个活人见到一滩肉泥,都会被吓住,血花花的一滩肉,都会被那股腥臭味道恶心到晕厥。他是个噩梦,是黑衣青年的噩梦。
因为这个人,黑衣青年决定不要跟逍遥门为敌,他也不希望自己死因是被摔成砸成一滩肉泥。
嫉妒和骄傲是甚少现身,没有人知道他们是男是女,但凡逍遥门主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会先后毁去,用尽手段。
黑衣青年问:“你是骄傲还是嫉妒?”
“你很聪明,也不是故步自封,我以为你躲起来在深山里修炼对外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七大使者是最近两年才筹齐的,先前这些人都在逍遥门里,但是不堪受用,或者说是先前的逍遥门主并不需要别人来替他做事,他可以日行千里,也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他还可以凭空拿来方圆百里想要的东西。他根本不需要别人来做事。他唯一的乐趣,或者说逍遥门那些下属仆人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他丢进妖兽穴里,喂养他的“朋友”“亲人“。
“那你到底是谁?”
“这很重要么?我们都是同时存在的,我在他也在。”
“那他在哪里?”
“这很重要么?我们都是办同一件事情,你想认识他?大可成功之后,大摆一桌,我再引荐与你。”
”我不喜欢被骗被偷窥。本来你不说我不觉得,可你一说我就觉得有人在偷看我。”
先富噗呲一声笑出来,但他很快就挑起头颅来严肃的看着他:“真的有人在看我们。”
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嫉妒或者骄傲。
“哦,那他可能是来看你这个老朋友吧。”黑衣青年不以为意,他不认为还有谁能在这个布满梦萌力量的院子里杀了自己。
他的自信就像是他跟先富是那种难舍难分的关系,可他们并不是,他是遭受了威胁才帮助先富。但是人就是这么矛盾的东西,好好用三万两黄金请来的客人却是提防着先富,遭受威胁的男人却始终有一种安全感。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我的嫉使,你应该开始干活了。”先富此话一出,黑衣青年从胸口衣领那伸出一只手来,从皮囊下钻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有竞逐谢的面孔,只是眉毛微微上扬,显得阴柔又娇嗔。
他从黑衣青年的皮囊里爬了出来。
原先一切都是他在玩闹。
他就是嫉使,一个年岁沉迷的男人,也许是男孩,他可以化作任何一张脸,不需要易容,也不需要钻进人的皮囊里,但是他还是喜欢钻进去。他喜欢躲在黑暗中透过人类的两个窟窿看外面的世界。
衣服皮囊统统落地成烟像是幻术凭空变出来的,现在又成为了空气,嫉使光脚踩在地上,朝着先富袒胸露背,宽阔的胸膛上有着诡异的纹身“我觉得你一点也不骄傲。”
“那是因为骄傲在这里没有用处。”
不光是骄傲没有用,嫉妒也没有用,他们只是代表了逍遥门门主梦萌的骄傲与嫉妒,做的是她骄傲与嫉妒时候想要做的事情,并非因为他们本人有这两个特征。
梦萌嫉妒异人吃了妖丹,吃了她的同类,拥有了凌驾与人类的力量。
这本该是嫉妒的事情,可嫉妒实在是太不靠谱,往往做事的都是骄傲,先富已经习惯了替他摆平任何人任何事情。
“我的好哥哥,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要死哪一个呢?”
先富摆了摆手,围墙之上落下一颗脑袋,嫉妒使者没有了被偷窥的不适应感,听着先富捏着强调说他习惯的骄傲话:“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这确实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离开院子去找那个致命的地方做坟墓,或者留在这里等待那个坟墓找上门。
先富摸着下巴:“可是为什么,他只是瞎了眼睛。”
“因为他原先不是我们邀请来的,这是对付双桂的,对他没有用处。”
双桂的厉害之处在于眼睛,所以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眼睛。
先富遥遥的望着大夫的院落,隔了三堵墙壁,还冒出来一个红色的屋顶,像大夫胸口冒出来的肚兜。
“红大夫,我的眼睛能治吗?”斩秋看不见人,自然发现不了人家穿的轻薄,红大夫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他全当是望闻问切里的切了。
只是别的大夫切的是手脉,红大夫切的胸脉。
“你说你做梦梦到把自己的眼睛扣了出来,所以醒过来后看不见啦。”红大夫说话有些不清楚,像是嘴巴里含着什么东西。
“是的。”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诸葛不可以进来?”
“这是我的规矩,不治女人,女人在的时候不治病。”
“可你难道不是女人吗?”
“我?哈哈你是瞎了所以看不见,我啊是个男人。”
红大夫声音虽然似女人,也有女的胸脯,穿着女人的衣裳,可她却自认是个男人。这种怪癖,她的性别,还是第一次被人熟知。
斩秋哦了一声,这样的趣闻他第一次听却没有多少兴致。
“你不好奇我做了什么梦吗?”
“这个……还真的不好奇。”红大夫拍了拍斩秋的眼睛:“过两天就好了,没必要吃药,用不着下针,甚至不用看大夫。你来这里有点多此一举。”
“我带你出去。”红大夫签着斩秋的手,斩秋在黑暗中感慨这红大夫虽然是男人,可这双手却比任何女人都要软。
一墙之隔,门外的诸葛黄菡不知为何始终心惊肉跳,似乎有大事将要发生,比如再一次失去所爱。
诸葛黄菡除了失去父母的时候有这样的预感,就只有这回还有这种不适。
日落黄昏,她等的实在无法接受了,在门口犹豫片刻方才抬起手敲了敲门,也许大夫的手法要耗时一天白日的时间?
门内没有人回复。
也许,大夫还在忙,紧要关头?
诸葛环函不敢再敲门,这样的自问自答已经有从太阳落山之前被她在心底反复来回。
门从来没有关上,经由她一敲裂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她瞧见了一颗眼睛。
一颗完整的,连着神经圆滚滚的眼珠,就挂在门后,直勾勾的看着缝隙。
这是谁的眼睛?
她小心翼翼的扣开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眼珠子是被丝线挂在天花板上垂下来的,诸葛黄菡先是看了下室内,没有人影,再朝天上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眼睛,还有人类的躯干手指头,像是道具,像是木偶的肢体,因为她没有闻到任何血肉的味道。同时她也没有闻到大夫该有的药材味道。
是的,她早就应该发现的,红大夫,穿得一点也不像个大夫,有些轻浮,像个唱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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