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362 更新时间:10-04-25 21:14
午后,白悲凤和邢如妆在园中歇息,正觉得暖日徐风叫人有些困倦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呼喝之声,紧接着有木门哗啦倒在了地上,一个淡淡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在嘈杂之中分外清晰,“白悲凤在哪儿?”
邢如妆一听之下猛然抓住了白悲凤的手:“谢书林怎么找上门了?”白悲凤闲闲地闭着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有他们在,咱们且安心地晒太阳,不用管。”
邢如妆想想的确如此,有唐为烛和几个堂主在,难道还挡不住一个谢书林?便枕着他的手臂合上了眼睛。白悲凤动作轻缓拍着她的背,低声在她耳边说着情话,邢如妆困乏地笑着,渐渐睡意沉重入了眠。
“大当——”唐为烛匆匆进来张口欲唤,看到这幅情景急忙住了嘴,过了片刻放低了声音道:“大当家,大剑门的谢掌门他——”
“我知道了,嘘,且等一会儿。”白悲凤温柔地看着妻子的睡颜,轻轻唤了声:“如妆?”见她没有动静,又等了半晌拿过披风仔细为她盖好,这才站起身转向唐为烛,眨眼间脸上已换了副面孔,“走。”
转过几道月牙门,远远就见谢书林背着长剑负手站在庭院中央,高弄风领着弟子挡在他的面前,一旁关寞正客气的道:“谢掌门,方才的确是我们几个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出言不逊之处还请您多包涵。但大当家与夫人的确早已歇下不便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谢书林瞥了他一眼,“白悲凤若是没有歇下,便会立刻逃的远远的,谢某岂不依旧是等不到人?”
“你——”高弄风忍无可忍,这人怎么回事?堂堂一派掌门毫不自顾身份,追到别人住处非得与人比武,输了一次还嫌不够丢脸?
就在此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谢掌门此话差矣。”
“大当家!”高弄风和关寞连忙退开。谢书林看着众人簇拥之间眉目冷峻的白悲凤,微微一笑:“总算是出来了。你刚才说此话差矣,差在哪儿?莫非你不是在躲谢某?”
“不错,我并非躲你,而是让你,而且——”白悲凤往椅子上悠然一坐,抬手示意谢书林不必拘礼,但坐无妨。
“如今我已今非昔比,你究竟是躲是让,比试过后自有公论。”谢书林打断了他,但白悲凤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道:“——而且我是出来了,但你也未必能如愿。”
谢书林摇摇头:“未必二字可有说头?方才你并未当场拒绝。”
白悲凤学着他慢慢摇了摇头,笑而不答。唐为烛与关寞疑惑地交换着眼神,难道大当家真会答应与他比试?
“到底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谢书林等得不耐烦,踏前一步咄咄地看着他,见状,白悲凤不由轻蔑一笑:“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答应,你我定下日期一决高下,不答应,谢某还会来叨扰一阵子,直到你答应为止。”说罢,谢书林合上眼睛静静等着他的回答。高弄风打量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觉匪夷所思,明知我大当家已封剑入匣还这样百般纠缠,就不怕被武林同道耻笑?就算不顾自己的面子,也得顾及门派的面子,这谢书林也真够死皮赖脸的。
白悲凤剔着指甲似笑非笑听完谢书林的话,过了许久,吹了吹指甲缝,“好,我可以答应你。”
“大当家!”唐为烛刚一出声就被白悲凤的眼神拦住了,他愣了愣,沉默地退了回去。白悲凤笑道:“反正跟谢掌门已经交过了手,再切磋一次也无妨。”
唐为烛皱着眉:“可是夫人她不会答应你去——”话未说完,一个弟子神色慌张地从园中跑来,惊慌失措地喊道:“大当家!夫人她有些不对劲!”
白悲凤脸色一变,草草对谢书林说了句“失陪”转身就走。一赶到亭中就见邢如妆脸白如纸,气若游丝,抱过她仔细看了看,白悲凤急忙去怀里掏装药的瓶子,一掏之下才发现忘在了屋里,心头急速一转,沉声问身后的唐为烛:“老二,附骨你带着吗?”
唐为烛不明所以地答:“带着,怎么了?”
“给我。”白悲凤夺过瓷瓶,倒出一粒就往邢如妆口中送,唐为烛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当家你要干什么?”
无声笑了一笑,白悲凤挪开他的手,“当然是救她。”
“这是附骨!是剧毒之物,你怎么喂夫人吃这个?大当家,你、你——”你疯了吗?唐为烛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悲凤唇边的笑容,脑中却渐渐明白过来,难怪,难怪邢如妆的毒就算没有解药也一直被压制着,可没想到大当家用的竟然是这饮鸩止渴的法子!然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慢慢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白悲凤把药喂进了邢如妆的口中,过了良久白悲凤淡淡地道:“如果不是这样,她活不到今日。”
唐为烛低声道:“你用附骨救她,她体内毒性纠缠难分,剧毒无比,将来就真的无药可治。”
“那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白悲凤没有看他。
“这——”唐为烛无言以答。如果没有服用附骨,邢如妆早已香消玉殒,可活下来却要承受无子之恸和病体的折磨,对于大当家而言,更要忍受无穷无尽的担惊受怕:这个办法究竟有多大用处?对邢如妆的身体到底会产生什么后果?如果双毒齐发,他能否救得了她?
一切皆是未知。
纵然未知,却必须一试。
白悲凤望着服药后脸色渐渐转常的邢如妆,沉沉地叹息着,“这是唯一的法子。也许都是死,但我希望能陪她久一点,她也如此。”
唐为烛又道:“那。。。。。。她知道这事吗?”
“她不知道。我总是在她没有知觉的时候让她服下,附骨的味道毕竟有些发苦,她不会喜欢的。”紧紧握住邢如妆的手渡了些真气过去,白悲凤用披风把她裹得严实抱进了里屋,出来看了一眼沉默等待着自己的众人,“走吧。”
唐为烛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发白,低低唤了声“大当家”却再不说话,白悲凤暗如子夜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一丝暖意,上前拍拍他的肩,重又说道:“走吧。”
回到前院,谢书林仍维持着之前的站姿,负手望着远处的天空,似乎连动也没动过。白悲凤远远望着他,耀眼的阳光照着他们同样冷峻苍白的脸孔,就在那一刻,白悲凤心中有了计较。
“谢掌门,我答应与你比武。”他缓缓开口,随即以眼神制止了对方说话的意图,“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书林有些诧异,“请讲。”
“呵呵,这条件说来也简单,谢掌门若是能赢过我的徒弟,我们就好好地比个高下。”
“你的徒弟这么多,难道我要一个个都比过?”
“不,只有一个,而且你也见过,他就是淳于明。”
唐为烛眉心猛地一跳,什么?
谢书林也奇怪地道:“淳于明本就是谢某手下败将,无需再比试。”
“那日他重伤未愈,谢掌门你也是知道的。他是我唯一亲传剑法的人,虽未行有拜师之礼,但已尽得我真传,因此谢掌门大可不必担心他在剑术上的造诣。”白悲凤的眸子在晴空下如冰似雪,越发难测,“若你赢了,六月初六白悲凤在岳阳紫霜楼恭候大驾。”
谢书林没有多想,与他定下赌约随即离开了。唐为烛紧紧皱着眉,见白悲凤朝屋内走去,跟上去问:“为何要让淳于去跟谢掌门比武?他受的伤太重,短时间根本——”
“唔。。。。。”闭着眼似是很享受阳光的温暖,白悲凤的笑容云淡风轻,“如妆曾经说我喜欢借刀杀人,其实不过是因为若不借助他人之力,对有些人真的不好下手。。。。。。。”
他慢慢转向唐为烛,眉眼弯得十分好看:“对了,小烛啊。。。。。。你想不想报仇?”
淳于明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上,车厢内空无一人,空气中尚残留有汤药的味道。
居然活过来了。
他叹息着坐起身,也许死了更好。凤求凰出现时,他的神智尚未完全失去,只不过衰竭的体力令他无法睁眼看个明白,耳中听见老爹令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吵闹,心里却一片冰凉。
早就想过身世迟早要暴露,但怎么也没料到会以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顾初莲端着一碗药钻进来,陡然发现沉睡了数日的淳于明正倚着车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怔了怔,又惊又喜地道:“二哥,你终于醒了!”
淳于明却无意听他一番激动之词,“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洞庭湖?”
顾初莲打量着他的脸色,“不错,此行目的圆满完成,下一步就要向宏定宣战。”
“哼,那是当然了,不但圆满完成,还有额外收获。”淳于明抱着手臂冷笑连连,见凤求凰和淳于莲在车外探头探脑,不耐烦地道:“想进就进来。”淳于莲立即一声嘤咛扑到他身上抹泪:“儿子你终于醒过来了,为娘的好担心!你要是死了娘可怎么办?”
淳于明冷淡地接住她,抬眼看向他身后的凤求凰,“哦?”。
凤求凰的身子禁不住颤了一颤,被淳于明的眼睛盯住,他只想有多远跑多远,可再三权衡利弊之后,只能打起笑脸道:“是啊是啊,为父也好担心!”
“是吗?”淳于明的目光依旧不冷不热,他干笑几声道:“阿明,你有话直说,为父受得住。。。。。。”
淳于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脸胡茬的憔悴模样,事到如今,追究任何事都还有什么意义?暗暗叹了口气,他转口道:“那出戏,你们唱得太难听了。”
凤求凰和淳于莲互相望了一眼,不追究了?
“儿子——”
“好了,我刚醒过来气息还没调顺,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淳于明抬手制止了二老的激动之词,面露疲惫地下了逐客令。凤求凰连声说好迅速遛了出去,淳于莲柔声道:“你好好休息,娘迟些来看你。”
顾初莲张了张嘴:“二哥,碗里是药,你要记得喝。。。。。。”
“你也给我走。”淳于莲一把拖住他钻了出去,不多时马车又动了起来。淳于明挑起半边窗纱往外看去,他正身处一条林荫小道上,前后共有三辆车,五六个人或骑或走,人数和那晚顾萋菲带来的大队人马相去甚远,看来已经化整为零先走一步了。凤求凰三人登上了后面一辆车,而赶车的马夫赫然就是顾萋菲。
他一身粗布长衫坐在马车前方,一边甩鞭打马一边对着从窗中露出半边脸的淳于明含笑点头,一派闲适自在的神气,淳于明却并不领情,淡淡一勾唇角把帘子放下了,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开始运功调息。这一静心,才发现溃乱的内息不知何时已被导顺,想来能做到这点的,只有白大当家。他合上眼睛,虽然仍有些不适,但已恢复往日功力的三四成,但要再想用“清风送香远”已是不可能,再用。。。。。。将会玉石俱焚。
淳于明靠着车厢慢慢凝神运气,不久后灵台渐渐澄明。
毓儿和江碧沉是否安好?
大当家走了吗?
白玉楼怎么样了?
顾萋菲是否还有其他动作?
许许多多疑问在他脑中浮现,随即一闪而逝。
国中即将再起战祸,但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把身体调养到最佳之时,否则一切计谋反抗都将只是纸上谈兵。
约莫一个时辰后,车队在安排好的一个宅院前停了下来。见淳于明挑帘下车,一个马夫丢了马鞭上来见礼:“殿下。”
淳于明打量着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消瘦结实,满脸精气,“你是?”
“殿下,臣是前中央禁卫军统领武吉昌。”
“你是老爹的旧臣?”淳于明皱了皱眉,“不要叫我殿下。”
武吉昌低声称是,望着淳于明略显苍白的脸,有些忧虑地道:“我知道公子心中不快,但为了大局着想,万请公子保重身子、放宽心思。公子这样闷闷不乐,李姑娘见到也定会担心的。”
淳于明本有些不耐,听到这里立刻止了步,“昭离在哪儿?”
“李姑娘现在洞庭湖西伯山谷内,她现在很好,公子随我们回去便可与她重逢。”
人质能好到哪儿去?淳于明暗暗冷笑,见顾萋菲和顾初莲跟在爹娘后面向他走了过来,便不再说话。进门坐下后准备用饭的期间,凤求凰依然是絮絮叨叨东拉西扯,淳于明却觑着顾萋菲脸上长长的伤疤沉默不语,过了许久,突然问:“你的眼睛?”
他的声音不大,却令桌上所有人都转过了头,看上去与其说是这句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不如说他们一直在等待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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