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561 更新时间:21-05-30 18:04
过了一会儿,独孤顺找到了几株夏枯草,顺便还抱了一堆柴火回来。
应该是听到独孤顺的脚步声,嵇隐又醒了过来,经过片刻的歇息,嵇隐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
独孤顺对嵇隐道,“我找到了几株夏枯草,等一下碾碎了用药汁给你敷一下伤口。”
嵇隐轻轻“嗯”了一声。
独孤顺先将柴火放到嵇隐休息的石台附近,用身上的打火石柴火点燃,等火生起之后才过去将夏枯草捣碎,用摘来的大树叶将药草盛好。
等山洞里渐渐暖和起来独孤顺过去将嵇隐扶着坐了起来,让他用没受伤的右边身体靠着石壁。
独孤顺先是查看了一下嵇隐的伤口,但见那裂开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还能隐隐看见森白的骨头,不过伤口的流血止住了一些。
嵇隐从昏迷中醒来,痛觉也跟着恢复,就这一会儿工夫,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
独孤顺道,“我得先帮你把衣服脱下来,等会儿衣服会撕扯伤口,你忍着点。”
嵇隐点了点头。
独孤顺将盛着捣碎的草药的树叶放在一边,而后将嵇隐的腰带解了下来,又将他的玉佩、玉箫、荷包解下来小心放在一边,再将他的外衣脱下来,此时衣服又和伤口黏在了一起,独孤顺尽管已经用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小心了,但毕竟要撕扯到伤口,嵇隐仍然被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虚汗,他抓紧独孤顺的衣服来缓解自己的疼痛,修长的十指因为过度用力使手背迸起细小的经络。
看着嵇隐丰神俊逸的脸呈现出病态的苍白,淡薄的嘴唇却被咬得殷红,独孤顺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忍,还有一些心疼。
独孤顺轻声道,“很快就好,你再忍一下。”
嵇隐点点头,额头的汗滴落到独孤顺的脖颈上,顺着他修长的脖子滑入胸膛,明明是冰冷的汗滴竟让他胸口微微发烫。
独孤顺脱下嵇隐的外衣后,又开始给他脱里面的衣衫,伤口出血又凝固,之后再出血再凝固,几次反复之后,和伤口相贴的里衣裂缝处有更多的碎布和丝线陷进了伤口,独孤顺给嵇隐将里衣先从右边脱下来一半,才小心从他后背一点点从伤口上剥下里衣,嵇隐疼得紧紧抓着独孤顺胸口的衣服。
这应该是嵇隐这辈子受过的最重也是最疼的伤了,疼得他泪腺发酸,却拼命忍住了。
独孤顺看着已经隐约能看到骨头的伤口道,“伤口里还有一点衣服碎片,得取出来。”
嵇隐再次点点头,已经没什么力气地道,“取吧。”
独孤顺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手里也没有工具,只能用手给他将几块小碎布给他取下来,嵇隐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脑袋嗡嗡嗡地直响,独孤顺从他伤口里取碎布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独孤顺轻轻扶着嵇隐另外一边肩膀,他白的发光的上身都是冷汗,独孤顺用从嵇隐身上取出的手帕给他将额头的汗擦了擦。而后将草药取过来,将药汁挤在嵇隐的伤口上。
“你这伤口太深,上完药必须得把伤口包扎牢固,不然血止不住,等会儿还会有点疼。”
嵇隐麻木地点了点头。
要缠住肩膀的伤口要的布料比较多,独孤顺只能从两人的里衣上各撕下一些布条来包扎,他将嵇隐的手臂轻轻抬起一个角度,用布条绕着肩膀缠了几圈,为了让伤口快速愈合,独孤顺不得不用了点力气将嵇隐的伤口缠紧。
之后独孤顺又给嵇隐将身上其他伤口处理了一下,才给嵇隐把衣服穿好,然后才开始用剩下的草药处理自己的伤口。
独孤顺大腿的伤也不轻,嵇隐微睁着眼看独孤顺褪去里裤,健硕修长的大腿外侧,一道伤口血肉外翻,看着也是有些触目惊心,伤口也和里裤黏在了一起,但独孤顺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就把里裤撕了下来,嵇隐直接偏过了头去,免得看着揪心。
等将两人的伤口处理完,独孤顺穿上自己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道,“我去外面找些吃的。”
现在已经是酉时正,天都黑黢黢的了,两人从在桃花谷吃了早饭到现在,都没再吃过东西,这一路上又是逃跑又是和人打斗,两人又累又饿,还受了一身伤。
嵇隐轻声嘱托道,“小心些。”
独孤顺点点头便出了山洞。
独孤顺出去之后,嵇隐靠在石壁上强撑着恢复内力,因为外伤严重,内力的恢复也比平时慢很多,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疼痛,陷入空灵之境,去倾听自然的声音,道与声合,意随心走,在这身体极度疼痛、疲惫、虚弱,内力空乏的境地,他反而听到了更多来自天地的声音,莺飞草长,万物向生,他从万物之声中汲取力量,让他跳动得比平时缓慢的心脏恢复活力,运转缓慢的经脉加快运转,让伤口加快恢复。
之后嵇隐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身体仿佛痊愈了,一点也不疼了,在他倍感轻松心情舒畅之际,有人在唤他的名字,脸上传来被人触碰的触感,紧接着剧痛袭来。
嵇隐猛地睁眼,眼前是独孤顺那张刀刻一般锋锐的脸。
独孤顺拍着嵇隐的脸,唤他的名字,总算将他唤醒,“嵇隐!”
嵇隐忍着疼问道,“我怎么了?”
独孤顺有些严肃地道,“你刚刚强行入定,在内力耗尽的状态下贸然激发自己身体潜力,差点走火入魔,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嵇隐还是第一次看独孤顺这么严厉地跟他说话,一时有些懵,之后反应过来才喃喃道,“我的伤势有点重,内力恢复极慢,我怕到时候追兵追来要拖累你。”
独孤顺用旁边的手帕给嵇隐擦掉额头上一层的冷汗,道,“你没有拖累我,是我和凤鸣连累你了。我们今天不赶路了,就在这里歇一晚,如今天早就黑了,这里又隐蔽,不会有人追来的。”
嵇隐听独孤顺这么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而且刚刚他入定之中也勉强恢复了一点点的内力,身上也稍微有了一点点力气。
独孤顺递给嵇隐一只烤兔子,“我刚在山里抓了两只大兔子,已经烤好了,你凑合着填一下肚子吧。”
嵇隐用没受伤的右手接过,却差点没接住,此时一只兔子的重量他都有些受不住,幸好独孤顺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的手腕。
独孤顺道,“我帮你举着吧。”
嵇隐摇了摇头,“没事,我拿得住。”他只是一时不慎,对自己现在的状况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虽然他现在一举一动都很辛苦,但独孤顺也受了伤,他一直都在被照顾,不想吃饭穿衣这些事还要给独孤顺添麻烦。
嵇隐用了点力气拿稳了兔子,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独孤顺看嵇隐没什么问题之后,也跟着进食了。
两人也是饿了一天了,虽然独孤顺烤的兔子因为没放盐没什么味道,有些地方还烤焦了,两人也迅速将烤兔子吃完了。
吃饱之后,人也恢复了些精神,夜也深了,两人便准备歇息了。
山洞里也没法睡,独孤顺让嵇隐在石台上靠着石壁休息,自己则赶紧打坐恢复内力,他有内伤在身,外伤也不少,内功恢复得也很慢,但明天是什么情况两人都不清楚,独孤顺必须将自己的状态尽快恢复,顺便用内息为自己调理一下内伤。
直到两个时辰后,独孤顺的内力才完全恢复,比平时多花了一倍多的时间,不过他也趁机用内力治疗了一下自己的内伤,被震伤的肺腑也稍微好转了一些,起码呼吸起来没那么痛了,之后独孤顺又查看了一下嵇隐的状况,发现他有些轻微发烧。
其实嵇隐伤口太疼,根本没怎么睡着,独孤顺的手摸上他额头的时候,他也睁开了眼睛。
独孤顺看着嵇隐漆黑之中发亮的眼睛道,“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热。”
嵇隐微弱地点头,“嗯。”
独孤顺道,“有一点发热。”
嵇隐点头道,“嗯。不碍事。”
独孤顺问道,“伤口是不是疼得厉害?”
嵇隐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嗯,有一点。你的伤口疼么?”
独孤顺道,“还能忍受。”
嵇隐点头。
独孤顺道,“你靠着我睡吧,能稍微舒服点。”
嵇隐点头,但是却没动。
独孤顺知道他伤口疼,移动就会痛,便主动靠到他身边,将他没有受伤的肩膀移到自己这边,之后直接让嵇隐躺在了他没受伤的那条腿上。
“你躺着吧,这样休息得更好。”
嵇隐点头,“嗯,谢谢。”
“睡吧。”
嵇隐闭上眼,“你也睡一会儿吧。”
两个从未正式踏足过江湖,却第一次见识到江湖凶险便陷入生死危机的两个少年,带着一身伤在一个僻静的山洞里相互依偎着度过了一晚。
明日是风平浪静还是惊涛骇浪还未可知,但至少还能安享这一夜安宁。
独孤顺第二日辰时初在山洞中醒来,嵇隐还躺在他腿上,他的腿没什么知觉了,他运转内功很快腿便恢复了知觉。他的恢复力很好,经过这一夜的休整,外伤除了大腿那处,其他的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内伤也好了近三成,除了不能妄动内功与人打斗,行动是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独孤顺见嵇隐还没醒,想着他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不去叫醒他,就这么坐着练了一个时辰功,经过昨日和宗师高手的生死对决,独孤顺对自己的剑道又有了新的领悟,他一边静坐冥想一边在心中演化自己对敌的招式。
静修结束,独孤顺很想起身去演练一番剑招,但低头看了眼嵇隐,发现他竟还没醒,只得暂时忍住了心中的迫切。
独孤顺用手探了一下嵇隐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下去了,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轻轻探了下嵇隐的脉,脉象还算平稳,只有受伤较重的几处经脉有些淤堵,其他的都还好,独孤顺心中松了口气。
独孤顺也没再练功,就这么看着嵇隐的脸发起呆来。
独孤顺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一个人的脸。他一向只关注自身,对外界的人和事都不太感兴趣,能让他在意的人就那么几个。
在风临竹海这段时间,他认同了凤鸣和嵇隐是他的朋友,但也没有太主动地去了解两人,他本身性子就比较冷淡,他们跟他说,他就认真听。他觉得,比起吵吵闹闹的凤鸣,他更愿意和嵇隐待在一起,嵇隐聪明、强大,很多事情他不用说出口嵇隐便懂他的意思,这让他觉得轻松、自在、舒适。
跟着独孤顺又想,嵇隐好像挺怕疼,但也很能忍,昨日他无论多疼,表情透露出他有多难受,也没有喊过疼,要是换做凤鸣,早就疼得在地上打滚了,而且还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也不对,凤鸣也挺能忍的,他每月都要受蛊毒之苦,但平时都不见他有什么异样,不过凤鸣忍受不住的时候就一定会喊出来,嵇隐却绝不会如此,
独孤顺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男子的脸,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通,而后他又开始关注起嵇隐的长相来,于是他第一次对人的长相之美有了认知。
眼前的男子眉目如画,疏淡的眉眼轻轻闭着,乌黑浓密的睫毛柔顺地盖在他的眼睛上,瘦长的脸颊白的发光,中间一杆俊秀挺翘的鼻梁,嘴唇很薄,浅淡的粉色,他又想起昨日嵇隐疼到极致将嘴唇咬得殷红的画面,也不免想到他脱掉上衣后那神清骨秀的身体,在幽暗的山洞里却像是一盏明灯。
独孤顺突然觉得脸有点热,胸口也微微发热,心跳似乎有点快。他撑着下巴一直看着嵇隐的脸,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来,代表什么。
他就这么一直安静看着,过了许久,那种感觉褪去,他也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然后他看到嵇隐的眼睛睁开了,像是打开了一个世界的入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将他拉入了一个深渊,让他竟然一瞬间失了神,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穹宇,早。”
独孤顺恢复了神智,一瞬间极速跳动的心也缓缓平复,“阿隐,早啊!”
独孤顺没发现他从没喊过嵇隐”阿隐”,一般都是叫他的字”长清”,或是连名带姓叫他”嵇隐”。他不习惯跟人有太过亲近的互动,哪怕只是称谓上,他也从不会过于亲昵地呼唤别人的名字。
嵇隐也是一愣,然后清浅一笑,“劳烦穹宇兄了,我好多了,你腿麻了吧?”
嵇隐缓缓从独孤顺的腿上坐起,慢慢靠到石壁上。
独孤顺被嵇隐的笑容一晃,心跳又有些失速,他摇摇头,“我一直在运功,早就恢复了。”
嵇隐一直睡到巳时正才醒,对于常年修行武道的他来说真是难得睡这么长的时间。昨夜他一直到天微亮才真正睡着,睡醒后精神好了许多,内力也都恢复,伤口也没那么疼了。至于独孤顺,除了大腿外侧的那处伤口还有些痛感,其他伤口已经没太大感觉了。
独孤顺道,“你怎么样了?好点没?”
嵇隐点头,“好多了,内力也恢复了,等会儿我们便启程吧。”
独孤顺道,“那我先去外面找点吃的,吃完了就上路。”
“你……”
独孤顺走到门口,听到嵇隐说话,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嵇隐摇摇头,“没什么。”
独孤顺出去摘了些野果,两人吃了便动身向临沅城出发。
作者闲话:
因为两人都受了伤,就顺便推一推感情了,不过这俩人还有的熬呢。
写到嵇隐的肩膀的伤,笔者也是觉得很痛的,特别想抱住嵇隐安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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