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734 更新时间:14-09-21 22:13
秦云鹤僵直地躺在床上,又熬过了一夜。多少日子以来,他彻夜难以合眼,面前总是晃动着小儿子秦彦的身影。
“唉,老了,真是老了。”秦云鹤看着自己镜中的面容,不由哀叹。
“老爷,你千万要紧身子!”秦夫人一面伺候秦云鹤穿衣,一面又愤愤地说道,“都是那个不要脸的丧门星招来的!易家没一个好东西,明明知道她生就一副克夫命,竟然还敢送到我们家来!”
“不要胡说八道!”秦云鹤斥道。
“我可没瞎说,这是白婶从易家下人那里打听来的,千真万确!”秦夫人急忙表白,“她只因晚生了一个时辰,命相凶险刻薄,专门克夫克子!因此易家将她的生辰八字改过才送来合帖!”秦夫人说着便嚎哭起来:“老天爷啊,我是造了什么孽要遭这种报应啊!让那贱人害死了我的彦儿……”
“好了,你闹什么!”秦云鹤恼道,“每日发作几回,闹得我倒不如死了清净!”
“可是……我怎么甘心?”秦夫人强自收敛,却仍是呜咽不休,“那个贱人害死了彦儿,自己却逍遥自在,和那杀千刀的任平生跑啦!”
“秦家隐居在此,安安生生也有十年了,如今免不了要重新提起剑来。”秦云鹤道,“老夫亲自出山,不信就奈何不了任平生!”
“老爷,老爷,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不如交给老大吧。他现今是武当掌门,门下弟子无数,”秦夫人道,“况且他少年时与峨嵋派掌门悟晴师太有同门之谊,武当与少林向来又是正道领袖,只要他开口,这两派必然肯出手相助,集天下之力,岂不比我们人单势薄容易成事?”
“浩儿……”秦云鹤皱着眉头正要说话,一阵轻而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他。敲门的是秦家多年的老仆忠伯,他五十岁上下,身板瘦小,佝偻着腰,十分卑微。
“忠伯,什么事?”秦夫人问到。
“老爷,夫人!二爷……二爷出事了!”忠伯不安地说。
好似当头一棒,秦云鹤问到:“武儿怎么了?”
“老仆不知,”忠伯答到,“但见几个家奴抬着二爷回来,又是伤又是血,还请老爷夫人赶紧去看看吧!”秦夫人当即身子就向下溜去,一面号哭起来,忠伯连忙扶住了。秦云鹤顾不得管她,穿上外衣就赶出房门。
秦武此时被抬到前院的堂屋里,他的妻子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武儿!”秦云鹤抢进屋中一看,顿时又是心惊又是心痛:但见秦武全身紫胀,头脸肿大如瓜,上有无数蜇眼,面目全非,看着十分可怖;一条左腿血肉模糊,裤管破成碎片扎在伤口里。
秦云鹤向来不甚疼爱秦武,认为他心智驽钝、躁勇愚庸,只能够管理些琐碎家务;然而自秦彦死后,他便加倍珍重起这二儿子来。如今见此情景,秦云鹤登时急怒攻心,冲到屋外怒吼到:“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老爷,”一个家仆战战兢兢地答到,“今日刚过丑时,易少侠和二爷领着小的几个出外搜捕那些贼人,到林中发现一匹大白马——膘厚毛匀是匹良种。二爷说,奇怪那个几贼人丢下马匹不要怎么好逃命;易少侠一想说,想必一匹马不够四人骑只得弃马,一定不曾走远,要我们一路上山去搜寻,一路就……”
恰好秦夫人由白婶和忠伯扶着赶过来了,听那家仆絮絮叨叨,当即一口唾在他脸上:“呸!谁要听你这些废话!”
“是,是,”那家仆也不敢伸手去抹,慌忙连珠炮似地急急说到:“我们在山上转来转去转了许久因为山上都是老林俗话说遇林莫入都不敢随便进去后来从林子里窜出一个人来吓了一跳还道是只大虫原来就是那个五毒教的小贼大家一起去捉……”他说得极快,更是罗嗦不清,秦夫人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将他打得一个趔趄,然后指着另一个家仆道:“你来说!”
被指定那人说到:“我们捉了那小贼一番威吓,他便领我们到山上一株大树前,说另三个贼人就藏在树中,自告奋勇要将同伙烟熏出来。谁知熏到一半,他拔腿就跑,二爷去追,谁知就此中了那小贼的毒计,踩中个捕兽夹。忽然那树上又遭熏出无数野蜂,见人就蜇,二爷逃脱不得,因此……”
“哦——你们不会上去护着,倒自己跑了留下主子喂毒物!”秦夫人见几个家仆头面齐整,更是生气,伸手就去打,“秦家养你们这些狗奴才来有什么用?”
几人惶惶不敢答话,通通跪下在地。秦云鹤拉住秦夫人,瞪她一眼,又对几个家仆道:“都起来!易少侠现在哪里?”
“易少侠追那贼人去了,还不曾回来。”一人答到。
说话间,那些还不曾离开秦家的宾客纷纷闻讯而来,站在院落里。因峨嵋派素来精通医事,秦云鹤便请悟晴师太进堂屋里诊视。
悟晴师太仔细察看一番,说到:“腿骨碎裂之伤,只须好好静养,再用些续断活气之药,应当无甚大碍。只是这野蜂叮蜇之毒甚剧,也不知其中是否还有古怪,倘若是出自五毒教之手,恐怕……”
秦夫人当即慌了神:“那可怎么办,师太,你要救救我家秦武呵,现在我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老天爷啊!”
“秦夫人,秦夫人,”悟晴师太连忙劝住,“我取一粒峨嵋密制的九转回魂丹来,先续着性命。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五毒教可不是浪得虚名。”说着便吩咐身边的弟子薛凌湘——正是当日一声嗤笑激了秦云鹤的那个少女——去取丹药。
几人说话间,秦武喘了两口,悠悠睁开眼,他将屋内人看了,望着秦云鹤艰难地叫了一声:“爹……”
秦云鹤俯下身:“武儿,武儿放心,爹一定治得好你!”“孩儿……不要紧。”秦武气若游丝,声音粗哽,“只是彦弟的仇,恐怕……还得劳……劳动爹……亲自……”说到后来,益发接不上气,喘得厉害。秦云鹤连连点头,心内如绞,抚着秦武道:“你只管好好养伤,报仇之事自有爹爹照料!”
这时有人来报:“老爷!陆少侠和易少侠回来了,还抓回来一个贼人!”秦云鹤立即便要出去,悟晴师太见他满面愤恨,轻轻提醒道:“解铃人来了!”秦云鹤微微一怔,随即冷静下来。
秦云鹤迈步踱出屋外,只见易千山头发蓬乱、白衣污脏,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陆文川道衣飘举,扭着萧承影立在一旁。萧承影衣服扯得破破烂烂,胸口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然而嘻嘻笑着,神色十分得意。
“此人如何处置,还请秦老前辈示下。”陆文川将萧承影向前一推,拔剑指住他背心。
秦云鹤还不及开口,易千山说道:“五毒妖人为害武林,人人得而诛之,就此杀了最是便当!”他此次结亲不成反结怨,原本一意殷勤热心搜捕,却不料秦武中了算计,自己也吃够苦头,倘不是陆文川恰巧赶来,还不知要狼狈到怎生地步;然而也正是因为陆文川,自己相形之下更是颜面尽失。因此他对萧承影深恶痛绝,必欲杀之而后快。
他话刚说完,秦夫人便冲出房外骂道:“杀了他,你拿解药?你们易家,先送个扫帚星来克死我彦儿,现在还害得我武儿也……”说着便大哭起来。
易千山万分尴尬,心里说不出有多少恼恨。萧承影在一旁哈哈笑到:“怎么,秦武还没死?”秦夫人扑上去就抓:“你把解药交出来!把解药交出来!”“哎哟!”萧承影大叫道:“秦云鹤,快把你的疯婆娘拉走!”然而脸上已被抓出几道血痕,不由得怒上心头。
秦夫人兀自不休,又伸手去抓,却不料被萧承影看准了一口叼在手指上,顿时痛得大叫。几个家仆见了,连忙上前照着萧承影就打,护着秦夫人想要将他拉开,谁知萧承影咬紧了不松口,差点没将秦夫人筋骨扯断。秦夫人又痛又怒,禁不住破口骂起众仆来,院子里顿时乱得不可开交。
秦云鹤见了又气又恨,毕竟年纪大了,血气上涌,头里就嗡的一下剧痛起来。他强自忍耐,运起三分内力长啸一声狮子吼,震得场中诸人无不头晕目眩,几个内功稍低家仆纷纷踣倒。萧承影也跌在地上,却仍是死不撒口。
恰巧那峨嵋弟子薛凌湘前去取药正在这时赶回来,被秦云鹤的狮子吼一震,忍不住伸手去捂耳朵,手中的细白瓷瓶掉落在地,滚出一丸暗红的丹药来。“九转回魂丹!”秦夫人见了,也顾不上别的,扑去就要捡。萧承影一心与秦夫人作对,见她要捡,便抢上去跺得稀烂。“恶贼!”秦夫人手上痛,心里急,不由得大哭。
这许多事不过发生在一时之间,旁人尚没醒过神来,只见陆文川一步跨上前,扭住萧承影的胳膊猛地一捋。“啊哟!”萧承影大喊一声,冷汗顿时涔涔,两处手肘皆已被捋得脱了臼。秦夫人趁机逃开去,扑到秦云鹤身边。
“你,你,哎哟!”萧承影瞪着陆文川,疼得龇牙咧嘴。“你敢再碰老子……”
萧承影话还没说完,陆文川已拽着他胳臂一拉,萧承影痛得忍不住就要掉下泪来。陆文川向秦云鹤道:“这个奸恶小人,不叫他吃点苦头不会老实!”
萧承影吃了苦头,心中直道不妙,当即叫道:“秦老前辈不想要解药了?我那乖乖夺命修罗蜂,可是厉害得紧!”他自小便知山中野蜂颇有毒性,若被叮蜇过甚,便与中毒无异,刚才又听得秦夫人索要解药,因此信口胡扯,装作蜂儿是他驯养的一般。
“你肯交出来最好,倘想以此要挟,那就绝了念头!”秦云鹤答到。
“很好,很好,前辈果然英雄。”萧承影忍痛笑到,“反正你有三个儿子,死上个把个也没什么关系。”
此话触及秦云鹤心头之痛,他怒道:“天下这么大,我就不信没有解救之法!”
“天下这么大,不知道你来不来得及遍访灵药?”萧承影嘲弄地说。
“你休想要挟老夫!”秦云鹤性格刚烈,最恨受人钳制,不禁大怒道,“正邪不两立,老夫就是拼了儿子不要,也决不肯向邪魔外道低头!”此话说出,神色却极是悲恸。
“我不过是片烂瓦,你们跟我同归于尽岂不可惜?”萧承影本就没有什么解药,见他刚烈如此不可进逼,便转了口风说到,“我也没什么可要挟的,只想平安离开此地。”
“你们杀害我彦儿,岂能轻饶!”秦云鹤道。
“喂,你没老糊涂吧,杀你儿子的是任平生,干我什么事?他还差点没打死我咧!”萧承影叫到,“你总不能因为奈何不了任平生,就来随便杀我消气吧!”
正在此时,一个家仆跑进前院,附到秦云鹤身前说到:“老爷,丝桐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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