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553 更新时间:09-03-12 13:34
“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化解不了的事,先护好自己!”淇澜的话在红嫣耳边响起。可是她如何能只护好自己,不理会其它呢?她或许可以脱身,但晴云又该怎么办呢?她能丢下情同姐妹的晴云吗?纵然能够一起脱身,烟雨楼的众姐妹又如何呢?就这样被她连累吗?千辛万苦才有的栖身之地,因她一人毁于一旦,即使没人责怪她,她又怎有颜面去见众姐妹?
红嫣轻咳两声,本有愁容的脸上却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明亮,恬静,自有一股高深莫测、超然于世的意味。
她,抬起手,扶了扶发梢,取下发髻上的银钗,密云般的长发就那样披散开来。
“昔有忠臣死谏,不知红嫣今日能否唤起诸位大人的一丝肝胆豪情?红嫣为那百名女子请命,为大宋江山请命!”说着,红嫣握紧银钗,便朝自己心口刺去。
“姑娘,不要啊!”晴云张开双臂去夺那根银钗,只听“咔嚓”一声,怀中古琴落地,竟是琴断!
“你……”完颜刚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南国的男子大多胆小懦弱,可这一介女流竟是如此的硬气!他想阻拦,可已经迟了。
在座宋臣无不面有愧色——报效朝廷,建功立业,本是他们毕生的理想。而此时,一代红颜要自绝于他们的面前,为的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社稷百姓和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但他们却无法阻拦,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
此时,一道黑影从红嫣身旁掠过,红嫣微一惊,手中的银钗已是不知所踪。再看眼前一黑衣人卓然而立,手中握着的,赫然是她的银钗。
“姑娘正当妙龄,大好年华,何必轻生,辜负这天赐红颜呢?”那人一身如水般的黑缎衣衫上映着乌木殿宇,自有一股威严霸气。
红嫣微一错愕,还没缓过心神,只听完颜刚“哈哈”笑道:“好,好!果然是好功夫!”红嫣心口一紧,又见那人乃是刚刚居于完颜刚下桌之人,深怕再遭羞辱,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见那黑衣人长袖一挥,方才上来阻拦红嫣的四名金兵随即退下。“国中大事,自有皇帝、官员费神,又与姑娘何关?”说着,目光不经意的朝宋朝官员所坐方向一瞥。不知是他目光威严,还是那些官员心中惭愧,竟都低下了头。
“姑娘琴艺超群,我等有幸聆听,已经足够,不敢再做他想,姑娘尽可放心。”那黑衣人又续道,“姑娘适才‘三弄’之音,一声高过一声,似有无穷诘问,实是让人回味无穷,有此余音,绕粱又岂止三日?”
红嫣不解地看着他,秀眉微蹙,面色犹疑。
黑衣人面上笑容一闪而过,漫不经心道:“姑娘既是想回了,我们也不敢强留。来人,送两位姑娘回去!”
红嫣一怔,没想到居然会如此容易离开,虽然心中仍有疑问,但不敢多想,急忙牵着早愣在一旁的晴云向外走。
“你想干什么?我的事,你也敢管?”完颜刚本以为他是为自己才救下红嫣的,谁想,他居然敢放红嫣走。完颜刚暴跳如雷,心中更是怒不可制,暗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我面前发号施令?”
“那又如何?”黑衣人淡淡反问道。这淡淡一问,不怒自威,由内而外散发着一丝霸气。
“你……”完颜刚一时无言。“砰”的一声,掀翻了宴桌,怒气冲冲地去了。黑衣人毫不在意,将银钗还于红嫣,洒然离开。只余下好奇的众人,还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驿站外,红嫣面无表情,吴慕儒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出口。又看到远处马车旁的晴云,怀中还抱着那裂开的古琴,更是不知如何言语,只是说了句,“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红嫣垂着头凄然一笑,然后缓缓道:“红嫣一烟花女子,早已习惯了,这点委屈又算什么呢?倒是让大人为难了。”
红嫣的语气既轻且柔,但吴慕儒却从中听出了冷漠疏离之意。他送她的古琴已断,难道真的连情也要断了不成?
“我知你是怕我为难才答应来的,否则以你和金人的仇恨,你怎么会屈身来此?但我真的有自己的苦衷,金使指名要见‘烟雨七绝’,我身为礼部尚书,实在无法拒绝啊!”
红嫣微微一笑,轻声道:“大人严重了,红嫣知道大人的难处。若不是大人,恐怕当时死在金人手上的就不只是红嫣的父母了,连红嫣这条小命也早就没了,还敢再多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你……你,这么想?”吴慕儒声音有些颤抖,心也开始颤抖。他与她真的到了如此疏离的地步了吗?
“本朝礼法甚多,大人与我这青楼女子独处,恐会惹来是非,于大人声名无益,红嫣先行了。”说罢,红嫣行了个大礼,转身离去。吴慕儒静静站在原地,望着红嫣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底仅存的一隅温柔角落悄然冰封。
夜,三更天,眠琴居。
红嫣面色苍白,甚为虚弱地倚在床上。淇澜特地来看她,“我就说不该让你去的吧!早知就该拦着你的。你看,这下闹得这么严重了!这可如何是好?”
“只要休息一段时日便好了,淇澜姐不用担心。只是,这几日红嫣不能去抚琴了。”
“都这样子了,还想这么多。放心,离离今天已经回来了,还有她们六个呢!你就好好给我养病,知道吗?”淇澜安慰道。
“离离回来了?她身子可好些了?”
“自己都顾不了了,还为别人操心!”淇澜心中叹息,这丫头什么时候才会为自己多考虑考虑呢?“离离在孤山的清浊园调养了大半个月,已经好多了,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身子太弱了,让人忧心啊!”
淇澜又叹了口气,道:“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以后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听我的话,凡事先要护自己周全。命要没了,什么都没了!”
红嫣想到日间的情形,又想起那莫名断裂的古琴,不禁神色黯然,良久才道:“今日也不全是坏事,断了我的痴念,以免弥足深陷,这不也好吗?”
“你能这样想最好,只怕是说得明白!唉!我虽觉得吴慕儒这人有些迂腐懦弱,但听你说他当年赤手空拳救你,也觉得他有些侠气,没想到如今也成了这副样子,我淇澜倒是看错人了。”
红嫣不欲再提起吴慕儒,故道:“听姐姐这么说,好像从来都没看错人似的。”
“就看错了一个,结果落到今天这地步。”淇澜眼中竟流露出几许黯然。她沉默了一阵,见红嫣神色憔悴,便起身准备离开,又不忘叮嘱道:“需要的药材和其他的东西我都给你备好了。一会绵颜就送来了,再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你就好好安心修养。”
红嫣目送淇澜离开。只听屋外有一人慌张喊道:“淇澜姐,我们家姑娘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可怎么办啊?”听这声音,应是离离的丫头阿绣,难道离离出事了?
第二天,临安城街头巷尾议论着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金国使臣完颜刚被刺,死在了驿站里。
据说,初更时分,有一黑衣蒙面人潜入完颜刚房中将其杀死。那人武功不弱,在侍卫的重重包围之下,虽身受重伤,却还是逃脱了。
完颜刚死于暗器,其心口上插了一株形似牡丹的铁花。
——正应了他那句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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