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805 更新时间:09-03-12 23:16
左拉这些天一直在重复地做着一个梦,可她一直记不得梦的内容,只是每次醒来枕头上都湿了一片。“原来我晚上睡觉还会流口水。”这是“熊猫眼”左拉最后得出的结论。
当然,在揍敌客家见习了一个礼拜后,左拉得出了另外一个结论,“伊耳谜一定是变化系的。竟然骗我说他们家很好玩……”
背着4吨重的合金块,在2个小时内绕着枯枯戮山跑了一圈后的左拉气喘吁吁地走进了半山腰的管家宿舍,才踏进自己房间,便一头埋进了床里。
“左拉,起来。今天的训练还没有结束。”门边响起了总管梧桐的声音。
左拉鸵鸟一般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玩命她喜欢,可玩命地做基础训练她不喜欢。
“我数到3,你要是再不起来,明天就给我在2个小时里跑两圈,顺便再提一句,我替你准备了8吨的合金。”说到这里,梧桐顿了顿,开始倒数。
“1……”床上的左拉翻了一下身。
“2……”枕头直直地朝着梧桐飞去,梧桐抬手轻轻一抓,枕头停在了他手中。
“你是第一个敢于攻击总管的见习生。”梧桐没抓枕头的手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相当客观地讲出了一个事实,不过听上去倒更像是个严肃的玩笑。
“那我不如把‘第一个打败总管的见习生’这个头衔也一并拿走。”说话间,左拉己经攻向了梧桐。
真的只是个玩笑,左拉知道。
那为什么要攻击梧桐,左拉不知道。
她在脑中拼命搜索着理由:
现在的左拉在后悔,自己竟会傻乎乎地跟着伊耳谜回家,在和桀诺的一架过后(其实是桀诺单方面的试探),她便被送到了管家宿舍,开始了一系列管家的训练。枯燥机械的体能训练左拉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排斥;礼仪规范的教育虽然很严苛,但勉强也能接受;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揍敌客家洗脑式的“忠诚教育”。
“作为揍敌客家的仆人,主人的命令就是我们的全部。”
“我们是为了揍敌客家的家人而存在的人。”
……
这是梧桐在左拉耳边叨念得最多的话。
左拉受够了,受够了他的喋喋不休,受够了他的愚忠。她诧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辈子从来没为自己活过,却为了一群奴役他们的人甘愿牺牲。
是的,是因为受够了他,是因为讨厌他,没有其他,没有其他……
左拉的攻击,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而梧桐只是侧身一闪,用手中的枕头去迎。枕头毫无悬念地被打破了,漫天的羽毛如同风中的落英一般铺散开来,遮蔽了左拉的视线。下一刻,左拉双手同时被梧桐擒住,身体被巨力一扭,双臂被反手牢牢固定在身后,丝毫动弹不了。
“揍敌客家的人都是怪物。”这是左拉现在最深刻的感受,念力一动,却不是聚向双手,脚底突然出现了一排冰刀一样的黑色念刃,提起脚用力向后一踢。
钳制着左拉的双手瞬间松开,黑刃即将擦到皮肤的刹那,梧桐轻巧地向后一跃,避开了。
“我再一次警告你,如果你执意……”梧桐说到一半的话被左拉接下来一连串的攻击给逼退了回去,眼镜下凌厉的眉眼里冷酷一闪而过,狠狠地一拳就向左拉攻去。
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可是太快了,左拉躲不开。
撞到了天花板,然后垂直落体般地摔向地面,背后的光翼一下子展开,却没有向后避跃,而是继续朝前攻击,一脚扫向梧桐的颈部,却再一次,在即将触碰到的刹那被截下。左拉的脚腕被拽紧,像是握在手中的沙包般,被径直朝着地板上摔去。
“你这样的实力,还不配做揍敌客家的见习管家。”望着地板上的大坑和坑里的左拉,梧桐的声音淡漠,没有丝毫感情可言。
左拉觉得脑袋一阵发热,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体内突然窜出的强大的念力,像是冲破了身体,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左拉觉得自己好像快疯了,而且疯得莫名其妙,这种感觉对于左拉来说很陌生,但安燃却依稀记得——是愤怒,毫无征兆的愤怒。
从坑里重新爬了起来,左拉觉得视线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片红色,却是格外的清晰。梧桐的眼中闪过一阵不可思议:“没想到你竟是窟卢塔族人,还以为火红眼只是外界的传说。”
变成——兔子眼了吗。还真是……讨厌。
左拉伸出手,手掌对着梧桐,指尖轻轻一颤,嘴角的笑容邪佞,眼神却如晚安弥撒一般的虔诚,她说:“晚安,总管。”
强大的念力向梧桐压去,如同突然改变了地心引力一般,梧桐向墙上撞去,坚固的墙壁被打穿的一瞬间,白色的粉尘在空气中弥漫。
随着墙壁破裂声的结束,左拉的眼睛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湖蓝色。
一切,应该结束了吧——这不计后果的疯狂。
“只是这样吗?”倒在墙砖中的梧桐忽然支起上身,轻蔑地看了左拉一眼,然后……消失了。
当一切动作停下来的时候,左拉已经被摁到了地上,双手被绞在身后,梧桐一只脚的膝盖顶在左拉的小腿上。再一次,完全动不了了。
这才是揍敌客吗?真正的强者。早就超越了“很厉害”或者“非常厉害”的形容范围。
突然,左拉觉得自己好可笑,一直那么自负地肯定自我的实力,却不知到头来,不过是别人刀下的残兵败将。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这是对你的惩罚。”梧桐说。
“啊!!!”
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左拉的右手臂被梧桐血淋淋地扯了下来。
血溅在墙上,像是雪中盛开的红梅,妖冶而绝尘。
左拉很痛,很害怕,也很后悔。可她觉得整件事里,除了她自己,全都很有逻辑。所以最后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咎由自取’。”
梧桐沾满了鲜血的手一打响指,门口的一排管家走了进来,他下令道:“带去刑房。”
灰暗的刑房里,铁链缠住了左拉还残留着的左手,将她整个地吊起在空中。
抽鞭子的是一个和左拉不太熟的管家,左拉记得好像是叫杰米尔什么的。“真可惜,否则就拜托他打得轻一些了。”左拉一边想着一边浅笑着。
自己好像总是这样,喜欢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应该还会是这样吧。
鞭子抽在身上,很疼,却是疼着疼着,便忘记了。左拉闭起眼睛,失血让她觉得好困,真想这样沉沉睡去。眼前突然出现了思归如月的眉眼,酷拉皮卡金色的短发在微风里摇曳着,还有门淇温暖的背脊,那些活在阳光下鲜活的人们,在梦境中竟是如此的温馨美好。
刑房的门“吱”地一声打开了,能够感到微弱的亮光,左拉却没有睁眼。
“她睡着了吗?”声音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感情。
“不,伊耳谜少爷,她可能是昏过去了。”梧桐回答道。
“是这样吗?那可就难办了。”左拉看不见说话者的表情,但她可以肯定一定是面无表情。“就用冷水浇吧,她身体不错,应该不会感冒?”看,不只面无表情,还是一样的没有同情心。
“嗨,伊耳谜,好久不见了。”睁开眼睛,左拉第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着伊耳谜,说实话,感觉还不错。
“原来你醒着,太好了,我刚才还在苦恼怎么把你弄醒呢?”伊耳谜朝一旁的梧桐点了点头,梧桐便离开了刑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要我放你下来吗?”伊耳谜问左拉。
转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瘀青,左拉朝伊耳谜吐了吐舌头:“我看还是算了,放下来了等会儿还要再吊上去,我这人怕麻烦。”
“不过我不太习惯抬着头和别人说话。”伊耳谜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
“这样啊,那我勉为其难好了。”左拉边说边摆出一脸“你欠我个人情”的表情。
伊耳谜手腕一翻,一个钉子打在锁链上,锁链瞬间断裂。毫无防备的左拉在一段超短距的自由落体后以遇难姿势着陆。冰冷的地面触到了伤口,是钻心的痛。
“早知道你的‘放我下来’是这样的,我还不如就这样吊着。”左拉用仅剩的一只手艰难地撑起身体,愤恨地瞪了伊耳谜一眼。
伊耳谜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很安静地看着左拉。此时的左拉正晃动着一条手臂,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着平衡。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金色的长发被染红了一大片,苍白的小脸像是白瓷做的玩偶。
“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一个很厉害的大侠……哦,不对,在这里应该叫作‘武术家’。他叫杨过,他也只有一条手臂。大家都管他叫独臂大侠……不是,不是,应该是独臂‘武术家’。那时候他可是我最崇拜的人呐。”左拉一遍说着一边就笑了起来。她只是想起了杨过那句经典的台词:“小畜牲骂谁?”
“以前生活的地方?是窟卢塔族吗?”伊耳谜很求真地问道。
“算是吧。”左拉咧开嘴又笑了笑,知道已经瞒不住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伊耳谜继续问。
“反正死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左拉将原本伸直的双腿盘了起来,她发现这样比较容易保持平衡。
“你怎么这么确定自己死不了?”伊耳谜疑惑地捏了捏下巴。
“嘻嘻,直觉。”因为没法解释,所以左拉决定继续装傻。
左拉听见伊耳谜细微的叹息声,伸手揉了揉左拉的头发:“还真是任性的孩子,和我那个任性的弟弟有些像呢。”
任性的弟弟?是说奇犽吗?左拉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爷爷听说你闯了祸,让我过来看看。”伊耳谜总算切入了正题,“不过我看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听到伊耳谜的话,左拉应合地点了点头。
断了一条手臂,确实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从前的左拉一定会觉得伊耳谜是个疯子,可现在的左拉只是认同地看着他。流星街的一年里,左拉见过太多残缺不全的身体,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了。
不过左拉还是有些担心,她觉得做独臂侠女还有很多困难要克服,比如吃饭、睡觉、上厕所……
之后是一段冷场,左拉没有话说,伊耳谜也不说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左拉准备告诉伊耳谜“你可以走了,我还有200多鞭没挨”的时候,伊耳谜开口了。
“梧桐说你动手的时候表情好像很生气。”
“嗯,好象是有一点。”左拉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回答。
“是因为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吗?”伊耳谜问。
左拉仔细地想了想,答道:“有一点。”
“有一点?那就不是全部。”伊耳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左拉,然后问:“那么是因为我的关系?”
左拉白了他一眼,“别自作多情了。当然,除去你欠我钱的那部分。”
伊耳谜直接忽视后半句,继续问:“那是因为你在流星街埋掉的人?”
“啊?”左拉有些闷,她发现自己竟然一下子不能理解伊耳谜说的话。
“流星街的人从来不立坟冢,尸体不过是流星街的一部分,可你却大费周章地把他埋了,说明那个人对于你应该很重要。”伊耳谜说完,确认地点了点头,仿佛对自己的推理相当满意。
“开什么玩笑,我和那死人就见过一面。而且……而且……他是我亲手杀掉的……”
左拉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撕开了,像是被血淋淋地扯开了伤疤,流了好多血,想痛着痛着麻木掉,却发现越是想要忽视,疼痛越是清晰。
怎么就忘了呢,其实侠客的死,也不过10多天前的事。那双充满绝望的绿色眼睛,充满憎怒地仇视着自己,也不过是10多天前的事。
这些天的梦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是一个绿眼睛的小男孩,孤独地站立在草原中,然后一只大蜘蛛跑了出来,把男孩吃了。
觉得脸颊凉凉的,左拉伸手一摸,是一片湿漉漉的泪。
伊耳谜看着左拉,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他说:
“有些人在遇到强烈的刺激后不会马上表现出来,而是要等刺激带来的负面情绪累计到一定的量才会表现出来,就像是蓄水的堤坝,蓄满水的时候,只要一个小小的裂口,就会决堤。”
左拉现在确定伊耳谜不是变化系的了,因为他根本就不会说谎。可左拉也讨厌大部分诚实的人,因为他们总是愚蠢地拆穿诱人的假象,取而代之地吐露伤人的真相。
左拉冷冷地看着伊耳谜,她说:
“伊耳谜,你还真他妈的博学。”
说完这句话,左拉就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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