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602 更新时间：22-02-17 08:46
53、你去不去争那个冠军？
郑凯带的人马到了，好几十号人，酒店里顿时充满华人华语。
分开才多久啊，竟然像久别重逢，那个亲热劲啊。
凯老大给了我一个特别满的拥抱，跟搞基似的。
因为有许多公事要说，我和老大另找了个地方晚餐。老大刚坐下便说：“伊藤对你怎么那么好啊？我一跟他说你要修改案子，他立马说，Tony有想法，你就支持他去做。这口气、这风格不像他，完全超出了我原先对他的印象。怎么回事？”
我说，这小子一阵一阵的，谁知道。他要同意就好……
老大说：“我听到一个传闻……”他欲言又止。“我说出来，你当故事听就行。”
我说，什么啊？
我以为他会说伊藤的性向问题。
他说：“……说你和伊藤的妹妹……怎么说呢，走得很近。你懂的。真的假的？”
狗血，我说。不挨边的事。你信吗？你要信我该吐血了。
老大一本正经地说：“我暂时还不信。不过，我也不是完全不信。”
滚！
“——我提醒你，小子，别玩大局，更不要为公司的事玩什么美男计，不值当。哥们说句心里话，真希望你和莎董好好的，你这孙悟空没有如来佛降着，不行。我们这些身边人看得都特明白。”
我真心诚意说，不会的。这回我是真打算和Sally好好处。
“那就好……”
议到约请波娜金斯的事时，老大没说我擅作主张把酬金给高了，反而说：“要是在国内找一个腕级人物参加拍摄，没有七位数绝对打不下来。比如巩俐什么。”他斟酌了下说，“怎么没用到Amy？”这话，我估摸他是鼓足勇气才问的。
我说，你说呢？我需要的是一个“女皇”。要具备那样的范儿。如果用Amy，我们租一个夜总会拍片得了，何必要花大钱去“夏宫”？
老大很快说：“行，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你是执行总监，听你的。本来我考虑肥水不外流，给Amy一个挣钱的机会。”
我讪然一笑，用得着你给吗？
本来我打算就此话题问问老大，我走之后，和Amy有什么进展？凭我们俩的关系，不怕他不如实跟我交代。但是这事被另一件事打断了。
葛青带来一男孩，走到我们跟前，向我们介绍说，这是他朋友小健，问我们能不能让他跟着我们拍摄团队玩两天？
小健说他父母受聘于俄罗斯某个体育俱乐部，目前都在索契当速滑教练。他本人则在索契读书。这次是他独自出来旅行。索契是我们下一站要去的城市。小健说，他就是听说我们要去索契，才更愿意与我们同行。索契当地他很熟，回到索契后可以为我们做导游。
我看着那孩子模样挺乖的。都是来自中国，在外见到，通常有一种互助心，况且他还是个孩子。于是，我随口回答说，成吧。
葛青和他朋友小健开心地走了。
老大没阻止我留小健，只是嘀咕了一句：“这么巧，在这里也能遇上朋友？”
我说，没准事前都联系好了……这些人，鬼着呢。
事实上，后来我才了解，葛青和小健根本不是什么早就认识的朋友，他们是在圣彼得堡结识的，可以说机会极其偶然。
在圣彼得堡，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夏宫”成为我们的主战场，拍摄工作就在那里展开。
那地方太美太奢华了，就适合做“淫宫”。所谓“富贵生淫欲”，完全没错，从古到今都是如此。在如此穷奢极侈的宫殿里，怎么会不想“淫”一把呢？谁都一样，乐不思蜀，然后淫欲顿生。
我发现无论是俄罗斯还是其他什么欧洲帝制国家，皇室的行宫几乎都差不多格局，夏宫和法国的凡尔赛宫、枫丹白露、爱丽舍宫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都有一个宫前大花园，然后中央水道，放射状林带等等，整体上布局对称，中轴为东西向，而不是东方那样，习惯于座北朝南。看来当时的这些帝国都相互效仿，唯中国的紫禁城不尿他们，自成体系，自成一格，自个儿玩自己个儿的。后来，圆明园有点学他们了，叫他们一把火给烧了。
园内雕塑通常是具有典范意义的装饰，是彰显个性的所在。夏宫的雕塑让人非常震惊。雕塑群集中在阶梯形喷泉周围，据说这个大喷泉直通波罗的海，是条活水。和法国的不同，夏宫的雕塑用金箔装饰，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华贵，同时也兼具了一些东方情韵。
通常来说，东方人喜欢用金，而西方人更喜欢大理石的原色。
夏宫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就是在建筑的许多圆柱下，都压着一个看起来大力神似的男奴，赤身裸体，表情挣扎。夏宫的始作俑者是彼得大帝，原说不该把男人压在底下呀。这里头的奥秘，我无法考究。到了叶卡捷琳娜二世时代，这些便成了女权主义的象征，后来在建造叶卡捷琳娜宫时，更是把这种意向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按当地的法律，我们无权租用宫殿主厅进行拍摄。在花园架机器，因为有可能影响到游客，也是不被允许的。因此，我们的拍摄场地仅是宫中的一个走廊。但就是这走廊，也已经够华美了，主摄影师“马尾”一到现场，便啧啧称奇，说“太有拍摄冲动了”。他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大显一把的架势，儿我要的就是这种工作干劲。
一个好摄影师，进入一个好的场地或者场景，如鱼得水。
花钱买的拍摄时间是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五点前可以进入现场做拍摄准备。总的工作时间满打满算只有区区八小时。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完成一部有足够含量的商业广告片，一切都得掐分计秒，而分分钟流去的都是真金白银。因此，从进入夏宫一刻起，每个人都是临战状态。
波娜金斯按时来到了拍摄现场。按事先说好的，她带来了全套的“女皇”服饰，带裙骨的皇家礼服，包括假发。她说她是从剧团租的，都是原先演舞台剧时她穿过的，有陈旧的华贵，正合我意。
当时，我正忙，匆匆交待Liza把波娜金斯带进化妆室做准备，就忙自己的去了。
我们哪有化妆室。跟夏宫管理部门好说歹说，给了一间储物库房，让我们换装休息，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等我在前边忙得差不多，回到化妆地儿，想喝口水时，听到萨拉他们正在说一个有关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故事——
萨拉说，叶卡捷琳娜当政的那会儿，每年都要在涅瓦河上举办单人的帆船比赛，终点就是邻近寝宫的“夏宫”，是芬兰湾最迷人的一个港湾。
参加帆船比赛的都是健硕英俊的少年，赤身驾驭着帆船，无比壮观。说是赤身，那是一点不含糊的，绝不是有名无实。
女皇每年夏季都兴致勃勃观看比赛，她坐在皇室华贵的遮阳蓬下，听着涅瓦河两岸的欢呼声，内心充满了帝王的自豪。
比赛的冠军，也就是当年最棒最出色的少年，将得到女王一夜“宠幸”。就是这样荒唐的奖励，当时的美少年们居然都争先恐后，把女王的宠幸视为荣耀。
叶卡捷琳娜二世阅男无数，而且摆布美男的手段极为高明，她深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女，怎样从少男那儿获取饱满的阳气和灼热的精华，这有点接近中国阴阳说和易经，带有巫的理念。然而，这一夜，被宠幸的少年无不神魂颠倒，这就有点姜太公钓鱼的意思了。碍于在化妆室，萨拉他们不能说太详细，我们也不好追着问。萨拉说：“你们见过叶卡捷琳娜二世的画像吗？那对丰腴的乳房是她无敌于天下男人的法宝。”
在场的秦问：“萨拉，你当时在，会去争着当冠军吗？”秦就是飞机上提到的那个男模。
所有的中国人都笑了，抢着替萨拉回答，说睡女皇谁不愿意啊？唯有萨拉不笑，因为他没听懂。当梁辰翻译给他听后，萨拉似乎没怎么考虑，爽快地回答说：“愿意啊，受女皇的恩宠，多大的荣耀啊。”
秦想了想，附和说他也愿意，“吃喝不愁，多好的事。”秦说。
秦当即被他的男模同伴搡了一拳，同伴说：“就这点出息你——”
米柯是属于绝对不干的那派，说打死也不干。
梁子也说不干：“这多膈应。”
我琢磨，所有男生在说这话题时，心底里都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那一杆是不是该随行就市，抑或是奇货可居？有时候它真的像拍卖行的拍品，泡沫价不可估量。
反正都是说说而已，说愿意的未必真愿意，说不愿意的未必真不愿意。
一聊开，“化妆室”顿时显得热闹非凡，忙着给各位化妆的杰杰却急了，“待会儿到点了完不了工我可不负责！”杰杰嚷道。杰杰所谓“完工”是指所以的化妆着装程序，他完工我们才能正式开工。
…………
冠军少年走进女皇的寝宫，那时夜已经降临，星星挂在深蓝的天空，像打翻了一地珍珠。
寝宫三面不着墙，廊柱和帷幔是区分宫里和宫外的界限，其实也就是个形式。我不知道这是影片导演匠心独到的设计，还是真有其事——女皇夏季睡觉的地方真能看到漫天密集的星星？伴着星星入眠到底是很有意思，还是很容易得感冒？
镜头前，少年行走的身影总是被一些绿叶遮挡，或者是艳丽的花卉，他走得懵懵懂懂，镜头也显得极不稳定——这是摄影技术中所谓的“主观视角”——女皇看着少年走来，总感到看得不那么真切。女皇心中隐秘的急切，同样在观影者心里产生。
他们都急于看到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冠军少年迎着女皇的睡榻站定，那是一个全身的背影，逆光使他黝黑的肌肤显得更黑，金灿灿的轮廓光里，浮泛于少年体肤上的茸毛，宛若一个金色光环，仿佛有美神降落女皇寝宫。
好的导演总是把心思花在细节处理上，他通过一个中景展现女皇慵懒斜倚的身姿，不紧不慢，大有权贵范儿。这会儿女皇不着急。这会儿她还急什么？再野性的动物也已经在掌握之中，还怕你跑了？以“宠幸”为至高的奖赏，这是女皇最堂皇也是最无耻的借口，只有最不要脸的女权主义者想得出来。
另一个细节则是少年内心的外化。导演作了这样的精心处理——
迎着女皇的少年，下意识地将两腿分开一点——他本来也是岔着腿站立的，只不过是情动之下，不自觉地把两条美腿分得更开一些而已。导演微妙的处理真实反映了天下少年的心，他们总是好胜，不甘示弱，凡什么都装得能稳扎稳打，就跟他们划船要划到第一是一个理儿。少年站姿细微的调整仿佛在对女皇说，你看，我已经成熟了，你看我是多么雄伟而强壮！
所有的观影者在看到这一幕时，都会联想到女皇少女时代躲在麦秸堆后偷窥的场景。麦地里的少年，是女皇的心结，是她永远无法摆脱的心魔。
今天的女皇，已然不需要躲在麦垛后面鬼祟行事。今天，她面对少年，既可以大而化之地看，也可以仔仔细细研究。她要高兴，拿过来把玩，也是唾手可得，再便当不过。女皇要怎么，取决于她是否情愿并且乐意这么去做。这使女皇想到，当女皇真好，有权有势真好，可以实现少女虚妄的梦想，把今天拖回到昨天。
女皇已经不年轻了，臃肿的体态，鼓足干劲的胸脯，加上那银白的假发套，无不透露出女皇垂垂老矣。可少年还是昨日的少年，这就是导演的奇妙构思。多半观影者都认为扮演冠军少年的演员，就是麦田里少年的那个演员——同样是脂肪指数10%以下的那种躯干，有明显的筋肉，但分明没有长熟。
我相信这个演员非职业。不知道导演抑或星探打哪儿弄来这么个演员，他分明有地中海男孩的特征，看得出稚嫩，但十分称职。这让我进一步怀疑，我所看过的那部已然记不起剧名的影片，说的不是叶卡捷琳娜，也不是俄罗斯出品，它有很多国度的文化痕迹。影片只不过做了借尸还魂的事，借用一个女皇的身份，说了天下女皇的故事，其中主要用了叶卡捷琳娜的情节，没准还有中国那几个女皇的影子。
这对我是个重要的启发。
这个节骨眼上，回忆起这部影片，对我的内心是极大的丰富。我打算在“夏宫”的拍摄，呈现出这样的场景——
基本色调采用带有年代感的棕灰色，而所有的艳丽都铺陈在主色调上。
几个健壮如牛的男侍依偎在心灰意懒的女皇身边……他们黝黑油亮的躯干和女皇的苍白形成反差，就像是阳世里的人和行走在阳世里的吸血鬼。
谁知道是女皇还是女侯爵、女贵族、女吸血鬼，反正是个女权贵。在我心里就是波娜金斯那样的，风韵犹存，趾高气昂，骨子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女皇眼前出现了两个穿现代牛仔裤、光着上身的健硕男子，那坏坏的眼神对女皇是极大的吸引。仿佛是时光“穿越”，两个世纪的人聚集到一起。现在想起来，这个创意开了广告呈现“穿越”理念之先河。
女皇沿着宫殿长长的走廊，追着牛仔裤男子而去……
牛仔裤男子油亮而健硕的后背。
裤腰上的商业LOGO。
这是15秒的版本。
这则广告要剪三个版本，第二个版本是：冥想中的牛仔裤男子在大理石廊柱下站定，女皇扑到其中一个怀里，缠绵中，用特写表现牛仔裤拉锁滑落。另一个则从身后悄悄贴近……
更长一个版本是：品牌牛仔裤被抛在华丽的床榻下，另一名男侍暗中进入女皇的寝宫，窃走了牛仔裤……接着又是牛仔裤的特写。
摄影师“马尾”对这个企划大为赞赏，在我们进一步沟通后，他认为，这个广告片将是大E公司有史以来最牛逼的，而我也很想在伊藤面前露一手。
我和“马尾”沟通的主要环节，一是在色彩，我要求在色彩上既复古又现代，既暗沉又妖艳；再就是拉开牛仔裤拉锁的那几秒钟镜头，我的要求是，既要展示男生腹肌乃至人鱼线的性感，又要突出牛仔裤的质优。不可喧宾夺主，又不可没看点。在尺度上把握好，最终要进得了市场，别进入R级过不了广告审查就行。我对“马尾”说，若有如无似见未见是最好的境界，引领消费者个体想象，直抵三度空间，那就是自我创造的内心空间。总体策略叫“踩线”。
我还说，如果有心做一点突破，想闯一闯边界，可以拍两种尺度待选。
在这个问题上我交待得比较直接，也比较透明。
在这个广告做企划的时候，其实，我脑子里一直有一组大片一样的镜头——
……冠军少年迎着女皇不自觉地将两腿分的更开一些，镜头通过那个大三角可以拍到女皇金色的睡榻，而少年只是个暗影。我相信，这效果一定深入人心，只要氛围营造得到位，镜头特别美，所期待的效果一定能奏效。而骄矜的女皇，以镜头的视角，第一次置于他人的胯下，尽管她依然是不可一世、万人之上的嘴脸，但目光聚焦的点，不言而喻。捕捉女皇丰富的眼神是关键，这样的镜头语言应该十分具有说服力。
我当然不可能去复制电影曾经出现过的场景，首先是我的广告不可能有那么多内容含量，它仅是作用于商业用途，以推介牛仔裤为目的；其次，一则广告没必要去冲击R级；再是，你再怎么有向经典致敬的诚意，这也是一种抄袭。我只能用我所捕捉到的那种美，存活在我脑子里的那种意像，去创意属于我自己的影像世界。
我后悔没在上海做原始创意时，就有这个想法，以便在物色模特时，有意识去接近这种想象。当时，我脑子很空，说实话，临到上飞机还没形成一个好的、令自己满意的想法。至于模特什么，我当时想，没所谓啦，给什么用什么。直到萨拉他们来应聘，我依然觉得什么样的都行，很没准则的样子。当新创意形成后，我突然感到手里的几个模特，不太理想。
说起来，我在这一行还是不够职业，缺少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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