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767 更新时间:11-08-28 16:08
明月高悬,素白的月光下,曾经美丽张扬不可一世的少年脸上却似蒙了一层青色,嘴角墨色的液体缓缓下滑,不时滴落在地上,溅成赤色的一团,在银亮的月光下闪着令人心悸的光华。
我的心跳得飞快,快得仿佛要跳出自己的胸膛。那砰砰的声响渐渐隔离了周围的声音,充溢了我的世界。
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八岁时父皇生辰宴上,几个刺客将所有宫人杀得一个不剩,血溅四壁,横尸满堂。与当初的几十个生命相比,这里只有一个。可是这个人,我几个小时之前还看到他趾高气扬踌躇满志地离去,现在却只剩下死去的一个躯壳。
害怕?不,我不怕死,我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悲伤?更说不上,我与那孩子只有几面之缘,甚至连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看到那孩子的尸体,我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全身微微抖着,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只手突然放到我的肩上,我全身一震,下意识大叫出声,嘴巴却被另一只大手捂上了。
“怎么到这里来了?让我一通好找。”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是周弥照。
我正要试图开口,肩上的手却滑到了我的胸口,“好快的心跳。怎么,害怕了?”
“你……”
“嘘……”我看不见身后人的表情,只听他接着说道,“不是让你耐心等我的吗,偷偷跑出来想看什么?”
我的后背贴着周弥照的胸膛,感觉他似乎朝台阶下侧了侧身子,“……你想看的,是这个吗?”
台阶下两个小太监正抬着尸体渐渐远去。而我的脑袋现在还是懵的,精神还没有从刚才受到的冲击中恢复过来。直到周弥照的一双手穿过腋下将我抱起,身体被他扣在怀里,我才反应过来。
猛然转过身,紧紧抓住身后人的衣服,我厉声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孩子……会被杀掉?”他不是你找来的吗,不是你费尽心机为你那皇帝老子找的妾宠吗?
周弥照脸上带着几分讥讽,似乎我的质问是什么好笑的事。他看了我一眼,转过身望着太监离去的方向:“你来的时候,应该注意到无名苑旁边的樱树林了吧?”
我动作一滞,想起刚才两个太监话里的意思:他们似乎是想把那孩子的尸体埋到樱花林里。而且听那个领头太监的意思,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了。难道……
耳边传来周弥照冰冷的嗤笑声:“那里的樱树长势很不错吧?那你可知道,那里每棵树下面都埋着一具尸体。因为有人的血肉滋养,那里的樱花盛开的时候,花云霏霏,浩若烟海,可是世上难得的美景呢。”
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还是被周弥照说的话吓得没了反应。
每棵树下面都有一具尸体?记忆里那一望无际广袤繁盛的樱花林,慢慢变化成了恐怖阴森尸骨累累的坟场,无数的冤魂在上空飘荡……
看我愣愣的不说话,周弥照继续冷笑道:“所以你不必担心那孩子,他做了花肥,樱花会开得更美,也不枉来这里一遭。”
我浑身瘫软在周弥照怀里,耳边仿佛回响着无数冤魂凄厉不甘的叫声,不知不觉被周弥照抱在怀里。
我愣了一会儿,等到觉得冷了,才回过神来,发现周弥照已经将我抱到一个偏殿里,身上抢来的外衣不知何时已经被剥下,上衣已经被解开,肩膀和半个胸膛都裸(HX)露在外,此时趁机揩油的咸猪手正放在我的腰带上。我还来不及尖叫出声,腰带已经被灵巧地解开。我只得在千钧一发之际按住裤子,好歹没被扒(HX)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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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要干什么!?”回过神来的我双手抱胸,满脸警惕的质问。语气虽力图严厉,但是刚才心绪动荡,现下声音听起来就有点儿软软的沙哑。
周弥照见我这副誓死不从的小媳妇样,状似无奈地束了手正色看着我。
周氏兄弟俩个都是浓眉厉目的阳刚正气型男子——当然,这里的形容词仅限于修饰外表——所以,当他们露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的时候,显得比真正的正人君子还要严肃正经。
不过深知他们秉性的我是不会被这副装字母的样子骗过去的。况且,那个孩子惨死的样子还在我脑子里盘桓着。即使从面上看来如何正气凌然,在我眼中,这些人都不过是些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无耻之徒罢了。
许是看到我眼中明显的鄙视之意,周弥照眼中似乎闪过什么,我还未看清,他便已经转过身,不知从何处接过来一套白色衣物,递到我手上,简单说道:“换上。”
我接过衣物,戒备之心稍稍放下——原来扒我的衣服是嫌我穿着太监的衣服啊,早说嘛。不过也是,堂堂大晋储君,与他国皇帝会面,一身太监服实在不是个事。
衣服触手轻柔,应当是细娟制成,轻透素白,看起来质地相当不错。我将衣服展开,顿时愣在那里。
呆了几秒钟,我终于艰难地开口:“太子殿下莫不是拿错了衣服?”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期冀。
“并未。”
我觉得额头上的青筋蠢蠢欲动:“那本宫想知道,为何殿下递来的衣物会是女款?本宫为了掩人耳目,一身女装混进西凉皇宫,就已经是不成体统了。现在既然已经到了皇宫里,就不需要再乔装了吧。”
周弥照严肃的面皮如泥塑胶粘,纹丝不动:“殿下一定是看错了。这身衣裳当然是男儿所穿。”
我了个去,你坑爹呢。我会信吗。这套衣服的下摆和袖口都宽大的很,质地又如此轻柔,估计风一吹就能上演“天外飞仙”了。
这次见面对我至关重要,我必须以大晋太子的身份出现在西凉皇帝面前,否则这次会面的重要性将大打折扣。这个道理,我懂,精明如周弥照当然也懂。
可是即使如此,他却还是如此行事。我不得不怀疑这人到底有几分真心助我。
我强抑着心里的愤怒,想起进宫之前周弥照忽悠我穿丫鬟装时候所言“女装更能打动西凉皇帝”一事,我那时只当是说笑,看现在的情形,莫非他真的想要我去施展“美男计”?
我边拉扯着衣服,边疑惑地将周大太子看了又看,见他面皮紧绷毫无表情,只能悻悻然将衣服穿上。
衣服像是为我专门量身定做似地,很合身,柔软的质地穿在身上也很舒服。面料上没有任何纹饰,倒也毫不花俏。我却觉得全身都不舒服,拘谨地扯着衣角,抬头看周弥照,却发现这家伙一脸“慈爱”地看着我。
我差点吐出来——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即使我满脸嫌弃,周弥照仍然保持着这种表情将我抱下塌来。又在我嫌弃的眼神中帮我整了整衣角和头发,破天荒的柔声道:“过会儿见了我父皇,不要害怕。”
我面露不屑:害怕,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在经历了今天夜里这些之后。
周弥照像是很不放心的微微俯下身来道:“我知道你胆子小,但是,其实,父皇他……也很可怜的。”
我更加不屑了:可怜?!一个可怜的人会去随随便便地杀人吗?即使是贵为九五之尊,就可以随便地拿自己的臣民不当人吗?!
话虽这么说,心里的不安却愈发地重了。
我满腹心事地跟在周弥照后面出了殿门,默默无语地随着他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一座宫殿外。
远远地我便看到这座宫殿殿门处站着两个值夜的太监,手里各自提着一盏宫灯。除此之外,殿门旁边竟然没有挂起宫灯。
我抬头欲看殿门上的匾额,月光却突然黯淡了下去。刹那间,周围只余两盏宫灯幽幽的暗光,随着夜风不时地摇摇晃晃。
宫灯的幽光里,我看到那宫殿的殿门开着,里面却是一片浓密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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