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539 更新时间：21-07-10 12:47
当章云新通过老板的关系以村民待遇购得一处三室一厅的单元时，又让大伙佩服了一回。如此恰好的时机正好撞在章云新身上。班亮思来想去也无法筹措到这么多钱，眼睁睁看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在离单位近一些的新建小区购置吧，倒是与杨明举他们的村子近了，可是这些同事们即将搬离，又会是那么远的距离。借助不到他人的力量，班亮也只有如此的选择。
终于开始有人请客，用成天旺的话讲：从二三四楼的开始，一五六白吃。
杨明举带头兑现承诺。就选在了他们村口新开业的小肥羊火锅店。十几位生产系统中的重量级人物开始了隔三差五的聚会。王大爷总会在这样的场合中讲述过去与老同事们下班后饮酒聚会的段子，是为了聚会而相约小坐，言谈舒缓酒速悠慢，没有个九十点钟甭想散局。而杨明举的主导之下呢，从落座后便催促着快些上菜，大伙举杯便一大口，就如同家里有吃奶的孩子催促着快快回。班亮最受不了杨明举这种快节奏的饮酒方式，而又被逼着斟了多半杯，相陪吧。在座的只有自己离家最远，已经被照顾。
为了喝酒而喝酒，像在完成一份任务。吃了饭，天都没有十足得黑下来，只恨天长。速度快了也好，方便司机送王大爷回家。目送车影远去，班亮也该趁夜色才拉开序幕紧着往家赶。这几位拦住了班亮就是不让他走：“住下吧，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我们这几家，你随便选，住谁家都行。”班亮脸上火辣辣的，也不好分辨什么。大伙推着自行车就到了村口。无奈中的班亮只得依了大家。
班亮摇着头：“还是住我大舅家吧，哪好意思麻烦你们。”
杨明举一直骑一辆弯把跑车上下班，老板让他开着那辆大发上下班，他就是不开。他隐在大伙身后说：“要不住我们家，只要你晚上不嫌我打呼噜就行。”
班亮真是受宠若惊的感觉。经过大舅家，班亮目送着继续前行的杨明举杨月富郝双来他们。有人把喝得醉醺醺的成天健送回了家。身边只剩成天旺韩增君，班亮说：“你们也回吧。我都到这了肯定住下。”
“把车子放好，认认门吧，好不容易住下一回，天又不晚。”成天旺说。
班亮点头应允，跟舅舅打过招呼。想着快去快回，太晚了又会影响舅舅一家休息。班亮关好院门，随着这二人右拐进胡同。先是成天旺家，在韩增君的坚持下，成天旺放好车子一块向韩增君家走去。虽说第一次到来，因班亮媳妇与韩增君媳妇是同学的缘故，倒未觉出陌生。
又是山南海北地神侃。
班亮暗示成天旺该离开了，成天旺说：“我们走吧，班亮怕影响你们两口子休息。”
一听这话，韩增君媳妇从里屋出来了：“着嘛急，头一回来多坐会儿。”
“太晚啦，我舅舅那边也该休息了。”班亮已起身。
韩增君陪二人又到了胡同口，成天旺嘱咐着明早不见不散方才离去。二人复又上了中心路。站在路灯下可以看到舅舅家的院门，班亮说：“你也回吧，不早了。”
却见韩增君已望向远处村口的方向，那神情是少有的庄重，许久。他说：“就在今天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我也是站在这个路灯下目送着我老爸骑着三轮车拉着我妈妈搬家去了楼房。那一刻我就想起了咱上学时的课文，朱自清的《背影》，当时我这眼泪就下来了。你刚才也看见我家那房子了，西间小配房跟东院我弟弟一间的小配房两间相连，从我弟弟结婚那年开始，这么多年我老爸老妈就住这两间小屋里。怎么劝他们住正房，就是不答应。用他们的话说，不烂糟我们，说自己没能力多盖出一个院，就认命了。楼房刚装修完，就急着往里搬，连散散味儿的功夫都等不得了。我们的意思是等正式给了水电汽再搬，非不听。前两天就搬得差不多了，说今天是好日子，拉着锅碗瓢盆就走了。要不是领导请客，我今天下班得去楼房看看老爹老娘。唉。我媳妇去了，说老两口挺高兴，我才放心。”他始终虚眯着眼睛望向村口，似乎老父母的背影刚刚消失。
班亮专注地看着他，更是在聆听，两年来这才是他发自内心毫无掩饰的言语。一直为班亮钦佩的韩增君，他的长处都是自己学不来的——最会分场合地应付各种人和事、头脑灵活言语得体、时时揣摩领导的心思。而韩增君才比班亮大四岁，其实有父母的背影可以让自己在暗中感悟，不也是一种幸福吗？班亮早在六年前就已与父亲阴阳两别，心下的羡慕，班亮不会说，已过早学会了掩饰。真得感谢杨明举啦，他的聚会让班亮突然间发现了韩增君温情的一面，距离便在悄然间改变着。
“我现在明白了老爹老娘为嘛都这么坚决地搬走，刚刚装修好的楼房才是他们心中真正的家！平房这两间过道房，根本算不上家，那只是两个儿子的小配房。一般人家都是用来装破烂儿的。属于自己的家里就是再没水没电，也是家。是不是我这个做儿子的特失败？”韩增君表情依旧。
“你老爹老娘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他们肯定很自豪，只是我们中国人在情感方面不太善于表达，多在行动上。”班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直以为并未与这位全厂精明人士建立太深的信任关系。
“这些话我都没跟我媳妇说，也不会再跟任何人提起，此情此景，只有站在这个位置才能体会出来，我现在都不敢再闭眼，一闭眼就是那一幕。”这一幕也许正在深深铭刻于他的内心。
“那明天下班后赶紧过去看看，等水电气正常供应了，才让人放心些。”班亮一时不好说离开，虽然内心很焦虑，估计大舅家已经睡下。据说，用不了两三年，所有的平房都会拆除掉，就在原宅基地之上建设第二三期住宅楼。那么眼下，已有装修好的人家开始往楼房中入住，虽然还是临时的水电供应状态。
“嗯。”韩增君擤了把鼻涕，渐渐从沉浸中醒来，“不早了，你也赶紧回你舅舅家吧，明早我们一块去上班。”韩增君拍拍班亮的肩头。
才几天，杨月富又安排宴请。
下班后十几分钟，班亮刷卡出了公司大门。班车已不见踪影。门外，杨月富正推着车子与停靠路边的的大发车中副驾驶位子上的王大爷说着话。杨宝营开着他那辆黑色别克车驶过大门，一看眼前三五位主任悠闲地聚集在门口，甭问，肯定有活动。一脚点住刹车，问离自己最近的班亮：“这准备去哪？”
“你们村口小肥羊，杨月富请客。”班亮说着，身后杨明举郝双来方毅也都到了近前。
“去那没劲，去里边吧。”杨宝营已经决定加入这一局中。
“你要去，大伙就去里边。”班亮的话语让身边的几位都听得清清楚楚，大伙的目光都聚集在老板身上。
“把车子都放回去，两辆车正好能坐开，告诉大发，去体北宝轩渔府。”杨宝营说。
班亮得令，赶紧告知大家。
杨月富紧挨着班亮坐别克后排座上，暗地里冲班亮伸出大拇指。班亮不以为然。宝轩渔府中那道小吃——奶馒头，早已勾起了人的馋虫。第一次品尝，还是班亮点名要的，当时让好几位主任笑出了声，班亮一时不解。后来让成天旺一解释，竟然跟三陪小姐联系到一起，真真晕死。这帮啊，三言五语就得动荤的。奶馒头就成了每次聚会时的话把，点菜时都会问上一句有没有，然后便是哄堂大笑，笑得写菜单的哥哥妹妹们一头雾水。所以，杨月富调侃道：“这回行啊，你又可以吃奶馒头了。”
“我那是替大伙要的。”班亮笑笑。
真正的座无虚席。
有老板在，除了司机及王大爷可以随意外，其他的人都是满满一杯竹叶青酒没商量。是从杨宝营车后箱中搬出的整箱叶青酒，那绿色的包装设计让人耳目一新。
“省了杨月富的酒钱，你得带头多喝。”大伙你一句我一句的玩笑着。
举杯吧。班亮郝双来对视着，喝，就是毒药也得咽。入口却不似饮那几块钱一瓶的高粱酒的感觉，余韵竟然甜丝丝的，班亮不禁脱品而出：“比大高粱好喝呢。”
这回带头笑的是杨宝营：“你真会说，所有牌子的酒都一个味，那还分这么多牌子干嘛！好喝就多喝点，不许剩回去。”
觥筹交错间，杨宝营心情大好，说：“我抓的是三楼，要按你们这套理论，我也得请，那今天就算我的，后边让杨月富重新安排，怎么样？”杨宝营已有大半年时间未与车间主任们聚在一起了，话渐多酒也下得快。
“行啊，我没意见。”杨月富赖着个老大的身份，总是与成天旺最活跃。
终于还是王大爷开了口：“要是开车走，老板就少喝点吧。”
杨宝营点点头。
有老板在，杨明举再也不会催促着散席，就连说话都局促了很多。
走出宝轩渔府时，已是华灯初上。班亮头晕得厉害，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强撑着钻进了那辆别克车，真不知道酒后的杨宝营是否还能自如地开车。
先在村口放下成天旺，方毅郑亚明在公司门口下车。之后，车上只剩下了班亮。
班亮闭目养神之际，杨宝营又开口了：“你那文件夹往后就别更新了，作为总经理有的时候没有必要对一个部门或个人了解得太详细。有那工夫多钻研一下本职业务。我前些日子刚听说，一位朋友的媳妇天天睡觉前花俩小时学英语，坚持四年，考下了四级证书。这工夫下的。”
杨宝营的话让班亮脑子瞬间清醒：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其它的与你有多大关系？好久，班亮说：“明白。”学英语已经没戏了，这辈子一不打算评职称，二不打算升职，关键是自己哪有那底子。有坐那两个月写本小说的毅力，竟然坚持不了天天学习英语。也许今生真的就这点出息了？一晃，已进入百斯德公司两年，蓦然回首，竟然一无所获。杨宝营再说些什么，班亮只是以嗯哦噢地应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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