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43 更新时间:21-10-04 11:03
于姐难得一次早早地进了厂,提着一大包准备浣洗的衣物,刚经过地磅,与从大楼角门走出的杨宝营走了个碰面,二人都住了脚步。
杨宝营要是早到公司的话,通常会到后边各生产车间巡视一圈,也好验证一下每次会议上生产部的老几位汇报是否属实。一见于姐,他突然就想起她的丈夫——曾经杨明举的前任——毕洪旗,便主动搭讪道:“你们家毕洪旗现在干嘛了,前些日子我看他开车出去?”
于姐行先是一愣:“在家呆着,他能干嘛。”以为三言两语就会岔过。
“不可能,他可是个闲不住的人。”杨宝营当初对毕洪旗的辞职是一百个不舍,只是因为当年孔繁方做采购员时不把生产厂长毕洪旗放在眼里,因为几句话的事惹怒了毕洪旗,人家就决绝地拂袖而去,当时的气头上恨不得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孔繁方开除了,因为私下里给过仓库二爷承诺:只要孔繁方愿意跟杨宝营在一起干,杨宝营就不会主动舍弃他。论头脑,他孔繁方十个也抵不上一个老毕。这个孔繁方啊,十来岁时父亲——二爷的亲哥哥——因公而死,村委会便承担起来抚养孔繁方娘俩儿的责任,直到孔繁方成年为止。偏偏二爷连生四个女孩儿,心里一直拿孔繁方当儿子待。许是因为这个侄子打小就让亲戚们宠着,便越发的飞扬跋扈起来,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张飞似的脾性,好不容易寻了一门亲事给他成了家,二爷又烦到杨宝营这,孔繁方便轻松地得到了这个采购的肥差。未曾想,他这个愣头青没少给杨宝营惹麻烦,二爷便一次次地出头:看在我这个老脸上,你多担待些吧,到现在他就听你的,就你能降服住他,他要是出去混,还不知跟那些下三烂们混成嘛样儿呢,我就怕他惹了大祸,那时就晚了,现在好歹是家子人家。杨宝营面对自己的大媒人兼妻子的姑舅表哥,怎么能不答应!这份承诺便束缚住了杨宝营。
“给养猪场送药,送饲料添加剂,有时也给猪看病下方子。哪能在家呆着,一家子还得指望他呢,挣不了大钱挣小钱。”于姐不想说太多,毕竟与猪关联的事由,嘴上说着不体面。
“行啊,他成兽医了,他还真有两下子。”杨宝营笑得一脸花。
于姐就想起了近期酸性检验室中玻璃器皿损坏率居高不下的问题,平日里沈立军隔三差五就跟白工发回牢骚,白工才不管章工的手下,只要章工保证检验方面的工作顺利,随他去吧。沈立军哪里会体察出白工的真实想法,于姐不想错过今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见四下无人,说:“这是遇上你了,我跟你念叨念叨,我们检验现在分成两组了,再加上分析那屋,所有烧杯容量瓶那些东西都在沈立军那单独记录,这多半年数酸性检验那屋用量最大,哪个月都有购买计划,快顶得上我们跟分析两个屋的用量了。咱用的烧杯容量瓶,稍微大点的,都三四十块一个。她们每天的样子可不比我们那屋多。章工不说嘛,白工更不好说了,反正没用的了,一个电话,人家就给送来。”
“还有这事儿?你要是不说,我一年都听不到这样的消息,你们那屋都有谁?”杨宝营从来没听过两位工程师汇报过这方面的工作,他一直希望白工与章工两位技术型人才能够形成珠联璧合的态势,也许不单单是时间上的问题。
“我跟小邹还有两个大学生一屋,酸性那屋是两个外聘的下岗职工加一个大学生,那俩外聘的都是石晓红的同事,每天中午一块吃饭打牌,倍儿热闹,哪天都一点半散局。”于姐虽说平时看不惯隔壁屋脏乱的样子及她们对待公物的肆意挥霍,可又有什么办法。
杨宝营不住地点头。
见后边又有人走了过来,于姐迈出步子。杨宝营径直向一车间走去。
取样回来的于姐刚进检验室,正坐在窗前的邹姐指指隔壁酸性检验室中:“那屋要炸窝,好像是老板嫌她们屋烧杯用得太费了。章云新挨捋了,活该!现在正开小会呢,没准还得捎上这屋一块开。”
正说着,章云新拉开玻璃门:“你们三位也过来吧,咱开个小会。”自打那次挨骂事件后,邹姐基本上已经被章云新闲置起来,邹姐才无所谓的样子:嘛活儿不干白给钱,更好!
于姐直纳闷儿:这么早开嘛会呢?只见那几位都一脸严肃相,像一只只刚斗过架的鸡。
章工就站在水笼头旁:“刚才老板找我了,针对检验室最近一段时间玻璃容器用量加大的问题,让我解释,甭管怎么着,老板那是应付过去了。我问了沈立军,一直没人向他要咱整个部门的玻璃器皿使用明细。我也不想知道老板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既然拿这份工资,就得负这份责任,我希望大伙以后工作中多小心,提高爱护公物的意识,从我做起,不说像对待自己家的东西那样吧,也得问心无愧才行。今后有嘛事,我也希望大家直接跟我说,要是我有工作不到位的情况,我肯定会虚心接受大家的建议。咱毕竟是一个部门,要团结互助。大伙有嘛想法,说说。”
于姐心中一怔:这个杨宝营啊,他这么快就找了章云新,太不讲究方式了,往后有嘛事可不能这么直接跟他说了!后悔跟他念叨的这么细,唉。此刻,章工除了怀疑自己就是小邹,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那两位外聘的姐姐先后说了想法:往后尽量轻拿轻放,把损耗降到最低,请领导放心。
于姐想了想说:“那东西用来用去最后还不都是摔碎的,玻璃本就是易碎品,你要说一个月下来一个不许碎,我可做不到。这么多年我一直就是那手法,估计损耗率也差不多固定了,往后争取再降低,为厂里节约开支。”
章工看了于姐一眼,对这位技术最全面的于姐,他不得不高看一眼,人家连说话都滴水不漏。章工说:“于姐说的在理,只要大家从我做起,我相信咱部门的易损品使用量肯定能恢复到一个正常的数量范围内。大家干活儿吧。”
于姐邹姐小刘回到那屋,章工又对这屋里的几位说:“有空收拾一下屋子,老板都知道你们这屋脏,从今天开始,中午的牌局取消,再有中午玩牌的,最少罚工一天。”
“肯定有人跟老板打小报告了,看不惯呗。”一位姐姐说。
“除了村里的看不惯咱,不可能是刚来没多少日子的大学生。挣得没咱多,一个月还比咱少歇四天,当然不平衡了。”另一位应和着。
“往后可得长眼,估计咱这屋有嘛风吹草动都能传到老板那,要说这份工资挣着也不容易,大老远的不说,还得提防这个提防那个。”
章工心中依旧不悦,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心事重重地上了楼。
中午,石晓红端着饭盒进了酸性检验室,见大家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而屋里竟然也窗明几净起来,不禁问道:“你们怎么啦?好像受了多大气似的。”
那二位姐姐便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石晓红回想起自己的内衣被人撒上染料的往事,说:“就是村里人告的状,错不了。你们可不知道,我在大楼里也感觉出来了,就连财务的人都拿那种眼神看你,要想在这干下去,就得脸皮厚。”几个人又闲说了几句,石晓红上了二楼。她从不避讳白工在身边,与章云新吃起饭来是你一口我一口地往对方嘴里送,真有一种恩恩爱爱小两口的感觉。白工就浑身受不了,吃了饭连饭盒都没涮就到了隔壁试验室中。
“我觉着,我们在这不会融入太深,总有一种外人的感觉。这个地方不是我们长久之地,应早做打算。尤其是你,白工明明是你的上司,可所有的工作都不向着你说。我就听他好几次在老板跟前说你的不好,感觉你跟他不是一个部门似的。”石晓红偶尔在办公室中发传真复印材料,就无意中听到过老板屋中的谈话。办公楼中,各房间之间的隔音效果真是糟糕,幸亏老板没有生产厂长杨明举那样的驴嗓门儿。
“我也觉出来了。白工最大的特点就是容不下比自己能力强的人。我在这,检验室所有的问题都不用他插手,对于他来讲就是权力减小。整个一楼,一个月要是嘛事没有,他头一个就不自在。这一点,一般人真理解不了。”章云新道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这还不好解释:化验室检验室出了多大的问题,在老板眼里就没有他白工责任,你和沈立军就得顶下来,一个月下来,难保不出点问题,出了问题就被白工放大,更显出他比别人有能力,就不会动摇他在老板眼中的地位。”石晓红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咱还是考虑咱自己吧,就是动了离开的念头,也得坚持到春节,起码得把这一年的辛苦钱挣到手,人家还押着咱呢。因为那处房,我答应老板至少在百斯德工作五年呢。”章云新当初想与老板谈成月薪制,终未遂愿,况且又以村民的待遇购得一处商品房,到明年春天才够两年工龄。
“那处房是你自己出钱买的,比得了白工吗,人家可是赠送。要不是因为优惠,谁大老远的往这买房来!你还挺会知恩报恩的。”石晓红才不管那毫无约束力的口头协议,这年头,合同有时都形同废纸。
“我仔细考虑考虑,走之前起码得把房卖了。”章云新被石晓红说得动了心思。
白工进屋喝水的工夫,石晓红一看表,已经一点半了,赶紧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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