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30 更新时间：22-10-04 10:37
从10月份开始，咨询公司便因合同到期而通过财务部张老师催要未付部分款项。当张老师跟杨宝营提起这事时，杨宝营以未达到自己的预期效果而拒绝了。他的依据是：一年的咨询工作未对全公司的管理起到任何提升作用，有一种上当的感觉，纯粹是纸上谈兵。
张老师瞠目之际，委婉地说：“他们提出的好几套方案，咱可以采取相应的举措推行下去，该调整的地方的调整，该增减人的地方就得增减，不这样，咱看不出效果。或者是对某一个方案提出咱的修改意见，让他们继续完善，到了咱这还得往下推行，往下推行就涉及人员的工作职责工作范围等实质性问题。咱一直没到这一步，合同就到期了。”
杨宝营面对知识分子时，总有一种言不尽的感觉，其实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回应，干脆就沉默，如此语境中的沉默相当于不认可呗。咨询公司的款项总也到不了位，人家还觉得冤枉呢：该做的都做了，你还不按约定付款，岂不是霸王逻辑！起诉没商量！
张老师已经提前得到了对方的通知：走法律程序吧。张老师能怎么着，那边是与自己打了一年交道的友好合作方，这边是自己工作了好几年的单位。所以，当元旦后传票被寄送到公司办公室时，张老师一点也不惊讶。谁都知道是自己负责的这一项工作，竟然开天辟地的为百斯德公司惹来一场官司，实际上就是自己彻头彻尾的失败。张老师是越想越心寒：做好自己的成本会计不挺好吗？接了这样一项分外的差事，却落个如此颜面扫地的下场。
与此同时，她那任财经学院教授的丈夫王家刚，因与其昔日女学生生了恋情而正式与自己提出了离婚。浑浑噩噩中，度过了春节，没有温馨欢笑的春节。在与刚刚过了18岁生日的儿子进行了长谈之后，她同意丈夫的离婚请求，因为儿子的支持是对她最大的安慰。生活工作双重受挫，张老师便在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向场宝营提出辞职：“按理说第一天上班就跟你提出辞职不太合适，可我已经考虑了一个假期，早提出来，也好给杨明琦留出招聘新人的时间。我估计一个月的时间总会找到合适人选的。”
杨宝营一扫周身节日的喜气：“您工作干得好好的，干嘛不干？咨询公司的事，责任不在您这，您做的已经够好了。”
张老师只剩摇头：“王家刚是你的好友，我和他年前离的婚，你应该听说了。百斯德的这份工作是他介绍的，我只想给自己放个长假，然后再重新规划以后的生活和工作。”其它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无语。
班亮正在地磅房的电脑前整理着各种数据，张老师推门而进。班亮眼前一亮，张老师可是惜客，赶紧站起身：“过年好，张老师，您坐。我这还没来得及去大楼里给大伙拜年呢。”
“不用那么客套。”张老师坐在沙发上。从班亮的统计员开始，就与张老师开始了工作上的默契合作，到今天已是六年多的关系，她早就听说班亮在一家什么网站上时常发表文字，“我是专门向你请教来的，你把上回说的大榕树的网址写给我，还有你的网名，你的文章。往后，我也向你学习。”
班亮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我那是闲着没事儿瞎写的，您要说学习，可是寒碜我。”班亮写好一张纸递给张老师。
“你太谦虚了，甭管写的水平怎样，你敢往上发，就说明你有这个实力，千万要坚持，肯定会有收获的。我上学那会儿也喜欢写些东西，后来让工作家庭牵扯得一点点也就放弃了。撂下十好几年，再想写点嘛，根本找不着感觉了。”张老师若有所思地说。
“您只当是闲杂文字吧，要是能提点意见，最好啦。”班亮多年来从未与同事们在单位里谈论文字。
张老师本想透露自己已准备离开之事，话至嘴边又改变了主意：迟早不再是秘密，最多一二十天的样子。她说：“我现在在看一本捷克作家的书《过于喧嚣的孤独》，我特喜欢书的名字，我就想到了你。在这样的环境中，没人与你谈论文学方面的话题，更没人理解你的这种选择和追求。”
班亮连连摇头：“我可没您说的那种境界，混日子罢了。”班亮记下了书的名字。过于喧嚣的孤独，多么精练的概括。一定买来看看。近一段时间，班亮重拾起曾经写至一半的旧作，翻来覆去地摸不到感觉，已经苦恼了好久。而张老师说的榕树下网站上的那些短篇只能算是习作，这么多年来，在百斯德公司里也只有张老师与班亮的谈话涉及到写作。
“这可是项高雅的爱好，我想写，就是找不到文字感觉，心里想的跟下笔写出的就是不同步，更别说发在网上了。以后咱在网上多交流吧，没准我得管你喊老师呢。你记下我的QQ号吧。”张老师说了一串数字。
“QQ？”班亮倒是听阚月斌他们说起过，“我没有QQ，看阚月斌他们玩儿过，一直纳闷儿，都是陌生人，有嘛可聊的。”那一刻，班亮觉出了自己与现实的脱离：连张老师这样年纪的人都在用QQ。
“我也是让我儿子教的。谁让你跟陌生人聊了，跟自己的好友同学同事聊，跟那些志同道合的人聊，就算没见过面，聊来聊去不就成好友了。你们年轻人一学就会，比咱财务软件好学多了。”张老师笑笑。
班亮在张老师的指导下申请了QQ号——即将34岁的班亮才拥有了一个QQ号，又添加张老师为好友，只等她亲自确认，张老师说：“一会儿我回到财务确认同意，咱就成了好友。挺好的一个聊天软件，可用它传输WORD、EXCEL文档，比收发电子邮件还方便呢。”
稍坐一会儿后，张老师回到了财务部，坐在位子上又在暗自出神：对于自己来说，为什么在感觉连遭不顺之后才想起曾经的文字？而班亮却一副悠然之态，就一直侍弄着文字，那么随意自在。离开百斯德之后，谁知道自己要面对怎样的生活与工作，文字也许是自己的一种选择，那么收入又从何而来？起码得养活自己吧！张老师的话，一天少似一天。
班亮听说张老师已办完离职的所有手续的消息后，甚为惊讶，才明白上班第一天的相对而坐，那已然有了告别之意，只是自己未品读出来罢了。一位年轻的80后女生接替了张老师，班亮不愿再走进大楼，陌生的脸孔越聚越多。环境依旧，只是越发显得拥挤逼仄。
杨宝营每每从销售部财务部出来都感动一种莫名的压抑，与杨明琦孔庆金任常洪念叨了准备对办公楼重新装修的想法后，便开始让冯老师负责与装修公司联系，迅速制定方案并做出预算。此次装修要把三楼利用起来——自从尤经理搬走后，三楼一直是闲置状态。
经过数次与杨宝营的沟通，冯老师才与装修公司达成最终的执行方案：
1、 先将二楼会议室改造成新的财务部，财务部完成搬迁后，同时进行一三楼的设计施工；
2、 关于一楼：拆除掉所有内部隔断墙，然后用玻璃幕墙分隔成两个大小不一的大办公室，西大间直接走西侧门，为将来的生产动力部办公室；东大间仍走原门，为采购部销售内勤办公室；
3、 关于三楼：拆除掉所有内部隔断墙，也用玻璃幕强分隔出总经理室及新会议室。
4、 待生产动力部人员搬入大楼后，原生产部平房办公室一分为二，西间改为办公室小仓库，东间及中间两屋做车队办公室及夜间值班室用。
在所有人都以为百斯德用不了三两年就会关门大吉的时候，办公楼大张旗鼓地进驻了装修队。办公楼里开始了尘土飞扬的岁月。包括卫生间也要上档次，拆旧换新！铸铁暖气片，太老土了，拆掉吧，改换成那种样式新颖时尚奶白色的那种。还有暖气管道，铅皮管太不好看，换成PPR的。
冯老师可忙坏喽，几乎天天早来晚走，没有她操不到的心，而又得随时面对老板的质疑。杨明举呢，从一开始就没人通知他办公楼里要进行装修，所以，乐得轻松自在，只以车间生产为主。却，时不时接到冯老师的求助电话——把某某物找个地方处理掉吧，还有那堆零碎，也没用了，麻烦您找人归到废品堆吧。杨明举必须无条件配合：楼里替下的东西要是可以继续使用的，就让班亮临时找个地方先存放些日子；实在是垃圾级的，就直接让班亮派出车辆人马直接清理到垃圾场。
杨宝营再开会说公司不盈利，已无人相信，如今可谓是遍地开花：大港公司已顺畅地经营起来，只是在一个新产品车间里，冯老师招聘来的多是她从前关系不错的同事们。曾经的关系远近成了现今是否引荐的唯一标准，至于人品，用冯老师对杨宝营的话说：不是那意思的，我绝对不给您往这引荐啊，您就放心吧，都是有丰富经验的！而其中掺杂着的酒仙加烟鬼，冯老师绝然不提一个字。内蒙呢，已得到杨宝营的命令：五一之前必须完成全部安装任务，然后择良日开工生产！成天健在忙碌一年多后，终于可以得空坐在园区的沙丘上俯瞰整个新公司的厂房——从东到西，三家公司一字排开，一色的浅蓝青色建筑外墙，高低错落间透着股勃勃的朝气。这便是一年的付出结果！那创业的过程便如一幕幕影像般在脑海中闪现着。依老板之意，这仅是一期工程，待生产步入正轨后，二期便会进入规划——把白工所有高危险性三废量大的产品都转移到内蒙公司中生产，那就得另外再建综合车间。此乃后话，眼下成天健想的是：等各就各位后，可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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