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531 更新时间:09-06-01 12:40
从记忆中醒来时,还有些失神,这一次会面的地点是在城外山间的茶楼。不知不觉中,寒冬已经过去,山林重又恢复生机,着上一片葱翠。我惬意地靠在窗边,侧耳聆听山中脆啼,茶香四溢,缕缕飘至鼻尖,不禁让人心神开阔,沉醉其间。
“上回托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我随意地支着脑袋,向对坐之人问道。
“是,”他恭敬地回答,“已经完全清楚了。”
“哦?”我好奇地看了看他,说道,“张大人果然是神通广大。陈锐是前任吏部侍郎陈蔺的养子,关于他的身世,至今都无人知晓,曾经有不少人试图调查,却都碍于侍郎大人的刻意隐瞒与严密保护而毫无斩获。”
“对于某些人是毫无斩获,对于另一些人则是为免惹火上身而作的保密。”他答道。
“是吗?”我问,愈发地好奇,“究竟是怎样重大的身份让人连提都不敢提呢?”
“要真说起来,”他神情郑重地答道,“恐怕陈锐才是紫辕国真正的太子。”
我警觉地抬头,直视向他,强压住心中的惊奇:“大人,在这里谈论此事,果然合适吗?”
他坦然地一笑:“殿下放心,在下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不会有任何差池。”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锐的生母乃是一度深受先皇宠爱的妃子戚氏玉妃,当时的皇后邢氏因为受到冷落而对其妒恨已久。后来二人先后怀上龙种,那时先皇尚无子嗣,而玉妃产期在前又深受宠爱,如若诞下龙子,必然是太子的唯一人选。皇后唯恐一再失势,便收买助产之人,将玉妃当日产下的龙子偷换成女婴,而此人因先前受过玉妃的恩惠,并未将龙子灭口,在临走时刻意偷了玉妃的传家之宝半月紫玉挂于小儿颈上以作来日相认之信物,后为免遭灭口而连夜逃出皇宫,将男婴弃于一官宦府邸之外,也就是当时的吏部侍郎陈蔺的宅邸。紫玉乃是珍品,非王公贵戚之人是不可能拥有的,而又闻当日宫中有后妃生产,陈蔺差不多也猜出了几分原委,便将其收在身边,开始盘算起自己的主意来。”他说完,稍作停顿,抬眼看我的反应。
“说下去。”我道,蹙眉而思。
“不久,皇后也产下一名男婴,也就是后来的太子殷紫儒。正所谓母以子贵,先帝喜得龙子,对皇后便自然多了几分宠幸,可惜好景不长,数月后先皇的另一名宠妃也就是当今圣上的母亲晋氏妍妃也顺利产下龙子。二皇子深得先皇宠爱,而玉妃后来也生下了三皇子,重获恩宠,皇后害怕太子地位不保,便设计陷害晋氏一族,戚氏与晋氏乃为表亲,因此也受到牵连。谋反之罪非同小可,先帝虽知此事与两位后妃无关,但为杀一儆百,仍然下令将二人赐死。那时二皇子刚满十一岁,而三皇子还不足九岁,先帝因其年幼,便将二人交由皇后抚养。三年前的夺嫡之争中,太子与其母系邢氏成为众矢之的,那时陈锐已身居大将军一职,对付陷害生母的仇人,自然也是不遗余力。最终太子被废,其余众皇子也先后命殒,邢氏目睹亲儿受创致残,知道大势已去,终郁愤而死。陈锐因此事有功,一直深受皇上信任,近日更是将其撤回京师,统率三军。”
我低头沉思片刻,问道:“这么说,陈锐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恐怕是如此,”他回答,“陈蔺之所以将他留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他夺回王位,坐享天下。”
原来如此,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先帝当年也是凭着弑父杀兄的本事才当上这皇帝,后来又将戚氏一家以谋反之罪抄斩,所以他才会说自己的父亲杀害了他的母亲和家人,而怀中的半月形紫玉因是生母的遗物才一直带在身上,那时的他看起来也正好是十一二岁,如此说来,那个少年,果真就是陈锐吗?
“邢氏死后,接替后位的是六皇子之母秦氏,”张士彦继续说道,“六皇子是先皇最小的子嗣,因此颇受溺爱,而秦氏又是好权之人,一直对其子寄予厚望,只可惜六皇子在一次与太子同行的射猎中坠马而死,秦氏怀疑是太子有意谋害,因此在夺嫡之争中也为皇上出过不少力。只是此人权欲心太重,一直试图干政并不断扩大家族势力,皇上虽多有忍让,却不见其有任何收敛,最近又因为宁妃之死而闹得不可开交,恐怕早晚都会成为皇上铲除的对象。”
我闭上眼,在脑中整理着思绪,忽而问道:“陈锐曾经去过北雁吗?”
对于这样突然的问题他似乎感到有些莫名,但还是异常认真地答道:“陈锐自小便在军中历练,似乎在少时曾随军到过北雁。”
我点了点头,而后不禁笑道:“张大人居然能将事实了解得这样细致透彻,实在是叫子凤佩服。”
“殿下谬赞了,”他平静地回答,“这世上没有不能查的事,所谓查不清只是无能之辈的托词而已,因为凡事都有线索,只要眼线够广、触手够长,能因循任何一丝线索打通层层关联,顺藤摸瓜,自然什么事都能够查清。”
我闻言,不禁感叹:“听大人这一席话,子凤真是受益匪浅呢。”
张士彦,你果然不简单,怪不得严大人会将此重任交予你手中,你的触手究竟有多长、眼线到底有多广,子凤我可是拭目以待呢。
“听说这阵子朝廷里很不太平?”我饮了一口清茶,随口问道。
“是,”他答,“事实上紫辕的朝廷一直都是暗流涌动,党争不断。以丞相为首的各路党众无疑是其中势力最为强大的,而太后的族僚虽不似这般强盛却也是根基深厚,另还有其他不少重臣暗中结成之党,其中也不乏太子的众多旧部,只是自太子失势后,这些人行事一直颇为低调,而近日却频频出现在相府,似有与之合流之势。外界因此纷纷传闻说是太子企图与丞相合谋篡位。当然,这也不过是些传言而已,至于皇上怎么看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揉了揉听得有些昏昏然的额头,笑着说道:“看来要当这皇帝着实是辛苦呢。”
他也随而一笑,继续道:“另外,陈锐作为朝中第一武将,其势力也不容小视,并且近来也有大肆扩张之势,至于他的身世,恐怕在其内部也不再是什么秘密。恕臣直言,陈锐其人,若利用得当,可算是一枚难得的好棋。”
我抬眼定定地看着他,一阵沉默。棋子吗?究竟该不该利用他?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人,我还可以把他当作实现目的的手段吗?
“此事还有待观察,”我平静地说道,“毕竟,我们不是为他人谋权位,若到时他的势力不可控制,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说,皇上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连我们都知道陈锐的身世,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还是静观其变吧,千万不可操之过急。”
他点头称是,将视线移向窗外,望着空中飞扬的纸鸢,沉默不语。
不难猜到他心中所想是何,只是一向觉得他不过是个权欲熏心的俗人,没想到还能看到他露出这样怅惘的神情,或许每个人都是如此吧,不管外表如何的随性自在、任意妄为,身后却总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牢牢牵住,永远也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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