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584 更新时间:23-04-18 13:03
秋日里的一天,正午阳光洒落于偌大皇城的各处角落,将城内横躺在地的血尸暴露在将士们的视野中。
彼时,城内充斥着哀嚎惨叫,让这本该是为万人景仰的宫殿瞬时堕落成残酷血腥的罗刹殿。
其中,有一身着月白锦衣的少年人一手持剑一手紧拽着一女子的纱袖。
他瞳孔骤缩,踢散脚边一箱金银细软质问女子道:“母妃,父皇的尸首此刻正被大梁狗贼踩踏于宫门前,而母妃却在管这些金银细软?
母妃你告诉儿臣!你可是要逃?”
“是又怎么样!”
女子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凄厉哭嚎声,不由害怕地闭上双眼。
她知晓这是她宫里的一个正被敌军奸污的宫女在大声求救。
由此,她越发坚定逃跑的念想,含泪慌忙朝少年恳求,“子疏,你也随母妃一起走好不好?
母妃这辈子最爱的只有你,你是母妃的孩子啊!有了这些金银,我们隐姓埋名依旧可以安度余生的!”
她自出生起就在烟花之所苟且求生,从小浸沐在人性的欲望与恶俗之中,渐渐长成一个自私薄情、唯利是图的风尘女子。
可自从她生下安子疏后,她便将安子疏看作是她的所有。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与她容貌别无二致的少年的脸,不敢想象如果安子疏落到大梁敌军手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可此刻的安子疏并不能理解她,少年松开她的纱袖摇首轻笑,“呵,罢了,母妃。
儿臣知晓你身世艰辛,这些年父皇无限制地宠爱你也是想借此弥补你年少时所受的苦楚。
其实,父皇曾同儿臣提过,他一直明白你并未真正心悦过他,你从来最在乎的人只有自己,只是他并不为此介怀。
父皇钟情于你,他接受你的所有,不论好坏。
母妃你走罢,儿臣会在前面给你开路。
只是,儿臣希望母妃日后莫忘父皇,莫忘了安槐的亡国之恨。”
语毕,安子疏持剑离殿,他的月白锦袍早已被溅上数滴鲜血,远看似朵朵血色梅花渐渐晕染绽开。
正宫门前,大梁帝同大梁太子萧珩携带一队将士高坐把守。
安槐已被灭国,而安槐王的尸身此刻正被大梁帝踩在脚下。
这种胜者为王败者寇的得意滋味让大梁帝喜自心来,眉目舒展。
“咻——”
突然,一支铁头箭羽从远处破空袭来正正射向大梁帝的眉心。
不过好在一旁的大梁太子萧珩时刻警醒,随即拔剑出鞘挡下袭击,又吩咐左右侍卫即刻搜捕刺客。
座上大梁帝心惊之余大大夸赞了萧珩一番,便看到有侍卫羁押着一少年上前复命。
看清少年的容貌,大梁帝眼波微动。
他敛起愠怒,转而勾唇温声笑道:“朕在之前安槐的宫宴上见过你,你是安槐皇子。”
见少年闻言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大梁帝愈发兴奋,轻啧一声,“对了,朕还记得你的母妃被封为安槐第一美人,还在那次的宫宴上献舞,那舞姿…可谓宛若惊鸿。
朕后来听你父王唤她心儿,你可知,心儿如今在何处?”
顺着大梁帝的目光,安子疏注意到自己父皇的尸身。
他忍下内心痛楚,抬眼凝视大梁帝启唇轻笑道:“不如你靠近些,我自会告诉你我母妃的下落。”
眼看大梁帝欲走下座,一旁大梁太子萧珩随即出声制止,“父皇,不可。此人方才还欲暗杀您,莫要再中他的圈套。”
下首,安子疏的目光瞬而转移到萧珩身上,似野狼般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两少年不经意间目光相触,安子疏淡淡移开眼。
因着安子疏的容貌像极他的母妃,大梁帝瞧见他脸上的笑意,便情不自禁地一时动容。
且大梁帝不相信眼前这个如玉琢般自小养尊处优的少年皇子能伤到自己,于是不顾劝阻走至安子疏身前蹲身而下。
“好了,你现在告诉朕罢。”
“我告诉你,呸!”
安子疏瞬时敛起笑意,他手握袖中匕首径直往大梁帝胸膛刺去,可却当即被身侧的大梁士兵折断臂膀制服在地。
“呸,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狗贼!
我同安槐的子民会生生世世仇恨你们,你们也将永远不得安宁!”
虽痛惜美人,可大梁帝也厌烦敬酒不吃吃罚酒之人。
他用帕子拭去脸上的唾水后将帕子随手一扔,站起身摆手叹息道:“就地斩了罢。”
浑身上下数个伤口在风中发干作痒,被折断的一臂扯着筋脉使他疼得后背时时冒出冷汗。
当阳光在剑身的反射下刺痛他的眼时,安子疏伸手够着他的父皇的尸身,想同他的父皇死在一起。
而正当士兵手中的剑对准少年白玉似的脖颈准备斩落之时,不远处有一道刺耳的呐喊传来。
安子疏认出那是他母妃的声音。
女子的嗓音尖锐而又凄厉,哭喊着——
“陛下,求您放过他!
我,我求求您放过他……”
听到母妃的求饶声,安子疏愤懑地睁开双眼,却意外望入了一少年人的眼底。
在那少年眼底中,安子疏看出一丝悲悯。
随后,他感到肩颈处的剧痛,恍惚间昏迷睡去……
“丽妃娘娘?丽妃娘娘?”
丽妃历经半晌梦魇终于清醒过来,她侧首看到一宫女正用帕子擦拭她额上的冷汗。
“本宫这是……又做噩梦了?”
拭汗的宫女忙回道:“是啊娘娘,娘娘这一晚上已经是第二回梦魇了。
娘娘莫不是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如奴婢去求皇上给娘娘寻个道长来驱驱邪祟可好?”
丽妃抿唇摇首,她坐起身透过窗隙看了眼外面的风雪,沉声道:“不必,你下去罢。”
翠竹苑寝宫门外,两个本该守夜的小太监受不了风雪,正弓着身子直打哆嗦。
他们一边搓着手,一边嘀咕着说反正他两人是伺候了个遭万人厌嫌的主,现下偷会儿子懒肯定不会被人发现,便都悄悄躲进角落柴房里偷觉。
而寝殿里,安子疏听见门外动静后便从地上费力站起身,他轻开屋门赤脚走进院中。
刺骨的寒风钻入他的骨髓,他就地缓缓平躺下,心里想着以他如今的身子,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天亮仍不被冻死。
然而,一夜过去,甚至日头已经爬上小半边山时,安子疏却依旧未能如愿地死去。
浓密睫毛上积攒的细雪掉进他的眼眸里,当他缓过神来时,发现有人正在用手急忙掸落他身上的积雪。
“这位公公,虽然他如今的地位等同于亡国质子,但陛下也早就宣召下封他为义子的圣旨。
你们怎么敢如此怠慢他,竟让他一人在大雪里活活冻一夜!”
说话人身着一袭淡青色锦袍,有着一副温润尔雅的长相,举手投足间满是书卷气。
他见安子疏睁眼醒来,松下一口气喜道:“你醒了?你在雪里受冻一夜,还好没事。
哦,对了,在下是柳相之子柳廷云,今早随父亲进宫面圣,回去路上路过此处,恰巧看见你昏迷在这院中雪地里。”
勉强抬起几近麻木的手,安子疏面无表情地推开柳廷云放在自己胸膛处的手,将脸别到另一边不再看他。
显然,他并不打算接受这陌生人的好意。
而见状,柳廷云微蹙眉,不解安子疏这又是何必。
一旁的坡脚老太监将那两个因躲懒,此刻被罚跪在地的小太监一人甩上一耳掴。
随后,他又朝柳廷云连忙赔笑道:“您也看到了,这小殿下几次寻死且油盐不进。
他昨夜孤身跑到雪地里来只怕也是因那意图,所以也不能都怪我们这些当奴才的。
这几个月里,我们是好说歹说都劝不动他,如今一时疏忽,也实在是无心之失啊!”
柳廷云沉声叹气,他注意到安子疏露出的手臂上遍布大小伤痕,甚至脖颈处还有红色勒痕。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柳廷云认为安子疏如此作贱自己的身体有愧于死去的安槐帝。
但当他看到安子疏那张毫无血色脸时,他一时恻隐,还是决定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安子疏身上。
“就算如此,你们也当小心些,不应懈怠才是。”看看天色,柳廷云站起身又朝老太监嘱咐说:“罢了,我父亲还在宫门口等我,我也不便久留。
你们务必把他扶进寝殿,身上的伤找太医来治,切不可怠慢。”
语毕,柳廷云深望安子疏一眼,见安子疏仍是一副面若死灰的神情,他长叹一声离宫而去。
见人走后,老太监立马变换了脸色狠狠踹向安子疏泄恨道:“咱家简直是接了你这个烂包袱就没一天好日子过!”
“王公公,您,您怎么还敢踹他啊!”一旁小太监回过头,心虚地左右察看随后制止道:“哎哟,方才您还被柳相之子敲打一番。
您可是知道柳相那张嘴的,咱们要不还是低调点吧!”
老太监见安子疏被踹了一脚也没反应更加来气,他不管不顾道:“怕什么?一个大臣的儿子也敢对咱家指指点点,咱家进宫这几十年何曾受过这种罪?
本以为跟着得宠的丽妃是过好日子的,没想到摊上这倒霉玩意儿!
你去,去把咱家的鞭子拿来,今天就算是宫里的主子来救他,咱家都要将这余孽祸害后背抽开花!”
老太监的话小太监也不敢不从,于是闻言忙不迭去把老太监的鞭子取了来,恭敬交到老太监手里。
安子疏平日里虽是对这些宫人的欺辱视而不见,可也不代表他能任人踩踏。
正当老太监的鞭子将抽落在他身上时,他陡然坐起身抬手抓住长鞭,随后一用力将老太监拽着跌坐在雪地里。
泄恨不成反吃一记亏,老太监看向一旁的两个小太监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甚,给咱家把他衣服扒了,按在地上!
咱家今天非抽他个皮开肉绽不可!”
得令,那两个小太监皱起眉心慢慢朝安子疏靠近。
他俩个子小,力气也小便硬着头皮一人拽着安子疏一边的胳膊伸手去撕扯安子疏身上单薄的衣襟。
老太监面上露出得意的笑,手扭着长鞭啧声道:“咱家看你这下可还狂不狂!”
说着挥退左右的小太监,甩鞭往安子疏身上抽去。
一鞭落下,安子疏背上绽开一道血痕,他也因旧伤加新伤,气血亏虚,腔内直接涌血溢出嘴角。
单薄的身子被鞭子抽趴在地,他却仍倔强地抬头瞪着老太监,眸中恨意聚生。
“呵,这一鞭子可打得真是好。”
正当老太监气不打一出来准备落第二鞭时,他们听到门外有人笑着叫好鼓掌。
而还未当安子疏反应过来,他就已见身前的老太监颤抖着手扔了鞭子,跪地慌忙磕头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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