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313 更新时间:09-05-30 11:48
清风无力屠得热,落日着翘飞上山,人困已惧江海竭,天岂不惜河汉干。
顺德十二年,盛夏。
阳光透过窗缝洒在少女脸上。斑斓的叶影下林琳瞌着眼,嘴角微微的上扬,今天的心情比往日的安静了不少,一脸蓄意。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在贵妃榻上。
渐渐浅瞌起来……
阿绿轻手轻脚的摸了进来,见小姐正睡得安稳,不敢打扰,将手中端着的汤水搁在案旁,执起手帕替小姐拭了拭额上的汗珠,她小小的叹了口气,心里忍不住心疼,比起前几日,今日小姐可总算睡得安稳些了。
女子翻了个身,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又睡去,怀中抱着的那本《商道》仍不舍放开,阿绿伸手抽了抽,发现小姐抱得紧张,不由又叹一气,看来小姐是真喜欢经商的,难得见小姐对一件是这么认真专注,却被不知哪个筋搭错了的少爷在一夕之间摧毁了,真是该死。
她正好弯身蹲在林琳跟前,这一叹气,温温的气流倒把林琳从浅睡中惊醒,林琳向来喜睡,平时睡着了都是雷打不动的,最近遇了些烦心的事,心里闷得失了往日的悠闲,每次都只小瞌浅睡便被丁点风吹草动给惊醒。
揉了揉眉穴,张眼相望,问:“什么时辰了?”
“午时,小姐才小瞌不到一柱香的时候。”
看向窗外,烈阳高挂。
睡意全无,她托着腮子抱怨:“怎么还午时呀。”
阿绿干笑一声,问:“小姐今天都没吃东西呢,我去厨房端饭菜过来可好?”
林琳摇头,哪还有心情吃得下饭,气都快气饱了。
阿绿道:“小姐,人是铁饭是钢,再气闷也得把肚子填饱呀,阿绿今天特地做了糖醋排骨,香辣鸡,冬菇鸭脖子,清蒸小鱼,银耳莲子汤,都是小姐平时喜欢吃的菜,阿绿怕小姐不够吃还特地做了两分,我这去端来,现在还香喷喷的呢,包管小姐看了就有食欲。”
林琳还是摇头,有些憔悴,清明的眸子也失了往日的爽朗神采,拈起案边搁着的木簪子随意把披散下来的卷发挽上,拈着簪子手指轻巧别转,挽了个简单的鬓,几缕松散而下的流苏落在肩上,凭添了几丝庸懒随性的可爱,比刚才虚虚的样子现在看起来要清爽了不少。
瞧见案边搁着一小碗淡红的汤水,问:“这是什么?”
阿绿答:“这是少爷让阿绿端来给您消暑的红梅汤。”
林琳明眸一瞪,不再看一眼:“倒掉!”
阿绿缩了缩脖子,好好的一碗汤水怎么又惹小姐生气了?
林琳叉腰,挥手就给了阿绿一个爆栗:“这消暑红梅汤我们阁里就拿不出给我喝,偏生就要去少爷那边讨?”
这话倒是说重了,一家子的怎么就说讨不讨的呢。
阿绿摸了摸额头,讪讪赔笑道:“小姐怎生这样想呢,少爷是真的想疼你的,这红梅汤不是您平时喝的那个,这是皇上御赐给少爷的,据说此汤名唤‘淡心’能有效的去热下火、滋润养颜……这是多少达官贵族的小姐想求都求不来的呢。”
阿绿句句说得生动,还不忘添油加醋,少爷今早狩猎得皇上赏赐,自己不舍得喝,特意让人快马加鞭给送回来的,就是为了讨小姐笑一个,现在正在气头上的小姐不领情也是正常,若不是将少爷一脸悔改之意,加之也是真的疼爱小姐的分上,不然她才懒得费口舌帮这可恶的少爷说好话呢,而且每次两个主子闹别扭,倒霉的总是做下人的他们。
林琳说:“那便了给那些达官贵族的小姐好了。”
“这不好吧,怎么说也是少爷的一片心意。”
林琳哼哼:“心意?我竟不知他对我还存下心意之玩意儿,若还有心,当初为何还玩我,存心让我怄气。”
阿绿汗颜,这两兄妹有时好得没话说,有时又闹得不可开支,真是难伺候的主。道:“少爷说了,小姐生气上火伤身,让您先喝点清润的降火,不然到时候烧坏了身子,可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呀!”
打完一巴掌再给颗糖,这是林离对付她最常用的手法,却也是她最受用的手法,他就是算准了她不愿意吃亏的性子,字字说到她心坎上了,俗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比他少吃十年饭,口才自然也差他十万八千里,坏嘴巴的家伙。
她仰头一口喝下,大有壮汗喝酒的气魄,只是这一碗天价‘淡心’就被她这样牛饮没了,真让世人痛心,阿绿咬帕含泪,早知道自己就偷偷喝掉算了,那可是御赐的呀,无价之宝呀,小姐太恨了。
林琳从榻上跃起,一改刚才病态样子,活动了下筋骨,问:“野一释那混小子呢?”
阿绿指了指外面道:“恩……在,在树上睡觉呢!”
林琳鞋也没顾上穿,光着脚就跑出去,阿绿提了鞋跟在身后。
林琳走出庭院,果真瞧见一黑影倒挂在院中的大树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个人,倒像是只大猫头鹰挂上面晒尸呢。
野一释倒挂于树,双手交叉于胸,睡得正熟,狭长凤眼闭着,薄唇微抿,如果不是略大的悍鼻声四起,他的睡容还真是秀色可餐呢,她都快郁闷死了,这小子居然还睡得这么香,到底谁才是谁的主子呀。
林琳气得跳脚,抓起阿绿手里的鞋就砸过去,力道拿捏准确,一看就知道是个老手。秀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正中目标面门,目标惊叫了声,直直从树上摔了下来。
野一释冲地上狼狈的爬起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这个小魔鬼的杰作。
“猪头琳,你要死吗?居然敢打扰你大爷我睡觉!”一脸英气的风华少年,两眉竖起,眼冒火花的瞪着眼前的女子,牙咬得咯咯作响,就差没冲上去将她按在地上猛踩了。
林琳提起另一只绣鞋就是一个爆栗下去,鼓眼努睛:“我看是你要死吧,本小姐警告多少遍你了,不许叫我猪头琳。”
瞧见野一释风尘仆仆的样子,又不满道:“你这两天死哪去了,不知道我有事要找你吗,我看你是存心的吧,每到关键时期撒腿就跑,我林琳怎么就养了你这个黄鼠狼!”
野一释揉了揉额头,翻着白眼:“说了多少次不许打我头了,你欠凑。”
又一个爆栗下去:“我就打怎么着,你还有理了不成。”
她叉着腰,鼓着腮,澄澈杏眼微瞪,雪肤花貌、素齿朱唇,粉色单衣将娇小玲珑的身子包囊,里衬的淡蓝纱衣若隐若现,唯美而飘逸,巧耳上的两颗浑圆珍珠耳环随着她一摇一摆的脑袋小小荡动,一支做工简细的木簪将微卷的秀发别着,又有几缕散落在额边。
野一释头一扬,不以为然:“我爱去哪去就去哪,管你什么事?”
林琳头也扬了起来:“我是你主人当然就有权利管你,我告诉你,林府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当初既然答应要留下来,就总想着往外面混。”
野一释嗤之以鼻:“你脑袋混乱了吧,大爷我当初只是答应要护你一生,并未答应要把自己的自由也送了你,清醒清醒吧。”
林琳嘴角浮起一丝邪魅的笑容:“你既然答应过要护我一生的,那也就是说一生都要在我左右跟着,这不是自由是什么?”
野一释没好气的说:“你可别嚣张,凭我的轻功小丫头片子还奈何不了我。”
林琳轻笑:“我是奈何不了你,可你的君子之言却奈何得了你,本小姐就不信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无情公子会做失信于一闺中小女子的事,而且那个小女子还是他惜日的救命恩人。”
野一释自知说不过她,哼道:“若不是当初被你的罗嗦劲给蒙了,大爷我也不会落的如此禁地,总有一天我定会讨回来。”
林琳嫣然一笑:“拭目以待。”
一个丫鬟从门外乐颠乐颠的跑了进来,林琳循声看去,十二、三岁的小丫鬟,一件淡黄色的裙,梳着两个小髻,面容清秀,来人正是爹爹身边侍侯着的小米丫头。
林相刚打开书房门就一股冲力撞来,脚步不稳,险些载了个跟头,低头一看怀中软绵绵的不明物,正是爱女,见她乐得眯了双眼,不停喘着气。
“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成天莽撞莽撞,尽让人看了笑话。”语气中带着小小的责备,更多的确实欣喜,快及笄的人了却还是这副小孩子摸样,可他却喜欢的很。
“爹,你这几日都不在府中,问下人都说不知道你哪去了,刚一听阿绿说你回来了,女儿兴奋得连礼数也忘了就跑来,瞧,女儿多想你呀!”林琳撒着娇,两手扯住林清的山羊胡把玩,调皮的很。
一旁的阿绿跟小米都捂嘴偷笑。
林清咳了两声极力想要维持住自己光辉伟大的宰相形象,谴退了下人才提着林琳的后领把她放坐在椅子上,道:“为父这些奉皇命秘密走往江南查看民情,此时万不能外传,一时充忙便也不知会府中的人了,离儿没告诉你吗?。”
林琳这几天正跟林离闹得不可开支,怎么可能愿意听他说话。
林琳嘴起努,趴上林清的背,嘻嘻笑道:“江南可有什么好玩,给女儿带玩意了吗?”
在爹身边她喜欢趴她的背。因为感觉很安全;在娘身边她喜欢赖她怀里,因为感觉很温暖;但在林离身边她却喜欢拧他耳朵,谁叫他喜欢招惹她。
林相在书房背着林琳转了几大圈,两父女乐的呵呵直笑,只有在宝贝女而面前,他才会卸下身上所有的负担与职责笑得这般开心。
“带了带了,哪次出差不给你带些玩意,这会儿都送到你阁了,待会儿回去再好好认收,也记得挑几件送给下人,好让他们也乐乐。”
林清一向都很疼爱这个女儿,可以说是过分溺爱,无论她怎样调皮怎样霸道他都不在乎,他知道,这女儿虽然玩劣成性,可心却是清澈善良的,他不曾过多的约束过林琳,给予她不喜欢的东西,林相要的只是,无论遇到什么事,女儿都能保持着这样纯真的笑容走下去。
林相半响又道:“你娘过两天就下山了,你到时候准备准备,别让你娘一回来就看到你这不成体统的装饰来,不然她要给你说教的时候爹可不帮你制造机会逃跑了。”
指的就是林琳成天穿着中衣披头散发的在府里游荡。
林琳嘻嘻笑着:“爹放心好了,你若不帮我逃跑就陪我一起听教好了,娘也很乐意的。”
“凭嘴。”林相吹胡子瞪了她一眼,又道:“听说你这两天跟哥哥闹脾气了,又为什么事?”她摊摊手,耸耸肩,说:“还能为什么事,他欺负我咯。”
或许爹爹知道她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事,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吧,还是不说了好。
点了点林琳的翘鼻,说:“你呀,总学不会乖,都快及笄的女子了还总一副倔强小孩的脾气,再不改改,今后除了家人再没人敢与你亲了。你哥在朝廷的烦心事不少,回头又要照应着你的任性,以后少欺负他。”
爹怎么耳朵不好使呀,明明说的是‘他欺负她’好不好。
女大十八变,当初在他怀中撒着娇,成天惹他唉声叹气的小豆丁,如今一晃眼就长大了,林琳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良传统,虽没没有沉鱼落雁之姿,却是倾国倾城之貌呀,这样的容貌走出去,是福是祸孰还不知。
林相喋喋不休:“如今皇上正给太子殿下选妃,外面正闹得鸡飞狗跳的,你呀,可千万别出去乱逛,有什么要买要吃的便吩咐管家一声,如若是想出去走走也行,不过一定要有哥哥做陪,还要记得掩好面纱,你是我们林家还未出阁的小姐,本就不应随便出户,如果不幸让有心人瞧见了,这流言蜚语还不知道传得如何呢,唉,眼睛不要瞎转,可要细心为父的嘱咐?”
浮云飘过,将高高挂在天边的烈阳微掩起来,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不觉现在已经是申时了,林相回来,林琳心情也好了不少,一改前天的忧郁,和阿绿野一释吃了饭坐在院子里拉着家常。
林琳自小就调皮任性,成天满府得跳来跳去,林母头疼,怕哪天府里来了客人冲撞了,便许了她住进了‘望心阁’。
这阁子跟府子别的阁子也没什么两样,有小院子小厨房什么的,麻雀虽小五脏具全,最重要的是这阁子座落在林府的东南角落,离衔巷只有一墙之隔,林琳当初选这也是看好了机会的,而且小时侯她就经常住这里,对这里的一切都和熟悉。
她不喜人打扰,所以‘望心阁’里一般时候都只有她和阿绿两人,噢,还藏了一个男人野一释。
林琳抿了口花茶,手指一点一点的敲着桌子,冷笑道:“这兵部尚书家的公子怎么也这么爱管闲事了,他不的挺温文尔雅,博学多才的一男子吗?这些个猫抓耗子的事却喜欢掺上一腿。”
野一释说:“是你哥哥去拜托萧瑟处理这事的。”
“你怎么知道?”
“拜托,这事很明显的漏洞百出嘛,仔细一分析就知道拉,萧瑟此人相貌堂堂、玉树临风、一把墨扇轻执于手,笑起来如三月春风,温暖和熙,虽是兵部上书独子,却惟独专情于文墨之无,终日只知道吟诗作画的,根本无心世事。他跟林离两人交情甚好,林离上门拜托他点事,难道都不会答应吗?。”
林琳怔了怔,问:“那为什么林离不自己出马,却要萧瑟去。”
“因为‘琳轩’是林离的名义开的,他会去做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吗?传出去笑死人。”
“萧瑟是他的好朋友,他叫萧瑟去难道就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野一释无语:“这个你得去问你哥哥了。”
林琳凄凉道:“真是混蛋,怎么说当初‘琳轩’是他帮着一手操办而成的,就好比自己生的宝宝一样,亏他如今也下得了手,杀千刀的。”
野一释想笑,忍住了:“不就是一个‘琳轩’嘛,没了就没了,反正如今《商道》在你手上,还怕不能东山再起吗?”他拈了颗葡萄放进嘴里,哼哼道:“你可要好好保管,别枉费了当初大爷冒死抢书流的血汗。”
那年,他刚成为她所谓的秘密暗人时,她给他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找到失落民间的叫做《商道》的一册真迹笔录,据说此书乃一位前朝伟大的大商人留下,因纷乱的战争而流失在民间不见了踪影。
林琳那时候滚在地上死嚷着一定要得到那本真迹,说什么得到了真迹就是的到了天下第一大商人的称号……等,他本不愿理她,谁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玩意,而且她还是属于那种三分钟热度的人,搞不好今天费劲心思给她找来,明天她就能那去垫桌角了。
野一释一边坚守着自己的观念,一边又忍受着某人的撒娇和威胁双重夹击……最后不幸阵亡,决定勉强一试。
经多方江湖朋友的帮忙打探,终于探出消息这本笔录的真操是在兵部尚书府中的书房内,当下就立马潜入府中打算偷盗,官家门户自然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纵使他轻功再高也逃不出天罗地网,他负了伤在萧府慌忙闪躲误入萧大公子的房。
萧瑟救了他,还让他带走《商道》的真迹,至今的他也白思不得其解这萧瑟到底是傻子还是疯子,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时的自己怎么就愿意为那该死的猪头琳去做那些个偷鸡摸狗的事?!
眼见现在太阳快落下西头了,林琳决定今晚就出去溜达溜达。
两人易了容,野一释背着林琳跃出了家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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