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394 更新时间:22-01-24 23:36
“嗯?”卢琛很是诧异,难不成想将孩子过继给同族兄弟?且不说公主会觉丢了颜面,即便公主允许,但别人家也有嫡子,过继的儿女,日子又能好到哪去。
她并未即刻回答,而是在绣花架前坐下,那张白绢才堪堪开始绣,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半边是粉色镂银丝的绮丽模样,另外半边、却是淡灰色的描画,仿佛魂魄被曳走了一半,看着使人怅惘……
“晨起,刺绣,午后,到儿女们的书房坐坐,夜里,织布……”她解开丝线,将银针插入发髻:“一日便这么过了、一年也这么过了、一生亦这么过了。”
“所以,于我而言,一日和一生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她侧过头,向他浅然一笑,素雅清宁:“因此,我只是不再重复一样的日子,便能许儿女们一段更好的人生,何乐不为。”
他茫然看着她,简直觉得不可置信,是何等勇气,才能这般云淡风轻地说着死亡的决定。
卢琛说不出话,窗外的细雨替他回答,滴滴嗒嗒,誓言已成沙,情缘散天涯。
“这不能够……”他目光黯淡、声音暗哑。
“卢家公子。”她恢复了未嫁时的称呼。
是的,他骗了漪兰公主,他和她的姻缘,并非只有父母与媒妁,两人豆蔻年华时见过面,他曾摘下桃花一朵,轻碰她的指尖,她含羞低头,两情脉脉。
只是时光如水,褪去了桃花(烂)漫色,褪去了姻缘红霞光……只剩悠悠的云、浅浅的风,无味而无谓。
“我并不是在问你,而是在告诉你,就如同、你将迎娶公主的消息知会我一样。”她执起剪刀,将绣在白绢上的丝线剪断,这意味着,那半只蝴蝶的魂魄还在继续消散摇曳——无以为寄、无所归依。
他惘然看着,觉得自己的思绪亦飘飘曳曳,不知所以:“你、是想用性命报复我吗?”
“言重了,而且、就凭这浅淡的夫妻之情,也不至于。”她唇畔漾着疏离的笑意,走到窗边的小卧榻上靠下,低头解(开)外裳的衣带,剩下素色的绢衣和纨裙:“何况比起休妻,丧妻的名声可要好多了。”
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
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
《定情诗》的曲调在耳边萦绕,可他干涩沙哑的嗓子已全然哼不出,只呆呆地伫立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你不用领情,因为,我不是为了你的名声,而是为了孩子们的人生。”她最后望了他一眼,没什么情愫,就像他同漪兰公主的回顾,十年岁月看似长久,却若浮云凝聚、花瓣满地,风吹便散、不留痕迹。
她闭上眼睛,深长的眼睫宛若休憩的蝶翼,菱唇轻喃着,好似梦呓:“待儿子长大了,让他回乡自立门庭,女儿也嫁回家乡吧,他们兄妹两彼此照应,与你那豪(门)贵族互不相扰,定能安和顺遂,一世平宁……”
我被彻底抹去了——
他伫立着,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爱凋残、情消散,连怨恨也不想给,她踽踽独行地迈上红尘归途,虽败犹荣。
窗外晚风拂来,漫漫杨花如雪般飘散,恍了他的眼也恍了他的心,只觉涕泪的酸涩与苦楚。他颓丧地跌坐在地,惘然忆起,她曾是个烂漫温雅的女子,自己亦曾似清俊才子般温情,伴她在窗下抚琴吟诗。
魂梦任悠扬,
睡起杨花满绣床。
薄悻不来门半掩,斜阳。
负你残春泪几行——
以诗为名,她的称呼才不是泛泛的杨氏,他曾微笑着说,自己的发妻有个美丽的名字——杨梦。
可如今,那美丽的名字飞回了梦里、永远停在了墓碑上……
十年夫妻,未曾珍惜;一夕诀别,方才噬心。
他垂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因为减了那十年岁月的重量,已淡成一抹灰暗的孤魂。
漪兰公主想不明白,自己胸有成竹选出的如意郎君,竟会在糟糠之妻知趣地病逝后,性(情)大变,总是开着门窗入睡,任讨厌的杨花飘满寝房,虚妄的景象、浮躁的味道,他却追忆般地喃喃呓语,唤它们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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