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章节字数:2835  更新时间:09-07-02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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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我现在常常发呆,脑中不时会闪过十二年前的那些片段。那个我遇到了却最终选择了不辞而别的栗发男孩坐在椅子上看我,周围是紫藤花的海洋,连空气中似乎都飘进了清幽的花香气息。有灿烂的阳光射进他的瞳孔,溢出的是一袭金黄色的光晕,墨蓝的天空像是巨大的幕布一样从他身后延伸出来,他微笑着对我说…………

    ——麻仓叶王

    那些过去的,他以为已经完全忘记的往事,又在这个特定的时间,尽数翻涌了出来。炎热的夏季,空气里的香气,还有那个小小的男孩,以及如此寂寞的自己。通过十二年的时光被磨砺成了细小的尘埃释意地慢慢消失,再也寻不回来。

    无法挽回了,从十二年前自己选择了离开开始,这场注定没有结局的感情,只不过是提前,画上了终止符。

    十二年前

    他受了很重的伤,踉踉跄跄地奔进了一个院子。追寻的人没有似乎是畏惧着什么,也可能是没有发现,总之,那些人并没有追来。他缓慢地绕过一个拐角,印入眼帘的是一棵巨大的海棠树,树下,有一个不甚清晰的白色影子。

    他的视线,实在已经很模糊了。无力的扶着墙坐下,隐约看到那个影子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了?”那个人有些迟疑地问。他觉得一阵好笑,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不是应该问“你是谁”或是“你怎么在我家院子里”才对吧?

    “别管我。”他故意狠狠地说,所剩不多的良心让他下意识地要与这个无关的男孩保持距离。

    “那可不行。”随随便便的语气在看情他身下渐渐蔓延开了的血迹时奇迹般地变成了焦急,“你受伤了?”

    “少管闲事…………”不好,又是一阵眩晕感袭来,“我的仇人一大群……连我爸我妈都在追杀我……我还可以看透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不想惹祸上身就离我远点……”

    手被抓起,他有些吃惊地看那个男孩极其熟练的把脉,然后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颗银白色的小丸,二话不说的扣起他的下巴将小丸丢进他的嘴里,刚想发问,那男孩又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提防不及地,他张口吐出了一大口血。

    “你干什么!”他怒。

    “只是让你把淤血吐出来而已。”男孩抬眼看了看他,“接下来你应该会很想睡觉……”

    他没有听清楚男孩后来说了什么,只有一句,不知原因分外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那个男孩说,活下去。

    他在黑暗中勾起了唇角。

    呵。

    第一个让他活下去的人吗?

    清醒之后,男孩告诉他,自己叫麻仓叶。而他,不知为何条件反射地说,我叫好。在男孩进一步问姓时,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叫什么。

    所以最后,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不光是不知道我的名字,还不知道我的来历,这样的一个我,到底算什么?

    “那么,你也姓麻仓好了。”男孩微笑,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麻仓好…………还行,你比我大吧?那就算是哥哥了。”

    那时候,他确实的是想哭,无关坚强。只不过突然卸下了防备,心里第一次有了暖意。

    “你的伤好得真快。”男孩第十三次检查完他的伤口后下了结论,“很强啊,经常受伤吗?”

    “对。”

    他呆在了这个院子里疗伤,闲暇时会教男孩轻功。男孩也确实聪明,不等他的伤好就已掌握所有的基本要领。

    余下的时间,他会一个人在不远处的林中练功,遥遥看到小屋飘出炊烟时便收剑顺着小路回去。

    那个时候,每天会在林中刮起一阵风,点点灰尘在空气中顽皮地跳跃,齐齐绽放的紫藤花从枝头落下,轻巧地拂过男孩的眉头,让他的脸越发地模糊不真切了起来。叶斜倚在木门前缓慢地笑,如同慵懒的猫。他亦是无声地自远走近,一步步踩下时光的影子,像极了不知何时开始急切跳动的心。

    时光如流水一般过去

    本来很奇怪为什么除了那男孩这栋屋子就没有别人了,但偶然问过一次之后,他后悔的想一刀砍了自己。

    因为,那个人那么少见地露出了的受伤表情和握紧的拳头告诉他,那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美好的记忆。

    而转眼间,他已经又活动自如了。

    在这时,他开始想要返回。不光是因为那里有他的梦想,无法舍弃的唯一的希望和光明,更为了,不连累到他。

    他很清楚,那群人早晚会找到他,他死了是纯属活该,可是如果因一个他害了那个只有十四岁的男孩,那会让他生不如死。

    找到那男孩的时候,他有些发愣。

    男孩坐在那棵很高的紫藤树上,末夏初秋再次开放的紫色的紫藤花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越衬出男孩一身白衣似雪。

    那样纯净的男孩,原本就不应跟他扯上一丝关系。

    “你来了。”察觉到他,男孩扭过头对他微笑。

    他上前,运功,轻松跃上紫藤树,坐在男孩身旁,酝酿了一下说辞才开口,“我想…………”

    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男孩轻轻说了一声“嘘”。

    整个世界顷刻间变得寂静无声。

    风轻轻吹过。

    男孩轻笑了一下,他说,“好,我知道你为何而来。先什么都不要说,一小会儿就可以了。”

    于是他噤了声,也抬眼看着不远的的夕阳。

    晚霞静静地洒落在这片土地上,似梦似幻,心情却是久违的平静。

    后来,夕阳收起了最后一缕斜晖,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另一端。男孩依然没有说话,他也没有。

    再之后,是满天的星辰。无数的星星执着而专注地闪着小小的光芒,他的眼睛奇异地亮了起来,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生活只在他梦中出现过,现在真正实现了,他却不敢再看了,因为害怕留念。

    手上有了温暖的触感,低头,男孩握住了他的手。俯下身子,他真切地看到了男孩身体的轻微颤抖。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怜惜感觉,于是,他伸手环住了男孩的肩膀,同时也真切地发现了他的消瘦。

    “你不怕我吗?”他犹豫了一会儿提出了困绕他很久的疑问,“就只是我可以看穿你的思想这一点,你不是应该离我远远的才对吗?”

    “有什么好怕的?”男孩扭过头好笑地看他,“只要我不骗你不就好了。”

    他的身体猛然一颤。

    已经习惯了窃窃私语和白眼的他,在听到这种话时,心里建起的那道高墙,轻轻地,有些坍塌了。

    只要不骗你,不就好了。

    呵,叶,这样的你,让我实在不想放开你呢。

    他转过头看着男孩平静地看着远方,突然有种放下一切带他走的冲动。

    可是,他还是忍住了。

    因为,他毕竟不是好,而是叶王,他有必须要完成的责任以及急切地要达成的梦想。幸福而快乐的回忆,有一段就够了。那已足够让他在今后的时间里来缅怀这段没有开始就宣告结束的感情。

    “我要走了。”

    他最终说了出来,而男孩的表情平静到让他诧异。

    “……我知道。”

    “以后…………如果有时间,我会回来。”

    “不用了。”男孩飞快地说,像是怕自己后悔,又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好……我会守护你。”

    那一夜里有满天的星辰在闪烁,有落花从枝头飘落,在空气中旋转,飞舞,凋谢,他一直听到有很温柔很缠绵的声音,如同唱着一首亘古不变的歌。明艳的紫色落地的刹那,任清冷如斯。

    “……直到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后来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好象是睡着了,而醒来的时候,是躺在那片林子的外面。

    再后来,他回到了他该去的地方。不知道为何,关于那三个月的事情,他有的记得很清楚,但大部分细节,却已完全忘记。

    他不知道原因。

    经过了十二年的现在,他本以为自己已全部遗忘在了时间的风尘里,却在重新相遇的瞬间,全数回到了脑海里。

    那些重要的,不想失去的过去岁月,终于还是在多年后的今天,回忆了起来。

    红发男子站起身来,暗红色的双眸注视着远方的落日,唇角微微地勾起。

    亲爱的叶,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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