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32 更新时间:09-08-31 18:18
“人生叹苦短,譬如朝露残。”
大清早听到这两句悲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撩开纱帐,怒道:“……什么苦啊短的!整座楼里,就数你最能及时行乐……”
那人并不理会,衣冠整齐站在窗口,看向外面:“今天有江湖上的人要来,我一会儿出去接。”
“来干嘛?”
“听戏。”
原来锁秋楼还可以招待集会;泉州没逛过,据说这破楼已经是最好的场地。这里的花魁,好像唱得很好听哪。不是好像,半夜里我真听到过的。
挠挠头趴在宽大的窗沿上,他就站在大门口外面一点,也不太动嘴皮子,光站那里就很给人面子了,不过一想到这座楼的主业,就觉得他很像在……
来人陆陆续续出现在街口,本来女眷就不多,又都躲轿子里的,难得看到个收拾得干净利落抛头露面的女侠,还是个抱孩子的,一看到她们旁边的那个人,心都停跳了,明知头应该缩回去,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一直特佩服捕风堂,能在众人口中把我们的关系拧回兄弟之情,所以他身上即使发生过那么多事,除去武当血债,都可以从头来过。
既然铜斧门已经败了,他们这次代表哪个新门派来的呢?正想着关窗亦关心门,撑住木窗的一根竹竿就掉了下去,我也没工夫说什么不偏不倚了,缩头要紧。
一转身就看到熏衣站我背后,“……你来多久了?呃,送衣服这种小事,哪能劳烦熏衣姐姐?”
自然,那衣服是用砸的,外加杏眼一瞪,道:“我有话问你!”
我点头无言。低头看一眼衣服,正式而不华丽,还可以接受。
“秋轻寂的态度,我想不通。”
“秦公子来这里,他,以及他娘子想做什么?”
“你如果再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就准备死得难看吧!”
我作了个停的手势,打算一个一个答:“秋护法我不熟。元熙哥不可能记得我。至于今天的来客,嫂子和你一样厉害吧,我哪敢?”
“还有今天的晚宴你少说话,不要吃东西。”
洁儿说,用毒高手是不屑在食物中下毒的,算了,我也未必吃得下。
我想了想,问:“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帮派为何来此?”
“为在南方发展势力而举行的集会。”
我愈加困惑,“箬竹陈皮护法,那些江南的堂主都不来么?”
熏衣道:“不来。你是想问蓝玉生来不来吧?”
“有点。想跟踪一下他服药后的情况……”
熏衣横我一眼,“活得好好的,他可是人才,该挖人墙角的时候照挖,另一方面,什么叫脱胎换骨,你看了他就知道了。”
“……这么神奇?”我一直因为毁灭别人的记忆而惴惴不安,不管对象是最亲的人,还是曾想害我的人,就算对他们是最好的结局,我也没有权利这样做。比杀人,还要残忍。但愿洗脑的事情别被他自己挖出来,不然、会很不太平。
总感觉今天这里济济一堂,原因之一是迫于捕风堂的淫威。
唉……
还是想想我自己的事。“我一定要赴宴吗?以什么样的……身份呢?”
华服都定做好了,问了也白问。
熏衣姐姐此刻倒和善一点了,“本教的人会呆在二楼,底下的人上不来,洁儿上次逃出来就没回去,我估计毒教不会再轻易动手。”上次旁敲侧击都用了猛药,恐怕那头正在费心研制一种更厉害的毒物,忙得脚不沾地。
*****
到处都是衣着华服的侍从,混迹其中一点也不显眼,只不过坐得高一点而已。
我死死盯住精心布置的戏台,这样眼睛就不会瞄向别处吧。偏那人把我的头拨向一个角落——“想看就看吧,就算下去说几句话也不要紧。你宁愿盯着戏台也不肯看我一眼是吧?”
熏衣站在五步之外,不愿落座,宛如塑像。
人差不多来齐了,辰烟也不说话,平时闹得差不多要炸开的地方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就算来客是满脸横肉的大老粗,此刻也是压低了声音按兵不动,真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兵器谱大会上折桂的神秘人物想干什么。
最怕的是他什么也没想好,就寄希望于别人身上,老用这招,总有一回要出事儿——眼皮跳得厉害,跳到他都看出来,伸一指来给我按。
说来也奇,这么一碰抽搐部位就真停了,不过他的手指可没就此打住,而是缓缓地,移到下颌,我许诺了今天不进任何膳食,包括——眼前一只修长优美的蹄子。
再回头,素衣女侠已撤。
往下看台上已经有了响动,上来个没见过的问候了一下到场的各位头头,然后就径直走出了视野,关键是我眼不花耳不聋,一开始定为没见过的是因为其神色语气大异于前,这位公子,真是秋轻寂?
不久开场的的才子佳人戏唱得那叫响,完全不去听了。
他拨弄着手里的玉杯轻轻地说:“前两天,你还以为……那本秘籍比人的分量重。我今日,只想把书扔下去,让这些看着不顺眼的人抢个你死我活,台上的戏排得是挺好,也得看我肯不肯演下去。”
我脱口而出:“他们才不信那是正本。”
辰烟笑笑,“我现在站出去说要净身出教,和你浪迹江湖,他们一准信。”
“……你可别乱来,难得听一次戏,谁要被人当成戏看!”
他说浪迹江湖的时候,我的左边胸膛那里,都不跳了。
行走江湖多的是莽夫,如果没心没肺的莽夫在寻常日子里突然给爱人带了捧花回来,爱人哪有闲心闻那花香,第一反应去挖坟还差不多。扔书这个办法解决问题是比较快,可我们需要的是最好的而不是最快的方法,最好的就是……不要再死人了。
他曾经感叹过,江湖上混只要做好两件事就行,动手,以及动手前的谋划。不用给人善后,也不要考虑自己身后,千万别多管闲事。很明显,这世上闲事太少,他可以任性妄为的私事,海量。
我觉得刚才已经和他讲清楚不去外面飘,浪迹他个头啊,然后就撇开这人开始听今晚的烂剧目,青楼女子与江湖高手的爱情,其实唱得还挺好听,我只是想分散点此刻注意力,所以跟他说:“我想看唱本。”
没等他吩咐,门口就扔了两本小册子进来,而想从他手里抢东西,我还是等下辈子好了。
他接到后丢出去一本,又收回搭在我椅背上的一条胳膊,拾起剩下的一本一个人看,这串动作,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起身把帘子拉开一些,躲在相对楼下暗得多的二楼雅座中,真是有种白昼宣淫的错觉。
刚看了,天还没黑透。
真要出什么事也得等戏唱完了,心下暗道戏台下那些没把兵器捏出汗的,就是功夫高的。
江湖高手过了好几幕戏一直没给佳人回应,让人一时看不明白。其实最纠结的是那个演江湖高手的武生,太娘了,看得我翻翻白眼坐下来捣乱,不让身边人安安静静看唱本——“台上的那个武生真的很蹩脚,你有什么办法救救今晚的看官吗?……你去扮倒是不错,功夫高,又有情意!”
他皱了皱眉头说,“我也觉得他们挑的人有些糟,这个角色,谁扮都不合适……蒙你一句有情意——你现在可以看唱本了。”说完径直走了出去,他是去办正事了吧。终于有机会一个人呆着,伸完懒腰在墙上凸起的地方随便摸摸,居然还被我找到了传说中的暗格和一把匕首,拔出来银光闪闪寒意逼人,我突然想掺和一脚辰烟今日的计划。
刚想出屋,就听到熏衣有些讶异的声音:“秦公子,请……请止步。”
“你怎么认识我?”
我几乎可以想象门外女子大脑短路的样子,眼下却只能藏好匕首,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而冷漠。
要是元熙哥问起来,就说我们相识多年,纯洁的感情却因为我的断袖癖外加贪慕荣华粉碎掉了,多说得通。我真怀疑辰烟突然离开是不是故意给我们制造机会。
正在发呆,外面的“秦公子”已经轻轻地进来了。
不知他现在是何心性,还是不要称他为秦公子装不认识,免得像监视他的人一样挂掉——“元熙哥,好久不见。”
站起来大大方方打招呼,做得如此娴熟……难道在梦里练习过?
依旧穿了一件干干净净的天水碧的他,兀自坐下来说:“果然你是认得我的。我们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吧……”
是啊。可是到底什么都没留下。
一下子又把叙旧的念头抹了,决定喊个人拖他出去,“熏衣姐姐,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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