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25 更新时间:09-08-10 11:57
风雨楼,菊园。
“滚开,你这个野种!”
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正恶狠狠地朝一个瘦弱的女孩吼道,盛气凌人。只见那个瘦弱的女孩,一袭白衣更显出她的怜弱。她眼中虽然噙满泪水,腰板却挺得很直,昂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才不是什么野种,我有爹也有娘,我是你姐姐!”
“哼,谁知道你娘是跟谁生的你,是不是我们林家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红衣女孩一脸不屑地说,“你记住了,我可没有你这个姐姐,林家也没有你这个大小姐!”
“住口,不许你侮辱我娘!”白衣女孩上前喊道。
“怎么,被我戳到痛处,就想打人了?”红衣女孩缓缓上前,冷笑着,说,“你打呀,打呀!”
白衣女孩猛地抬起手。
“你…你敢…打我!”看到对方举起手,红衣女孩惊呼,眼中分明有一丝慌乱。
然而,那双手却如同被定住一般,高悬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阳光穿过古藤,射入亭子,照在那只纤细白皙的手上,分外的刺眼。
“哼,量你也不敢!”红衣女孩抬手用力一推,傲慢地说“滚开,别当本小姐的道。”
白衣女孩顺势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别以为能跟爹爹学武就了不起了!”说罢,红衣女孩又气呼呼地瞪了几眼后,才心有不甘的匆匆走开了。
正直深秋,园中冷冷清清,满地都是开败了的菊。
一滴泪,冰冷的,顺着女孩的脸颊划下,“噗”的一声坠入沉寂的土地中,没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女孩浅浅的抽噎声。一声一声,像带刺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把人心打出血来。那倔强的身影迎风而立,如一只劲苇,纵使风再猛烈,也依旧韧而不倒。
初次来到风雨楼的九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历代火烈王室,在继位后才有权利掌管王朝的暗势力,其中便包括这专为王室收集各国情报的风雨楼。年轻的帝王,直至今日才真正掌控了这个国家。方才他一人在园中独坐,却不料看到了这样一幕。
那个女孩,如一只清雅的菊花,在这百花寂寂的深秋,一枝独秀。
“如果我是你,那一巴掌就会毫不留情地打下去。”男子缓步上前,冷声道。
“如果,我打下去那一掌,那么,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呢?”女孩低着头,缓缓地说。
男子看着身旁的女孩,沉默不语,眼中寒意却减。
“既然坚持,那就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年轻的帝王对女孩说,同样,也是在对自己说。
那一年,林晓云六岁,而那火烈史上最年轻的帝王,年仅十一岁。
时光如水,流逝无声。一转眼便到了天合九年。
恰是人间四月天!蝶飞燕舞,草长花开,山水含笑,生机勃勃!
一位白衣少女踏着剑光,在园中的空地上尽情地舞动着。长长的黑发掠过她素洁鲜亮的脸颊,雪白的长衣如轻纱般笼着她,翩若惊鸿。一阵风吹来,半空中有无数花雨落下,绯红的桃瓣,犹如翩跹飞舞的彩蝶,裹着少女舞动的身躯。
“小姐,老爷找你。”一个绿衣的少女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绿意。”
剑光一闪,白衣少女翩然地落在绿意面前。这白衣女子正是林家的大小姐——林晓云。
“恭喜小姐,小姐的剑术又增进不少!”
“嗯,”少女只是微微点头,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吧。”
“是。”
绿意默默跟在白衣少女身后,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唉,这几年小姐的性子越发的淡了,凡事都漠不关心,也不与旁人说笑打闹,不是练剑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个人都渐渐地冷了下去。虽然对下人依旧很好,对她和妹妹樱桃也格外照顾,但她更怀念那个欢笑着在她怀里喊她姐姐的小姐,那个受了委屈便跑来向自己哭诉的小姐。可现在的小姐,只把苦和泪往自己肚子里吞,想到这里,绿意就不住的心疼。
流年已逝,再回首,只剩旧梦流连。想念的,也许只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她。
“晓云拜见父亲,”少女的声音清冷并且略微带着些疏离。
“哈哈,云儿来的正好,为父正有一件事需要云儿帮忙。”林傲天笑着说。
“女儿不才,定会尽全力帮助父亲。”林晓云淡淡地说。
“云儿,这位就是我国名声振振的疏狂公子——于凤九歌,于公子。”
林晓云坦然地看向面前陌生的男子,然后依礼一拜:“云儿拜见于公子。”
“林姑娘不必多礼。”九歌淡淡地回答。他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这些年,她果然变化很大,双眸中含着淡漠,眉宇间透着疏离。早闻林家大小姐,小小年纪便坐上首席弟子之位,一套剑法出神入化,做事又严禁有条,深得人心。方才见到他时,她眼中未露丝毫好奇,礼数不浅不过,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已有大家之气。她果然,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了。
“晓云啊,适才为父正于公子比量诗赋,于公子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恰有感悟,便写下这上联,正巧你来了,不妨过来试上一试。”林傲天指指亭中的石桌。那里,早备好文房四宝,宣纸上的墨渍还未干透。
林晓云行了一礼后,走上前去。只见那纸上写着“几层楼,独撑东面峰,统近水遥山,供张画谱,聚葱岭雪,散白河烟,烘丹景霞,染青衣雾。时而诗人吊古,时而猛士筹边。最可怜花芯飘零,早埋了春闺宝镜,枇杷寂寞,空留着绿野香坟。对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总贪送醉梦乡中。试从绝顶高呼:问问问,这半江月谁家之物?”
是一个长联,只是这内容……
晓云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的这个男子。也是奇了,为何自己会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呢?她不由地皱了皱眉,便又转向桌面。
这上联,虽以登高所见之景入题,描写的也不过是山河霜雨,春花香蝶,却显得十分大气,虽有寂寞,却自有一派潇洒傲然之气。妙联,这确实是妙联啊。能写出此联的人,一定不仅仅是一个文人。细想平日所读,多半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书”,再细读上联,顿时,一股浩然之气从胸中隐隐升腾。于是,她脱口便道:“千年事,屡换西川局,尽鸿篇巨制,装演英雄,跃岗上龙,殉坡前凤,卧关下虎,鸣井底蛙。忽然铁马金戈,忽然银笙玉笛。倒不若长歌短赋,抛撒写绮恨闲愁,曲槛回廊,消受得清风好雨。嗟予蹙蹙,四海无归。跳死猢狲,终落在乾坤套里。且向危楼附首:看看看,那一块云是我的天?”
一箫一剑走江湖,以天为盖地为庐,一曲高歌一樽酒,且抛闲愁,且抛闲愁,末将年华付水东流。于公子,这种洒脱,这种快意,可是你一生所求?
九歌默默赏读着,嘴角微不可觉得上翘,眼中隐隐有了笑意。
“林姑娘好才华!”
“公子缪赞了!”用词虽谦,语音却平淡如水,没有半分因赞赏而生的欣喜与得意之情。
“哈哈,云儿有如此才情,果然不辜负为父对你的期望!”林傲天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继而又说,“天色不早了,于公子不如就在我这小楼中吃顿便饭,风雨楼虽不经营酒楼,但厨子的技艺却也是数一数二的。”
“也好,那于某在此便多谢林庄主啦!”
“不敢当,不敢当,”林傲天笑着回答,转身又对一旁的晓云说,“云儿,你去准备一下吧,就不需要惊动他人了。”
“是,女儿这就准备,女儿告退”再拜后,林晓云便退了出去。
“小姐,奴婢有一事不解。”绿意说道。
“什么事?”
“起初分明是老爷将小姐唤去的,为何后来听老爷的意思是小姐自己恰巧过去的?老爷招待客人,一般不都是到前面的几个园子么,断没有到小姐的院子里招待的道理呀!”
“大概是因为这位客人很尊贵吧!”少女冷冷地回答。尊贵到让爹爹可以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去讨好他,甚至是自己的女儿。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吧。
待晓云走远后,九歌才缓缓起身,冷声问道:“林庄主,这里风景绝佳,却不知为何没有牌匾?”
“回陛下,”林傲天俯着身恭敬地答道,“此地乃小女晓云的新居,刚搬住不久,所以还未起名,如若陛下不弃,就请陛下为小女的新居题名。”
“题名啊……不如就叫写意居吧”年轻的君王看着这如画的山水,笑意尽现。林晓云,我很期待下一次的见面,那时的你又会成长到什么程度呢?是否,强大到足以与我比肩而立?
他失望了。
因为在“那时”,站在九歌面前的林晓云,不再是那个隐忍多谋,淡漠疏离的女子,而是一个灵动出尘的女子。他看见她同身边的男子说笑着,她的双颊因为那个随心的笑容而散发出柔柔的光晕,她的一双眸子太过清澈,也太过干净,仿佛是雨后蔚蓝透明的天空,水灵灵的,闪闪发亮。他见过太多女子的眼睛,其中不乏有那样纯真灵动的眼眸,可偏偏,只有这双眼睛入了他的眼,或者说,是入了他的心。他的心,早就枯死在权利场上,尔虞我诈的政坛,要不起那样滋润的心灵。可是,在那短暂的零点零零一秒中,她清澈的眼神瞬间穿透了他,在他的躲避不及中,触及到他心底深深的寂寞。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颗枯萎了的心竟是那样令他深恶痛绝!后来,他看到了她的紧张,害羞与倔强,这些本不会再外露的小女儿家的神情,却在她眼中一览无余。
他困惑了。这种困惑在他拔除老谋深算权比天高的太后时都不曾有过。
若说那是她,可偏偏有诸多的不似;若说那不是她,可她却依然记得那幅从未外传的对联。
青楼内,于凤九歌盯着门外那向前奔跑的小小身影,眉宇紧蹙。
林晓云啊,林晓云,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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