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094 更新时间:09-07-02 23:40
翌日,我找到灯狸,直言道:你可知道流萤舞成眠是何意。
灯狸微愣,思索片刻,才道:指的是两个女子。流萤和舞眠。
我问:她们是谁,与我有关么。
灯狸说: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她们是流萤和舞眠,第二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我说:是不能,还是不想。
她说:皆有。
我说:那算了,佛会告诉我的。
她说:你是在骗自己,还是妄图骗我。佛若欲告知你,你又何苦来询问我。
我说: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佛为什么不会告诉我。
她说:因为那是连佛自己都不愿忆起的往事。他渴望重生期待轮回。
我越发疑惑,问她:那他为何要告诉我什么孤灯半盏,流萤舞成眠。
她说:因为往事皆已逝,你却还鲜活的存在着。他不愿想起,也不愿一个人寂寞的活在回忆中。
那天离开之前,我对灯狸说:也许你真的是佛祖的掌灯人,曾经寂寞的立于他身后。
灯狸轻笑,像秋风一样萧瑟。她说道:我持灯,掌的却是他的心。这世间这三界,再无一人比我更了解他,包括他自己。
而多年来佛祖对灯狸的存在只字不提。我却深信他们必定是相识的,只是不知为何灯狸化为凡身,沉堕至此。
我开始闭门思索,照灯狸的说法,佛意欲让我参透一些他自己都不愿参透的事。那么为了不让他一个人寂寞的存在于天地之间,我决定陪他一起寂寞。
到了该嫁娶的年龄,很多人上门提亲,我丝毫不为所动。灯狸总是远远的站在一旁,含笑看我。而我回身却又总寻不得她的踪影。
将暮未暮时分,我喜欢伫立在庭院里,看余暇晕染了整个夜空,成为诡异的色调。整个苍穹聚拢成幽蓝的姿态,妖娆而寂静。这时候的我果真如佛预期的那般,感受到了很多残破不全的画面。人们都说:巫女鸢尾可以同鬼魂交谈,且能知晓世人的前世今生。我报以微笑,而我佛,他会神色凛然道:皆是妄言。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事实上在佛眼中不存在妄言,也皆是妄言。真理都由他攒写。真相都在他掌心。
若我果真能窥见流萤、舞眠的一生,那也定是佛的所为。他赋予我所有的力量。
在云影隐没之处,月神悄然现身,然后我轻易的看见了那间淌满了月光的屋宇,床榻上柔弱的女子,床前一个男子手举一把锋利的刀,半敞的门口一双狡黠轻灵的眼睛注视着,似曾相识的眼神,我正思索着,但见画面瞬间被溅成猩红。
我被惊得跌坐在地,然后一切消失,我的眼前仍是漆黑的山村和我自家的庭院。这是流萤还是舞眠呢。我自语。
在看见残影的翌日,我再次上门拜访灯狸。我站在她屋外,但见她在庭院里栽植鸢尾花。我隔着栅栏,唤她:灯狸。
那个瞬间,她抬头看我。她的眼睛狡黠轻灵,甚至带着点猩红的气息。我捂嘴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往后倒退几步,然后仓惶逃离。
灯狸在身后淡淡的说:你终是忆起了。她不经意的冷笑,那个笑声,犹如鬼魅般,缠绕着我,跟随着我满山野的狂奔。我越跑越快,而灯狸邪恶的笑声反而变本加厉,演变成无数纠缠在一起的喧嚣。在疾速的风声中,在剧烈的心动中,我晕眩不已,滚滚人潮在我周围推搡着,叫嚣着。一个女人与我擦身而过,随着那人潮走去,人群尽头,是一个高台,高台上隐约可见许多犯人,跪着。人群像疯了般举刀朝犯人们涌去。那女人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抱住高台上的一个男人,然后是惨叫声连绵,一声声刺破我的耳膜,我跟着嘶吼起来,直叫得眼泪掉落下来。
不知过了很久,所有的喧嚣倏忽不见,我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下来,浑身虚脱,蓦地栽倒在地。
那一夜我在无人的山谷间,哭得撕心裂肺,饮泣吞声。没有缘由的,我感到莫名的绝望,心痛难当。我大声呼喊佛,直到声音沙哑,佛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我饥寒交迫,渐渐昏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路过的村民发现了我。我颤抖着,低声乞求:把我带到灯狸那去。一路上我神智不清的唤着灯狸的名字,然后又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周围是一片幽黑,远远的,一盏孤灯举棋不定的闪烁着,望去,桌旁屹然坐着灯狸。我隐忍着支起身来,她察觉抬眼看我,又是那双狸猫一般狡黠的眼睛。我看得心惊。又想起画面中,月色朦胧下,门口阴影处相似的那双眼。
她起身,含笑朝我走来,一步一步,仿佛踏在我的心尖,带来尖锐的疼痛。我下意识的捂着心口,身体朝床里挪去。
她已走到床边,径自坐下。怎么,你怕我了?她说。
虽然那些破碎的记忆与我无任何直接关系,但我却仿佛身临其中般,因知晓了真相,而畏惧眼前这个女人。那种感觉,就好像害怕她忽然举刀刺向我。但其实她只是看着我。等着我回答她。
我于是说:被刀刺死的那女子是流萤还是舞眠?
她说:流萤。
我说:因为何事?
她轻轻一笑,尽是轻蔑之意。她的相公受一个狐媚女子的蛊惑,残害了她。但随即她相公也断气了。
我问:她相公又是怎么死的?
她闪烁其词,垂下眼帘,道:我不记得了。
我说:这么说那晚你也在,或者说你就是那挑起一切祸事的狐媚女子?
她神情自若:我从未想过要否认。随即又轻笑,只是你也没必要怕我。她并非因我而死,我也只是宿命笔下的一环罢了。
我蹙眉看她,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想到底流萤舞眠是谁,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靠在床头,虚弱的问道:那个在高台上遭群起而攻之的女子是舞眠?
她说:不是。
我疑惑的看着她。她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一盘棋,注定会有牺牲者。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莫名的惆怅着,恍惚间,依稀可闻那名微不足道的女子说着:君心自飘摇,妾身似浮萍。如花美眷,似水年华,风一吹,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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