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464 更新时间:09-08-07 15:05
“公子。”小小的孩子趴在我床头,担心的看着我,小脸惨白,一双眼也哭得通红。我从他清澈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容颜不再。
有的只是一张划得横七竖八,任任何人看了都会感到恐惧的非人面孔。
“小福乖,不要哭。”极少说话,一说话才发现我的声音已经发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我这张脸,却不害怕。连府中的仆人每日进来给我送药,也会被我狰狞的脸吓得收了东西就跑。
“公子,你冷吗?”小小软软的手伸到我搭在被子上的手心里,浅浅的温度传了过来,可是我却没为这小小的温度有任何舒适感。
没想到,与他相识的短短三月,我就心如死灰,连带感官一并消失了。
我原本以为,他只是骄横跋扈,只是反复无常,但他是喜欢我的,就像我喜欢他一样。我喜欢他,他不高兴,我想办法让他高兴;他有心事,滴酒不沾的我会陪他一醉解千愁;他说他想看到我,我就时常溜到宣王府陪着他。不多,也就三十日而已,他对我总是若即若离,时而抱着我说不想我离开,说要天天看着我的脸,说我若能永远陪着他有多好,时而又用厌恶的眼光看着我,每一次我都落荒而逃,因为他的眼神常常让我以为他会杀了我。
他痛苦的抱着我,无助得像个孩子,我说你想哭就哭吧,不用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知道为了什么。皇帝要给堂堂宣王赐婚,天大的殊荣,谁会拒绝?谁敢拒绝?
很想给他说一句不怕丢脸的话,我们私奔吧。可我是男子,他亦是,于是,我连同他私奔的资格都没有。
他看着我怔了下,忽然咬着唇把我压在身下,手在我身上胡乱掐着,手劲大得我咬破了唇都没能止住身体不由自主的打站。我明明知道他是想发泄,并非想抱我,因为他一面在我身体内chou。cha的时候一面却还问我,子安,子安,你为什么要勾引我?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是谁都可以啊!我有些茫然,是谁都可以,就是我不行么?因为……我也是男的,是么?
他喘息着说,这是你的第一次吧?好紧。他发泄在我体内的一瞬间,突然扳住我的脸,就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我讨厌和你做你知道吗?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吗?因为你这张脸,你这张雌雄莫辨,勾人心魄的脸!他而已的笑起来,说,可我还是感到恶心。
很痛,心很痛。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则彻底将我仅有的希望也撕毁,他说:“你怎比得过她。”
他抱完我后沉沉睡去,梦中不断呓语着,我把耳朵贴近他的嘴,才知道他在说,为什么偏偏是你,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不想再看到你的脸。
我不由得伸出手去,最后一遍,在冷清的月光下,描摹着他上翘的眼角,挺直的鼻,还有睡着时微微嘟起的嘴。
你说你不想再看到这张脸……那,我就让这张脸不存在。
我站起身要离开,手被一把抓住,我心里一紧,回头,他仍旧是熟睡的脸,眼角却有泪水滴落,嘴瓮瓮着,依稀是:子安。我再次将耳朵贴到他嘴前,却只有缓缓的呼吸声。我苦笑,知道自己又抱着不该有的想法了。
我把他的手轻轻放在被子上,转身,心痛到无以复加。
拿起桌案上的刀,毫不犹豫,一刀一刀的划下,脸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心里的,再过一些时候,他的身边就会出现一个女人,他会像抱我那样抱她……不,他不会对她像对我一般粗暴。
“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
“你,明白么?”
他说过的话在我耳边浮现,心中的痛更加难以负荷,终于,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滑落到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后面的呼吸声开始不平稳,我听到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子安。”
我不知道他是在呓语,还是醒了,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离开这里,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像受惊的兔子般,我推门而出。才练习浅浅一个月的内力,却足够我能跃出宣王府高高的院墙。我双足不沾低的跑,直到前面一道江挡住我的脚步时,我才不得不停了下来。江边除了我空无一人。
我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回府,而是来到这里,我抱着腿,坐在江边。风刮过来,脸上的剧痛一刻不停的提醒着我,我的脸被我毁了。
脸上的液体滑落,不知道是血还是泪,我就任它一直滴落着,反正不再这里流出来,也会流进心里。
我就那样一直坐着,直到天边晨曦微露。
该流的已经流尽,脸上此刻黏糊糊的。
他毕竟没有追过来,也许,他根本就没有醒。
刘裕之,我再不会唤你子裕。
我悲哀的想,就用我这张脸,来祭奠这年少不更事的爱情吧。你不想再见到我,那么,如你所愿,你有你的如花美眷,我将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既没有大哭,也没有大笑。我想,也许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顶着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回到相府,着实吓人,当看到周围的仆人丫鬟有人被吓得哇哇大叫四处逃避时,我知道这张脸被我毁得多彻底。
“公子。”孩子清脆的童音让所有人停下慌乱的动作。
只有小福一人认出了我,小福就是那个差点被刘裕之掼倒在地的孩子,那日我欲将他送回家时,他才改口说其实他骗了我,他没有家人,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福”。
于是我只好把他领回相府,叫他小福。
“小……小少爷?!”下人们依旧狐疑,看来这两张脸的的差异真的很大。
小福扑过来抱住我,他的头只到我的腰,身体抽动得厉害,我知道他在哭。摸摸他头,我说:“小福乖,扶我去我房里吧,我累了。”
听到我的声音,终于有人喊道:“小少爷,真的是小少爷!”顿时一堆人围了上来,大呼小叫的有,跑前跑后的有,我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再理会他们,我只觉眼前慢慢变黑,我真的好累。
老头子得到消息连夜赶了回来,将消息封锁后来到我床前看着我。
我扯着嘴角想对老头子笑,脸上的伤口裂开,立刻有血流出。
“我自己划的。”脸上有伤口,说话不方便,但我知道老头子想问什么,我知道老头子迟早会查出来,我不希望到时候他又和刘欲之起冲突。
老头子点点头,说:“不要再说话了。”然后背过身去就没再面对我。
我说:“我想把小福留下。”
老头子背对着我恩了一声,鼻音很重,我看见他用右手擦了擦脸,几乎是夺门而出。
后来听下人说,老爷在夫人的灵堂前呆了三天三夜,然后就不知道又去哪里了。
老头子再回来时带来些药,可我觉得脸已经这样了,日后必然会留下疤痕,只是痊愈早点或晚点而已,用与不用,又有什么差别?
“子安,你可知道为何你的字会叫子安?”老头子站在床前,心痛的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亦没有任何反应。
“子安,只是为人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心情。”
我的眼动了动。
“做父母的并不是一味希望孩子能有大作为,大报复,只有孩子能平平安安就好,才是天下所有父母的心愿。”老头子放下药,“能看到你从一个只比为父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婴孩长大到现在,为父已经知足了。”
我开始服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本没有权利去糟蹋。如今大祸已闯大过亦成,我唯有多多吃药,虽然没有多少补救,但我不能再让老头子替我操心。
老头子寻回的药异常的好用,不足半月,我的脸上的口子已全部长合,也结了疤。
“小福,我不冷铜镜拿过来给我照照。”小福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
我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横一道竖一道,新长出来的疤颜色又异于肤色,红红白白,好不奇怪。
我问小福:“你不害怕吗?
小福摇头说:“公子的眼睛很漂亮。”说完偷偷瞥了我一眼,小脸还微微红了红。
我乐,小孩子果然没有审美观念。
老头子让姬伯送来一张人皮面具,我好奇试着带了带,很普通的脸,丢进人堆绝对翻不出来。于是就带着面具领小福出去逛街,老头子再也没有阻止我,反而说我就该出去走动走动多散散心。
没想到皇上赐婚宣王的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原来告示的皇榜已经贴上很多天了。
我将小福送回家,自己又出得门来,远远看到宣王府门口,果然贴红结彩,灯笼满挂,一片喜庆。
正要离去之时,却见那人领着下人迎出门来,我一惊,随即又放下心来,现在只怕我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我是谁吧。
一顶官轿颠颠而来,那人满脸挂笑,领着人迎下台阶,与轿中出来的人互相施礼。
“四小姐知书达理,兰心蕙性,时来倾慕不已,所以才请皇上竟将四小姐指婚于子裕,没想皇上竟允了,能与四小姐执手一生,实乃子裕之福。”
“哪里哪里,是小女高攀了……”
原来事刘欲之自己给皇帝提的赐婚,原来刘欲之早就对人家倾慕不已,原来我不过是个意外的出现。自嘲的笑,也许我在他生命中甚至连过客都算不上吧。
怎么比得上?人家是四小姐,而我,是个男子。
我行至宣王府门口时,宣王正将黄太师迎入,我实在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他也回过头来看我,只是一眼,先是惊喜,待看清我的面容后,又是失落。他再不看我一眼,回过头吩咐下人将大门关好。
我加快脚步,在下人将门关上之前离开。
“这月初五宣王大喜。”老头子意有所指的说道,我知道他一定多少查到了什么,怎么说在朝廷上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父亲,脸是孩儿自己划的。”我立刻跪下,只求老头子不要为难他,我与他,已经注定不会再有家人和交集,他是朝廷上的得力重臣,而我只会是相府里的纨绔子弟。
“唉!”老头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都这样了……”我不忍心看老头子眼里的心痛和悲哀,低着头,继续说道:“孩儿自己的行为孩儿可以自己承担,请父亲不要为难其他人。”
“你起来吧。”老头子语气沉重,又叹了一口气:“我哪里是想为难谁,不过是想告诉你,宣王大婚的事情,新娘是黄德的四女儿,听说此女淑逸闲华,才貌双冠,与宣王相识多年,儿时就是玩伴。也算是,”老头子顿了顿,说道:“天造地设的一双。”
我知道老头子说这一番话,无非是想绝了我的念想。
我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把老头子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拉住我:“子安,你这是做什么,折煞为父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老头子的鼻音已经很重,我知道老头子想哭,只是憋着而已。
“孩儿知道……错了。”我心一痛,终于说了出来,立刻泪流满面。
“你没错,你没错,是为父没能照顾好你,为父答应过你娘,却没有照顾好你,看到你的脸成了这样,比在为父的胸口划几刀子都要难过啊!”老头子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
从那以后,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老头子为了我的事伤神了。
只是,无论如何让我和这段不好的回忆做个了结吧。
刘子裕大婚当夜,我喝得烂醉,摇摇晃晃的走进“听雨楼”,听说这家妓馆漂亮姑娘不错。
老鸨收了一个大金锭子,忙不迭的把我领到当家红牌那里。
我根本看不清眼前是女子是何模样,搂过就亲。刘裕之,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不能亲自到场,只能独自饮醉,算是向你遥遥祝贺。
我压下女子奋力的动作着,直弄得身下的女子香汗淋漓,娇喘吟吟,温香软玉在怀,果然是人间及乐。你大喜,洞房花烛,我在这柳衢花市拈花弄月,也算是于你同乐,怎么说好事也不能全让你占尽了罢?
得到解放后,我趴在女子粉颈上,直到看见女子诧异的目光,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摇摇晃晃的忙爬起来,我问:“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微微一愕,道:“你连我这当家红牌是谁都不知道,就砸下重金买下我的……初夜?“
我惊得酒也醒了八九分。
”对,对不起,在下刚才喝醉了,多有冒犯之处……“话说到这里我想狠狠抽自己的耳光,想到刚才借酒撒风,也不知道让这个弱女子平白受了多少苦痛,忙改口道:“姑娘不妨告诉在下姑娘的名牌,待在下回家向父亲禀报,择一良日,必定接姑娘过府。”
女子冷笑一声:“若不是你们这些看官嫖客仗着有点钱就花言巧语肆意玩弄,又怎会又戏子无情biao子无意一说?”
我脸烧烫起来,猛然听到有人管自己叫piao客,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再一看到女子无遮掩的两条纤长玉腿间的隐隐血迹,不由得又内疚起来。
“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说笑之心,在下是真心希望迎取姑娘过府,只盼姑娘告诉名牌,在下定在一个月内将姑娘迎取回家。”我想想,将衣服上一块父亲家传的上好古玉取下,递到女子手中:“我是当朝姬相的儿子,我叫姬华岩,这是我家家传的古玉,上面有刻着我家的姓。“女子接过玉,面色微微变了,道:“你果真是姬相的儿子?”
我忙点头,又怕她还是不信,干脆道:“姑娘若还不相信,不如今日就随在下回家,在下一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我相信。”她突然说道:“我家亲戚在相府做下人,听他说过有这么一块上好的古玉。”
她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说:“我叫倚红,是名清倌,在这听雨楼中为客人弹奏琵琶,卖艺不卖身。眼看着年纪大了,本想着寻一良人嫁过去,所以才拜托妈妈将我的牌子翻出来,不像却碰上你着莽撞的小鬼。”
小,小鬼?
“小鬼,你多大了?”她看我一眼,径直穿上衣服。
“十,十五。我不是小鬼。”我有些心虚的看着她毫不顾忌的在我面前穿衣服。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穿裤子,忙慌张扯过来胡乱套上,想到刚才我居然……我头一阵痛。
“不是小鬼,怎么穿裤子也手忙脚乱的?”倚红戏谑说道,“不是小鬼,刚才怎么还抱着我就哭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我心中一阵翻腾,估摸是我脸色不好看,倚红也瞅出些什么,问道:“被人甩了?”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找人倾诉。
“难受的话,就说给姐姐听听吧。”
于是我把和刘裕之的事大体说了一遍,只隐去了刘裕之的性别。
“这么说今晚是那姑娘的大喜之日?”
我点点头。
倚红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把一个簪子丢给我,“过来给我把这个簪子别上。”
我忙过去替她别好簪子,这才看清眼前的女子果然长得不是一般,不由得叹道:“姐姐果然国色天香,绝色盖世。”
倚红闻言不由得微微露了些得色,道:“不然我这听雨楼的头牌之名又是从何而来?”旋又叹息:“再漂亮又怎样,不过是柳户花门中的人,别人视我浮花艳蕊,明日黄花也不过转眼的事,终究是不会有人怜惜的。”
“我,我会对你好的!”我急急的说。
“你只是个小鬼。心仪的人跑了就跑来我这里撒野的小鬼。”
她嗔怒,伸出青葱玉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你要是真不知道怎么办,就去你们常去的地方,使劲哭一场好了。别在我面前摆苦瓜脸,一副想哭的样子。”
我听从她的话,扑到在沽罗江边。
我骂天怨地,我乱丢石头,我满江边打滚,滚着滚着差点就滚到江里去了。想起不会游泳,又拼命滚回岸边干燥的地方,哭了个昏天暗地,我想我的眼泪是不是在这一晚上全部都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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