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12 更新时间:09-07-07 18:16
枫叶转红,落叶纷纷,转眼又是一笔苍劲的深秋色。
火琳比我预想中的要晚回归3天,回来后闭门不出,拿了东锭山山峰的雪水洗涤身体。
“大座。”火琳对我的称呼和别人的不同,她沐浴好后散发着一股沁心的气味。
她落座后,我注意到她的发尾少了一截。她凝起一缕苦笑:“人类,真的是个厉害的动物。”
“为何这样说?”我示意她喝口刚沏的茶。
“大座,我很怀念我们当年的日子。”她把半湿的头颅枕靠在我肩膀上,“可是我知道都回不去了。”
“您虽然前尘尽忘,可是当我们表明了身份后,竟然没有一丝犹豫就相信我们。”她呵呵一笑,“换作其他人,大概会被乱棒打出的。”
“大座,您为什么就如此相信我们呢?”
我吐了口气:“不知道。”
她坐起了身,转头看我。
我耸了耸肩膀:“我真不知道。仿佛大脑自动选择过了,我被你们掳来,醒来后的一霎那,我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就涌起了一阵喜悦。”
“后来我和你对打,我的身手自己知道,不说江湖排名,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子。可是,那天你的手下留情,让我放弃了打斗,因为我知道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那么你们抓我来干什么呢?我全身上下丝毫未损,也没看出你们的恶意。”
我喝了口茶继续道:“小伐的轻功,老方的蛮力,你的舞蹈,我知道皆不是凡人所应该有的。或许说,自从我见过那死尼,咳,我的师傅褪下衣服后全身竟然是粗硬的白毛,我傻了几天,说话都结巴了。”
火琳扑哧笑了出来,我撇了撇嘴:“你别不信,她是故意吓我的,还特地在晚上带我到墓地里去看鬼火。当然,怪事见多了的人,要么就是吓傻了,要么就是我这样的,见怪不怪了。”
“这次委屈你了。”我斟了杯茶亲手端给她。
“大座,何必如此麻烦!叫老方,或者小伐哪天手痒了,作了那对母女算了。”火琳突然火了,桌子一拍,柳眉挑起,一改刚才的忧郁。
“你去如何?”我放下杯子淡淡道。
她一下子软了下来,眼神闪烁。
“大小姐,老太爷有请。”丫环走上前来向我福了福。我的座位旁边没有一人,她有点疑惑的看了眼桌上犹自冒着热气的两个杯子。
我向隐身的火琳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爷爷是个儒雅内敛的人,新来的仆人刚开始以为他是个很好的主人,每天喜欢吟诗作画,风趣无比。可谁知道在某些事情上他牟利的很,就好比现在。
“跪下。”我甫进门,他就道。
我顺势跪在地上,眼没敢上飘。
“告诉我,这段时间忙什么了。”
“您都知道了,还问我。。。。。。”我小声嘀咕着,膝盖移了移。
“放肆!”老祖宗吼了出来,“看来平时老夫太宠你了,你现在竟然,竟然,咳咳。”
“爷爷!”我紧张地抬头望他,“您怎么啦。”
他拿手指指着我,气得发抖。我内心没一开始那么笃定了,我这几天回府不再如以往般整天呆在屋内,而是出府频繁。知道爷爷会不放心派人跟踪保护我,我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算了。自认也没干啥事,最多到端王府门外溜达了几次。
他飞快抿了口我献上的茶水,平了平气,又看了看我,怒哼了一声。我露出平时不大笑的笑颜,他瞥了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挂轴,丢了我。
什么东西?我拆开外面的油质,打了开来。
斯!
我抽了口气道:“萧斓王朝啥时冒出那么多优秀的画家啦?”
此画轴不同寻常,一轴四画,分别乃不同场景。
第一场景,乃两男子相遇的场面,一人手持金扇风度翩翩,一人坐于椅中,姿态略有痛苦;第二幅,乃互相扶持图,坐着的男子腿脚不便想站起,手拿金扇的男子上前近身帮助,两人脸孔距离极近,病弱男子满脸感激;第三幅意味深远,金扇男子闲立在墙边,粉墙乌瓦,男子长发一缕四散风中,而阴影处另外一男子在凝视;第四幅,人物切换,变成一男一女,男子手拿柳条脉脉看着女子的背影,头顶一轮圆月。
我咽了下口水,默默地合上了画轴。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未曾想到。”
爷爷怒瞪我一眼:“起来,莫装作可怜样。你娘就被你骗了17年。”
我吐了吐舌头,站起来献媚地先斟满茶水。
爷爷叹了口气:“你可知此子何人矣?”见我一脸茫然,他解释道,“你虽为女子,对外世人以为你大门不出,可私下老夫可并不让你久居深闺,你可记得我朝三公子?”
三公子并非指三位公子,而是一个人。他的身份极为特殊,生来便带残疾,双腿不可直立,可却智慧超常,传闻刚生下来便可言语,吐了两个字“兹碧”。他是当今圣上亲胞弟肃亲王萧净的第三个儿子,但却是个私生子,娘亲的身份极为尊贵,不过是我萧斓王朝的敌国炟井王朝的长公主。这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公主,有缘相聚无缘相守,那时估计两人是郎才女貌,风流不俗,一见倾心,却又碍于身份都不告诉对方,直到做了出格的事,成就了那段露水姻缘。话说,炟井把这长公主嫁入我朝暂时缓解两朝敌对情绪也好,可惜的是还未等和亲队伍出发,长公主内心长期压抑,身体薄弱,早早产下兹碧,便撒手而去。这兹碧由炟井皇帝抚养至10岁,又被我朝皇帝接来抚养至今,身份虽颇尴尬,但毕竟是皇室血统,大家也就这么称呼下去了。
“那爷爷,您是怎么得到这一幅图的?”我其实很想知道的是这衰男为何会把目光投注于仅仅萍水相逢的我身上?而且。。。。。。
“而且为何他知道你乃易容?为何又能知道你真正的面容?”爷爷一针见血地道。
“孙女不知。吾当时明明。。。。。。”我摇头,内心第一次感觉到有点力不从心。
“悦儿啊,悦儿,汝平时被老夫惯坏了,目中无人自然不知你早已破绽百出。”爷爷来回踱了几步,“你当时可用香?可配‘玉色’?”
我哑然不语。香用的是初雪梅香,配的是玉色斋的尾戒。初雪梅香对于平民百姓不用说听,连闻都很难有机会闻到,位于萧斓王朝极北处皇室供养的树龄1200年的极品白梅树初春所开的第一捧梅花所提炼的香粉,味道幽雅绵长却又古朴端庄,且不在极为近的距离内是全然闻不到的。而玉色斋乃上京城最为出名的首饰铺子,我当时佩戴的一款尾戒叫做玉兰滴,它不是顾名思义的白色,而是紫中透乌的润亮珍珠色,而花瓣上有一株叶子上颤颤地顶着半滴红色露水,十分妖艳。
我哑语的原因是,初雪梅香只给女人用,玉色斋的玉兰滴世上仅有5款,颜色款式各不相同,若有心想查的话,定然知道买主是谁。他先闻到了香,然后假装摔倒,让我带他回客栈,又在我近身时注意到了那枚玉兰滴。
“你不肯嫁那端王爷,好,无妨,家谱是自个的,弄个新名字进去也不是啥天大的难事,白家小姐到底有几个,外人不知深浅,只要端王认为自己娶的那个没错就好。可是三公子身份特殊,又把你的面貌在你丝毫不知的情况下细细画出,这份心思和功力啊。哎。”
我再次打开画卷,画中的我微翘的右手小指没有玉兰滴,他并不想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却又明白道出他当时观察的很仔细。最后一幅图的女子俨然就是我,无十分像,亦有九分。他的手里拿了根柳条,明确的表达了对我有了淑女之思,天上一轮明月,意味更明显。
“他令下人传画给老夫,虽没有点明,就说了一句,望白家小姐能让他家公子报当日之恩。”
可恶的家伙!早知当日我把他丢在茅厕即可,还花了那三文钱干吗!
“爷爷~”我张口被他截断。
“悦儿,爷爷能纵容你一次,是因为按照你的性格嫁入皇室不适合,你看似精明,然则内心善良,端王极具王位竞争优势,白馥儿那丫头,哎,虽也是我的孙女,可我实在不喜,但其王妃之位已做稳,又身怀皇家血脉,日后,日后不容小觑,当年老夫下了一步臭棋啊。”
“爷爷!”我走上前抱住他的肩膀,和小时候一样依偎在他怀里,“您请放开怀!悦儿虽不懂事,可自问自保还是无难事。至于三公子的问题,悦儿回去好好想想,后天再答复于您,可好?”
我冷冷一笑,白馥儿到底有没坐稳那位置还两说呢,这17年来,我除了外表冷漠些,在别人眼里还算温柔端庄,可是爷爷知否,被我蒙骗的大概不是只有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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