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64 更新时间:09-12-27 12:35
脑中电光火石一闪,武兆貆挪开身子坐到了床前的矮凳上,有些讪讪地看着对方,“小雪……”
“不要叫我小雪,武二公子!”谭映雪拿着簪子的手在微微发抖。
果然穿帮了!是从什么时候?怕是在她讲那些往事的时候,就对他起了疑心吧,没想到她今晚会如此清醒……
“武哥哥最喜欢吃小雪做的菜,”谭映雪转过头,目光茫然,喃喃自语,“所以每次小雪说他瘦了,他都会说‘那是因为好久没吃小雪做的菜了’,而小雪唯一不会做的菜就是鱼,只因为小时候被鱼刺扎过手,所以武哥哥尽管喜欢吃糖醋鱼,却从不在小雪面前提起……”
武兆貆苦笑,接口道:“还有这簪子,是么?”
“这簪子本就是武哥哥送给小雪的……”
一切已无须掩饰,武兆貆只好将一切如实相告,末了倒也万分诚恳地劝慰了一番。
谭映雪默默听着,最后只问了一句,“二公子,武哥哥他……究竟为什么要退婚?”
武兆貆一顿,别开视线,摇头道:“映雪姑娘,大哥自那日离开后也一直未归,中间种种变故兆貆还是听旁人说起,内中因由我又如何能知?”
“你定是知道的,否则为何不敢看我?”
武兆貆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看去,却发现此时的谭映雪正用一种无比犀利的眼神凝视着他,就好像她的哥哥谭微雨一样。
“二公子,你也不用为难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告诉我的!也罢,你走吧,我想歇着了。”
“映雪姑娘,你……”武兆貆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谭映雪凄然一笑:“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否则哪用等到今日!你……快走吧。”
武兆貆迟疑着,终于转身向外走去,还未走到门口,身后已传来女子按捺不住的抽泣声。
事情到了这一步,谭微雨也无可奈何。
次日,武兆貆离开江城,返回了高台山庄。
可他万万没想到,仅仅过了十几日,就传来了谭映雪的死讯。
一月之内,武兆貆两次踏入江城,这一次他是奉了父亲之命前来吊唁。
这是一场极尽奢华的丧典,整个微雨楼总舵被笼在一片白色当中,到处看去愁云惨淡,哀凄重重……更为特殊的是,谭微雨谢绝一切人等前来吊唁,说要让妹子安安静静地走,不许任何人打扰她。
不过当他听说武兆貆来了,倒没有将他拒之门外。
所以,武兆貆是除了谭微雨之外,唯一一位在谭映雪灵前上香的人,站在灵前,他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沉默之余只能默默祝祷,希望谭映雪能够原谅兄长,抛开此生恩怨,早日投胎转世……
当夜,武兆貆仍住在了半月前他曾住过的那间客房里,一应铺盖用具还都未变,却已是物是人非,斯人不在,细想一想,不免令人唏嘘感叹。
脑中纷乱嘈杂,直过了二更天他才睡去,却睡得极不安稳,恍惚中总觉得有双犀利的眸子在某个角落里窥伺着他,让他惴惴不安。
蓦然一个激灵,武兆貆从睡梦中惊醒,忍不住轻喘着,只觉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就看到床前又立着一个人。
谭微雨。
心下暗骂这人怎么总喜欢半夜里摸到别人房里来,有什么话白天不能说么,非要鬼鬼祟祟的!武兆貆也不出声,从床上披衣坐起。
“小武,雪儿走之前嘴里只念着三个字,‘为什么’。她告诉我你知道你大哥执意退婚的原因,如今她走了,这个答案我一定要替她问个明白,否则她必是死不瞑目!”恨恨地说完,谭微雨向前踏了半步,已站到了床边,伸手撩开床幔,精光闪烁的眼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直直盯着武兆貆,“小武,他为什么要退婚?!”
武兆貆没说话。
忽然眼前银芒一闪,武兆貆本能地抬手,却还是晚了,一柄窄窄的软剑已颤巍巍地指在了他的咽喉处,谭微雨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武,你对雪儿的一番情意我都看在眼里,难道你忍心连她最后的要求都不答应么?就为了你那背信弃义的大哥?!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
“与其逼他,不如来问我,岂不更好些?”随着一声长叹,房里又多了一个人。那人好似对这间屋子的布置极为熟悉,径自走到桌前将灯点亮,光影中一身灰色素衣的人俊眉朗目,只是惯常含笑的唇角却含着丝哀怜,手上斜斜拎着一杆花锄。
“很好,你到底来了!”谭微雨转身面对来人,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恨意。
“小雪因我而死,我又怎能不来送她一程。”武细花喟然。
“少在这里虚情假意!亏你还知道雪儿是因你而死,既然你来送她,我便成全你,送你去黄泉路上陪着她!”谭微雨握紧手中的软剑,凌厉的杀气让他身上的衣服微微荡起。
武细花却道,“你不想先知道我退婚的原因么?那是因为我……”
“慢着,随我到灵堂!”丢下这句话,谭微雨率先从半敞的窗户跃出,武细花紧随其后,武兆貆当然也只能穿好衣服跟了过去。
灵堂里明烛高悬,亮如白昼,硕大的香檀木棺椁摆放当中,周遭立着白色经幡。
谭微雨示意武细花,现在可以说了。
武细花望了一眼谭映雪的灵牌,哀戚之色溢于言表,无声叹了口气,缓缓道,“我退婚,皆因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果不其然!原来你真的是见异思迁!色迷了心窍!”武细花一句话未说完,谭微雨已怒不可遏,指着他破口大骂,“想当初我也曾问你,是否喜欢雪儿,如喜欢,我愿将她嫁你,你是怎样答我的?想不到你这卑鄙小人竟始乱终弃,才刚订了亲,转身便去拈花惹草,你将雪儿的一片深情置于何地?你……”他越说越气,挺剑猛地刺了过来。
武细花手中花锄轻舞,抵上来剑,口中犹自说着,“我确说过喜欢小雪,不过……在遇到那人之后,我才明白,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我对小雪的喜欢,无关情爱,对那人却完全不同!若非……若非遇到了他,我可能此生都不懂得情为何物!或许那样倒好些,我便能与小雪执手终老,偏偏……上天作弄……”口中不停,手上也不停,瞬间的功夫,两人一攻一守,已拆了十几招。
只听谭微雨恶狠狠道:“呸!什么情啊爱的,没的叫人恶心!不过是被个淫贱女人勾了魂去!等我打点了你,再去杀了那贱女人……”
“那人并非女子。”
此言一出,谭微雨身躯大震,手中长剑磕上对方的花锄,一个拿捏不住差点儿脱手而出,他稳住身形,停下手,不可置信地瞪着武细花,“你……你说什么?难道你……”
“不错,我竟对一名男子心生爱慕,只愿此生长伴他左右,无论世人怎么看,怎么说,竟然全都顾不得了!为了他我不仅辜负了小雪,还伤了老父的心……偏我还是……无怨无悔!今生欠下的债,唯有来生再还了!”
武细花喟然长叹,忽然趁着谭微雨愣神的当,冷不防弹出一粒药丸,在空中爆开,立时香味四溢。谭微雨和武兆貆轻轻晃了几下,双双软倒在地。
“对不住了,微雨,我出来的时间有限,须得加紧赶回去,今日在小雪灵前说明真相,来生若能再见,她要杀要剐我绝不皱眉。如今我先走了,另外,貆儿我也带走了……”
缠绵病榻两年之后,高台山庄庄主武丰碑终于在仰元五年冬撒手人寰。
在武丰碑病入膏肓的最后一个月,武兆貆曾委婉地问父亲,要不要叫大哥回来。尽管现在江湖上没有他的消息,但父亲病危的消息只要传出去,无论他在哪里,恐怕都会回来吧。
可是武丰碑虽然瞬间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在武丰碑的授意下,从他病重到去世,再到丧典,一切都安排得十分低调,只有几位故交老友前来。
虽然父亲生前直到最后也不肯原谅大哥,实际上心里却是痛苦和矛盾的吧,他明明是在渴望着大哥回来,那么三日后的周年祭,看到大哥终于跪在坟前,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该含笑了。
武兆貆掩上手中书卷,起身推开房门,来到院中,沐着如水的月光,信步走开,思绪也漫无边际地飘散开来。
三年前,那个人自谭映雪的灵堂中将他带走,夜风中他四肢无力地倚在那人胸前,感受着熟悉的温暖,却无意听到了那人喃喃自语,“貆儿,想不到你竟喜欢上小雪,如果不是我……”后面的话再听不清楚,酸楚的感觉在那一刻涨满胸口,脸上一片冰凉。
一别经年,此后那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听不到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直到昨夜。
一身素色衣衫、面容平板的瘦削男子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武兆貆只愣了半刻,就明白了来人是谁,那张面具下的脸,他一刻也不曾忘记过。
兄弟二人只关于父亲的去世交谈了几句,见武细花情绪有些不稳,武兆貆便劝他先去休息了。他没有问这三年来他在哪里,过得怎样……武细花也没有说,但是憔悴的面容和眼底深深的伤痛却出卖了他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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