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阿蕃

章节字数:3148  更新时间:21-12-23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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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看您年纪也这么大了,就别种这么多地了爸,在家好好歇着不行吗?”

    “那哪成啊,干了一辈子的活,歇不下来,一闲准闲出病来。再说了,你也不在家,家里就我和你妈俩人,天天闲着没事干,准吵架。”老汉一锄头下去,又带上来一大串的番薯。

    “诶诶,爸,你看,这只番薯好像一个人啊!这是成精啦!”面前的青年把这只人形番薯捧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惊奇得不行,把它看的浑身不自在,这若是人身,早就红透脸皮了。

    老汉种了近两亩地的番薯,今年雨水多,挖出来的番薯水分很足,个个脆嫩脆嫩的,他早几天前就跟镇里的商户联系过了,今天把一地的番薯挖了送过去,大概能挣个一两千。

    青年把那只人形番薯小心翼翼地单独放到田埂上,冲他爸喊了一声:“爸,这只番薯不要卖掉啊,我要带回家去。”

    老汉笑笑,往手心啐了口轻痰,继续握着锄头干活。

    这会儿是中午时分,青年的母亲回家给他俩做饭去了,青年看看那人形番薯,摸摸肚子,又转回身下地干活去了。

    一早晨的时间,他们三人才干到一半,还有大半块地没有挖呢,瞅着那长长的田垄,青年用手背锤了锤酸软的腰,叹了口气。家里老人太勤快可咋整?

    那只番薯在田埂上一直看着这对父子,他今天是第一次出土,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和别的番薯不一样,他脑子里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比如,为什么只有他这样?他试图和其他番薯进行沟通一番,均无果。

    不一会儿,青年的妈妈拎了个保温桶过来,催他们先吃饭。番薯精看到青年朝着他走来,然后坐到了他旁边的石块上。

    “妈,您看,这有一只番薯长得特别像一个小人儿。”青年将他捧起来献宝似的举到那妇人面前。

    “嘿,还真是,这番薯成精啦!”咋他们都知道自己成精了?番薯心里暗暗纳闷,人类都那么聪明的吗?

    当天下午干完活,青年将番薯捧回家,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后,放在了屋檐下的木凳上晾着。直到天黑后,趁着夜色,番薯才小心地挪了挪僵硬的身子。累了一天,两个老人都早早睡了,青年的房间里却还时不时传出一些声响。

    “嘎吱”一声,侧卧的门开了,从门内带出来一束暖黄的灯光,番薯赶紧屏住呼吸,停住了摇摆的身影。

    “嗯?谁把番薯移到这儿来了?”青年原本是出门放水的,路过那只番薯时他停了停,揉一揉眼睛,确实不在他原来的位置,他现在至少离那木凳远了大概两三米的距离。

    青年又揉揉眼睛,一股凉意忽然涌上心头,老屋的大堂四处透风,乡下人又睡得早,邻里乡亲的灯光早就熄灭了。他搓搓自己的胳膊,快速跑回房间拿出一只手电筒。

    “真成精了?”青年暗暗嘀咕着,他拿起番薯,前前后后仔细地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伤痕,这不是不小心滚落的,估计也不是爸妈放的,谁会把东西放到路中间?

    “诶,我告诉你啊,建国以后不允许成精,你可别出来吓我啊。”青年又将番薯放到了那只木登上,“不过,一只番薯估计也干不了什么坏事,不要自己吓自己。”青年摇摇头,瞅了他一眼,又回到房间去了,随着他关门的动作,番薯的世界又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像那被埋藏在土里的无数个日夜一样。

    他也不想吓人,但是,自从他有意识开始,注定了他就是最好动的那只番薯,不动一动似乎他就浑身难受。所以,在他第二次从那只凳子上跳下来的时候,青年房间的门突然就开了,借着那束光,他正正好撞上一脸惊悚的表情。

    青年的喉咙好像卡了一块痰,嘴巴张张合合的,就是发不出一丝声响,他的手一直维持着指向番薯的姿势,两眼瞪着大大的,活见鬼了真是。

    番薯转了个身,看了看这个人,他在犹豫是就地躺倒,让人家以为自己眼花了好呢,还是直接走到他面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他吓晕。但是,作为一只妖精,他并没有什么特长,他既不会什么抹掉记忆的妖术,也不会时间倒流的技能。那我会什么?作为一只妖精,我真是失败啊!

    就在番薯精举步不前、暗自神伤的时候,青年动了,只见他拿着电筒贴着墙,大气不敢出,一路挪向他爸妈的房间,他的眼神和电筒的光一直停留在番薯的身上。番薯好奇地随着他的移动转着身子,他挪动一步,番薯的两只类人形小短腿也跟着小小挪动一步。

    “妈妈呀,”青年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暗哑的声响,他的鼻孔放的老大,憋着呼吸,眼睛时刻注意着这只番薯精,“真的成精了,爸~妈~”青年感觉自己已经使上了浑身的力气,发出的声音却是小的跟蚊子似的。

    番薯精微微歪着脑袋,他觉得这个人类也是不容易。

    “诶,有那么可怕吗?你们人类还吃我们呢,我怕了吗?”青年大张着嘴巴,看着那只没有五官的番薯精说出了一句话。

    “建,建,建国以后,不不允许成精,你你是哪儿来的妖妖精?”青年壮着胆子举起手电,直指着番薯精。

    “你不是亲自把我从你地里面捡回来的吗?你爸那一锄头挖下去,你不是看见了?哎呀,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不用怕,我好好一只番薯,又不吃人!”其实放下心中的恐惧,听番薯精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

    青年咽了口唾沫,他已经来到了他爸妈的房门前,就在青年要下手锤房门的时候,番薯精喊了一声,“诶,别,别敲门,我好不容易成精,你就放了我吧,你这一手下去,我准死定了,真的,恩人,求求你了!”说着,他又往青年的方向跑了几步。

    青年迟疑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空档,番薯精摇身一变,变成了真正的人形,是一个曼妙的男子。

    这下,青年完全愣住了,没想到啊,在他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一只番薯变成人?

    番薯精刚变成人就三两步跨到青年的身旁,他拽住青年举起的手,推着青年往他自己房间走去,而此时的青年早已僵化。他的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只管跟着番薯精麻木地走着,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眼里却是一道倩丽的身影。

    这个青年藏了一只番薯精。现在,但凡有一只妖精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见怪不怪了,因为他自己就有一只。青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又善良敦厚,所以当初因为这善良的一念之差,他放了番薯精一次,给了他一个呆在自己身边的机会。

    番薯精还记得这个人类在和他相处了一晚后,第二天不允许他变回番薯,并给他赐了个名字,就叫阿蕃,“从此以后,你就好好做人,不要再变回一只番薯了,电视剧都不允许,最主要的是国家不允许,知道吗?以后你就好好跟着我。”

    一夜之间家里突然多了个人,青年的父母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皆是喜欢的不行。

    “阿远啊,你这哪里来的朋友?长得真好看!孩子,多大啦?我们这乡下晚上睡得早,昨晚来我们老两口都不知道呢。”青年看着被他妈亲切地拉着手的某只,嘴角抽了抽。

    阿蕃确实长得招人疼,他按照阿远教他的说辞,在阿远父母身前那是混的风生水起,把老人哄得直开心。

    “诶诶,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的功力,照你这么哄下去,我妈把你留下来当儿媳妇都有可能。”阿远把阿蕃拉到旁边一边偷偷说着,一边近距离打量着阿蕃的脸。

    “什么叫儿媳妇?”阿蕃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阿远悄悄红了红脸,他觉得自己突然有点坏,有拐带人口的嫌疑。“就,就,就是,我媳妇,我老婆。”

    “哦,那什么是媳妇?老婆?”这……不好解释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阿远挠了挠头,红着脸看了看阿蕃,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这是阿蕃遇见阿远的第十个年头,他们俩这一路走来,顺顺利利地在一起了,阿蕃跟着阿远完美地混进了人群,学到了很多人类的东西,成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地道的人类。

    他的阿远每天健身,努力让自己看着显得和他的距离不会太远。但是,有些差距还是存在的,别人一看,都不会觉得他们是一对,阿蕃心里有点难过,为什么人类会老呢?

    这是他们的第二十个年头,阿远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看着阿蕃伺候他吃药的样子,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见时。阿远握住那只伸向他的手,温柔地笑了笑,他的眼里泛着点点细碎的光,“阿蕃,你看你还是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真美!”

    阿蕃紧了紧他们相握的手,喉咙发紧,缓了缓神,他努力咽下一口气,扯了扯嘴角,“美个屁,你那时候都被我吓死了,还能看到我长啥样?”

    “能,你那时候,”阿远努力坐起身,在阿蕃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惹得阿蕃的脸瞬间通红。阿远轻轻笑了笑,躺了回去,他的阿蕃,是他这辈子捡到的最大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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