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6325 更新时间：09-08-18 00:19
第三十二章
至尊王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满意地扫了一下大厅：虽然刚刚开始，但是舞会井然有序。今天没有开场致辞，没有虚伪的问候，甚至没有人宣布舞会的开始。面具之后，谁也无须费心寻找些什么。第一次，高台上的四个宝座从舞会开始便空空如也——他们四个都不在乎宾客的掌声与致意。彼得为他的妹妹感到骄傲：苏珊不仅仅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也是最聪明的。她很容易地摆脱了她的钦慕者们，也为彼得和爱德蒙省下了不少功夫。
有人碰了碰他的肩膀。彼得转过身，看见一位带着黑色面具的金发男士对他微微一笑。至尊王稍稍有点吃惊，但立刻认出了那双巧克力色的眼睛。“怎么样？”他匆匆问道。只有躲在这里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切正常。”爱德蒙低声说，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他看见了里什国王布莱恩、卡勒门使者们、阿钦兰的伦恩国王，还有许多人——他能轻易地辨认。“所有皇宫护卫都出动了，到目前为止城堡内外都没有异样。老实说，今天也没有人能认出她——”他的眼睛转向舞池，看着一位橙红色头发的姑娘正跟一只羊怪跳舞跳得正欢。“苏珊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化妆师。”
“没错，”彼得伸手弄乱他弟弟的头发，“天啊，她把你的头发染成了金色，而且看起来还过得去！”
“挺不错对吧？”爱德蒙打开哥哥的手，但自己又得意地摸了摸头发，“或许我以后也可以尝试改变造型的——苏并没有花很多时间。”
“别在开会的时候弄这套。”彼得警告他。爱德蒙翻了个大白眼，觉得他的担心毫无意义。
“——您能给我这份荣幸、跟我跳一支舞吗，先生？”一声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佩文西兄弟的谈话。这声邀请是冲着爱德蒙来的，而且是一位看上去相当不错的黑发姑娘——虽然她的脸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爱德蒙看了彼得一眼，然后露出一脸“不妨玩一玩”的神态向他哥哥耸耸肩，转过头向那位姑娘点点头，“我的荣幸，小姐。”他亲吻了她的手。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低沉了许多——这也是掩饰之一，因为听过他讲话的贵族女士着实不少，使节和外国皇室便更多了。
那位姑娘在得到他的允许后，并不是规规矩矩地让他一手牵着自己的手、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她竟然整个人朝他搭了上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爱德蒙吃了一惊，连忙将双手扶住她的腰，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然而他的挣扎似乎徒劳。公正王向他哥哥流露出求助的眼神，但接着他才发现彼得自己也惊呆了——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热情的姑娘。姑娘现在已经整个人搂住了爱德蒙——她甚至轻吻了他的耳坠！
爱德蒙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突然间他似乎明白过来了：“别闹了，宝贝。”他扶在她腰上拼命往外推的双手突然搂住了她，然后将她拉近自己，然后抱离地面，配合着她演起戏来。“别以为你染了头发我就认不出你来，亲爱的露西！”
露西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轻松地从爱德蒙的怀里跳了下来，然后搂住了彼得，“你们两个要是再这样站在一起聊天，就算躲在这里也迟早会被认出来的。你太显眼了，爱德，染了金发更是！”
“我承认你吓着我了，露。”彼得搂着她，露西又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没关系，皮特。”她说，“我确信你没有那个白痴吓得厉害！”她突然跑过去亲吻了爱德蒙的另一只耳坠，然后笑着喊着“白痴”跑开。
“你给我回来说清楚！谁是白痴！”爱德蒙恼火地拂了拂自己的耳坠，仿佛上面有什么病毒，然后一跺脚冲出去追赶露西。
至尊王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小孩子！他本来以为他们俩在很多年前就应该结束这种游戏了。
彼得又扫了一眼舞池。苏珊还是跳得不亦乐乎，但是她已经换了一个舞伴：现在是一只牛头怪。彼得有时觉得他非常佩服苏珊的体力，只要没有追求者在场，她的双脚能从舞会开始便不停舞动，直到最后一刻，似乎一点都不感到疲倦。至于她第二天会一整天躺在床上“闭目养神”，那是另外一回事。另一位会在舞会第二天闭门谢客的人是珍妮芙。这倒不是因为她在舞会上特别疯狂——事实上女士在舞会上除了跟两位国王跳舞外（爱德蒙将之称为“赏脸”），其余时间是尽量能不动便不动的；逃离舞会现场更是她的“专长”。她闭门谢客的原因是“精神疲劳”。她认为舞会上的嘈杂是最能劳损神经的东西，这让她感到“神经疲惫”。这让彼得断定，她今晚一定不会出现，因为今晚谁也不认识谁，也就谈不上出席的礼貌了。虽然很想去图书馆找她，但撇下苏珊不管可不太礼貌。他不想此后的几个月被自己的妹妹为此唠唠叨叨，况且他还得负责她的安全。至于露西，她会在舞会上疯狂地跳一整晚“羊怪狂舞”，然后在第二天、第三天接着跳。对露西而言，每一天都是舞会。她永远乐此不疲。
他一个人徘徊了一些时间，期间也跳了几次舞（但他一次也没有主动出击），然后又回到舞池边——他宁愿就这样看着大家跳，因为跳舞确实不是他喜欢的活动，即使苏珊现在已经给了他很高的评价。他看到了爱德蒙。露西最终还是得到了她的舞蹈，此刻她正跟爱德蒙在跳一首柔缓的华尔兹（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这次的造型更加夸张了）。两人显然在讨论——或者说争论什么。他们的舞步比音乐慢了一些，但是他们一点都没有在意。当他们转到苏珊身边时，苏珊向他们说了什么，然后爱德蒙冲他姐姐扮了个鬼脸，搂紧露西一个快速旋转从苏珊身边逃离，直到远离号角女王的地方才停下来，这期间还差点撞到另一对舞者——看上去有点像是故意的。彼得的眼光停留在那对差点被爱德蒙撞到的舞伴身上——确切地说，应该是那个姑娘身上。她似乎对爱德蒙和露西的行为感到很好笑而非恼怒，虽然她的男伴似乎不喜欢那种狂野的旋转。彼得断定她没有认出公正王和英勇女王，因为她的眼中并没有丝毫敬畏，反而有几分嘲笑。接着至尊王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但是彼得并没有过分地注意她的打扮。那仿佛是浑然天成的，因为她的优雅并不需要过多的装饰，也不是衣物能掩盖住的。他知道其实自己今晚已经盯着她很多次了——但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头发的颜色。那仿佛是一个整体，所有的发行、衣物、服饰，都仅仅是为她的优雅作陪衬的。
音乐停了下来，除了苏珊和其他少数几对舞伴之外，很多人都离开了舞池，那位姑娘也不例外。她看上去对她的舞伴一点都不满意。
午夜已经悄悄临近，这意味着舞会即将结束，也意味着揭下面具的时间差不多了到了。这应该会是最后的一支舞曲。他有点好奇那位姑娘是谁，同时他认为珍妮芙并不在这里，所以他就算主动邀请一位姑娘跳舞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很久之后他才想起来珍妮芙从来没有对他是否请人跳舞有过限制，但他总觉得她会不高兴，或者说怕她不高兴）。
彼得迅速地向她走去，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爱德蒙有点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苏珊的窃笑。那位受邀请的姑娘似乎有一点点吃惊。然而她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这可能是今晚最后一支舞了。”她在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时用她稍稍有点低沉的声音说，仿佛在暗示他如果他不想在她面前揭下面具的话，最好不要跳舞。然而彼得只是耸耸肩：只不过是一支舞，他还没有谨慎到不敢被人发现至尊王的身份。再说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无所谓“刻意邀请”。
“我今晚在舞池中似乎没有见到你。”姑娘在开始迈开步子时对他说。彼得微微一笑，想都没想就说，“舞会让我有些厌倦。”接着他又觉得有点失礼，补充道，“其实我有跳过几曲，只不过你当时不在场。”他的回答让姑娘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场？”
彼得暗暗埋怨了自己一下，“要不你怎么会没有看见我？”他随口拉了个理由，反正只要别让她听出自己注意过她就行了，免得待会儿拿下面具后来事儿。那位姑娘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他，还是对此毫不上心，她竟然随意地点点头，然后就专心于自己的舞蹈。
“你跳得不错嘛。”过了一会儿，在舞曲旋律加快的部分，她第二次开启了话题。
彼得似乎有点骄傲，因为他的老师是这个世界上跳舞最厉害的人（不管是技术上还是体力上）。他漫不经心地扫了苏珊一眼，“马马虎虎。”
“比刚才那个白痴强多了！”姑娘略带笑意地说，毫无掩饰的轻蔑语气让彼得想起了苏珊。
“这算是夸奖吗？”彼得问道。但姑娘只是耸耸肩，“跟我跳过舞的人不多，”她解释说，彼得不知道她所说的“不多”是指今天晚上，还是一直以来。“其中只有一个人勉强能赶上你——不过我希望他现在能跟你跳得一样好，我很久没有跟他跳舞了。谁知道呢！”她说，转了转眼睛。
剩下来不多的时间，两个人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彼得的思绪偶尔会游离一下（他非常擅长这个），想着珍妮芙现在在干什么，因为他今天还没有真正见到过她。
“嘿！”他的舞伴打断了他的思路，“怎么啦？”
“没有……”彼得漫不经心地应到，很难在与除了珍妮芙和他的妹妹们以外的人跳舞时不走神。他对此已经习惯了。
“如果——”他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对不起，不是有意吓你的——如果在今天这么复杂的场面下，你见到了一位老朋友却没有时间跟她打招呼——当然，是由于各种客观原因——你会怎么般？”他猜这个问题可能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但他觉得这种问题很难向苏珊或爱德蒙启齿。他很快想补充上“别理我”之类的话，但是没有成功，因为那位姑娘却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找个时间跟她解释清楚就行了。”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自言自语道，“对我而言，如果换成是‘他’比较烦人……”
彼得失声哑笑。这个女孩似乎没有把角色转化过来。他知道，自己口中的“她”跟她口中的“他”是同一性质的；至于她所说的“她”，则是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朋友之间的考虑。
“咚、咚、咚……”就在这时，灰姑娘的钟声突然想起。彼得吓了一跳。他知道，现在是揭下面具的时候了。他本来想在揭下面具前跑掉的——换身衣服，来跟他的宾客们玩捉迷藏。他看见苏珊和爱德蒙已经换了衣服，头发也变会了正常的颜色。
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人们纷纷摘下面具，四周不时传来一阵阵惊呼与欣喜。彼得犹豫了一下，然后觉得还是应该由他先除去面具比较好。他面前的姑娘，在他伸手摘下面具时，也若无其事地拿下了面具，仿佛她根本不在乎，或者说她错过了什么似的。
他们的面具几乎是同时拿下的。彼得看到了对方的脸，那上面写满了惊讶。但是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也有着同样的表情：
“彼得！？”
“珍妮芙！？”
苏珊和爱德蒙站在舞池边上乐不可支地看着舞池中间那一对儿的表情。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彼得和珍妮芙在跳完舞后还没有认出彼此。
“你说这两人怎么回事？”爱德蒙趴在苏珊肩头上笑得直不起腰，“舞都跳完了还……”
“我想彼得可能觉得珍妮芙今晚不会出现吧……”苏珊说，“但是凭珍妮芙的本事，她怎么认不出彼得来？刚才她可是一眼就抓出了我和露西……”
“我倒有一套理论。”爱德蒙说，“跳舞。”
“不可能！”苏珊说，“彼得以前也邀请过珍妮芙跳舞。”
“可是今晚谁也不认识谁，而彼得是从来不会出动出击的。”爱德蒙耸耸肩为他哥哥辩护，“而且我指的不是这个。在珍妮芙的印象里，彼得是不可能跳得那么好的——刚刚的舞步有点快不是吗？而且我估计彼得还走神了……”
“我懂了！”苏珊看着彼得跟珍妮芙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两个人迅速逃离了舞池，赶在别人认出至尊王之前离开了。“两个人都低估彼此了。彼得认为珍妮芙没有办法撑到舞会最后，珍妮芙觉得彼得不可能流利地跳小步舞曲！”
“我想差不多就那样吧……”爱德蒙漫不经心地弄了弄头发，瞟了瞟彼得和珍妮芙消失的方向。
“还有，你不是说彼得会走神吗？”苏珊又大笑起来，“我想珍妮芙可能没有见识过——彼得跟她跳舞的时候可是魂都被她吸着，怎么可能走神！所以她一看到舞伴走神，就觉得更不可能是彼得了！”
“你们两个的猜测真是无聊！”露西的声音突然懒洋洋地传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吸引了她的哥哥姐姐的注意力之后，又说道：“想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悄悄跟着去不就行了吗？”她露出一脸诡异的笑。
“好主意——虽然要冒点儿生命危险！”爱德蒙一拍掌附和道，却被苏珊狠狠地掐了一下，“别搅和！”苏珊厉声说道，“这不关你们的事。再说，这么多客人，那个至尊王自己走了，难道我们还能失踪不成？我打赌用不了三分钟，所有人都会找到我们的。”
“话说回来，你刚才跟多少人跳过舞？”露西问道，“他们没有认出你吧？”
“图姆纳斯在舞蹈跳了一半时就猜出是我了。”苏珊有点不服气地说，“其他的人几乎没有——哦，海狸太太认出来了，所以她告诉了海狸先生。”
“没关系，”爱德蒙说，“应该不会有麻烦。看，现在舞会上还有一个橘红色头发的女孩。谁也想不到刚才那个疯子是苏珊——唉呦！”
“你不下去真的没关系吗？”塔楼上，女士的声音透着几分担心。虽然没有月光，但她的脸看起来依旧有几分苍白。
“你今晚已经赶我第几次啦？”青年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不满地抗议，“你看你的月亮，我又不烦你！”
“哪有月亮！”姑娘撇了撇嘴，“漆黑一片。”青年耸了耸肩。“我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来这里。”半晌他说。
“安静。”女士顺口说道。
“你能在舞会上撑到最后，现在又想要安静了？”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姑娘又不说话了。她身后的青年也没有打扰她。她看着乌云，他看着她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很晚了，走吧……”姑娘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身。
“等等！”青年抓住她的手，“你带我来这里，然后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就走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
“刚才那些不是话吗？”更多的不可思议。“你以为你听到的都是什么啊？牛怪的嚎叫？”
青年面露愠色，但很快便成了无奈。“唉，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简。”
珍妮芙撇撇嘴，“你只是说你要逃开，又没有说我有责任跟你说话。再说，是你说的：我看我的月亮，你不会烦我。”
“哪有月亮……”这次轮到彼得说这句话了。
“也没有特别想说的嘛。”珍妮芙讽刺道，“既然我都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整天了，要有话我早就跟你说了。”
“又来了不是？”彼得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还是为了这件事……”
“傻子！”珍妮芙突然轻笑了几声。彼得正想说什么，但他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捂住珍妮芙的嘴。珍妮芙瞪大了眼睛，看见彼得示意她安静，然后转生聆听着什么。
“……好像不太对劲啊，好安静，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他们俩这会儿应该把房子都毁了……”
“啊？为什么啊？他们俩从来不会打架……”
“不是指那个，笨蛋……”
“那是什么……”
“小孩子别多管闲事……”
“爱德和露西。”彼得用口型对珍妮芙说。珍妮芙皱了皱眉头，“他们在干什么啊……”
“这个还用问，监视我们呗！”彼得咬了咬嘴唇，“就在塔楼的入口处，我们下去一定会被他们逮个正着。”
“不下去怎么办？难不成你想要在这里吹一夜的风啊？”珍妮芙问，压低声音，“这会要了我的命！我宁愿被爱德蒙嘲笑一辈子……”
“拜托！你躲在森林里什么都听不见，我才是那个每天都要被他奚落的人！”
“那……”珍妮芙突然换了一种语气，“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干嘛怕他们啊？”
“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彼得翻了翻眼睛，“他才不信。”
珍妮芙想了一下，然后不得不同意他的话，虽然她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爱德蒙。“那露西呢？”
“露西女王手中掌控着整个纳尼亚的八卦消息。”彼得无奈地笑了笑，“她和爱德蒙联合起来的话，纳尼亚将拥有世界上最完善的情报局。”
“她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习惯？”可爱的小露西，她最甜美的露西，居然也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了？
“……你说他们在干什么啊？……”楼下又传来了露西的声音，“太安静了吧……”她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看见他们往上面去了——有点不合常理啊，上面连张椅子都没有。我要是彼得……”爱德蒙的声音也很大。很显然，他们觉得楼上的两个人此刻不会注意到这些。
“我今晚会杀了他！”珍妮芙瞪了彼得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倾听。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苏珊愤怒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不是说了……”接下来珍妮芙听见爱德蒙和露西笑着跑开的声音。
“呼，安全了……”珍妮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高兴。
“我永远的救世主。”彼得指了指楼下，珍妮芙听见了苏珊离开的声音。“明天我再去找你。”彼得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向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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