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604 更新时间:09-12-15 22:31
第十章
男子莫明其妙地下令退堂,云风清跟高棣莫明其妙地在府衙的客房中过了一夜,然后第二天莫明其妙地被扔进了马车,三天后莫明其妙地到了皇城。
一路上,那蓝衣男子没有过来看他们一眼,也没有作任何解释,只命一男一女两仆伺候他们的居食。底下的人是不明白当主子的想法的,只是依令而行,想弄明白当然得找那管事的男子。但每次想上前询问时,总有一大堆的人冒出来围着男子低声汇报各种事情,待男子处理完这些事务,早已天色泛白,其他的人包括云风清在内已经在睡梦里不知身在何方了。
云风清很佩服那蓝衣男子,这样的毅力和办事能力绝非一般,虽然男子的衣着看起来非常仆素,但从围在他身边那些人的穿着,以及凤阳城里的架势来看,身份绝对不低,而且在朝堂之上有一定的权势。
只是不明白,为何他云风清一介小小的村野夫子,怎么净是招惹到这些非富则贵的人呢?他明明,只是想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啊。如此思忖着,不由得暗暗叹息。
怀里的小孩儿不明白这些,只觉新奇有趣,一路上小脑袋不停地伸出车外四处张望,还拿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些骑马的侍卫,要不是云风清再三阻止,只怕这小鬼早就溜到人家马背上去了!
正当云风清头疼不已之时,前头传来喝止声,马车随之缓停下来,然后车门从外面被打开,探身出去,正是蓝衣男子一脸笑意地站在外头朝他伸手。
旁边的仆人机警,早已将粘在云风清身上的小高棣接过伫于一旁,云风清无法,只得低头道了一声"劳驾",便将手搭在男子手上借力跳下马车。官家的马车与寻常人家相比,是偏高一些的,以此显示身份高贵,云风清坐不习惯,每次跳下的时候身形都会晃几下才能站稳,这次也不例外。但之前是自己扶靠马车下来的,这回扶的却是个人,一时重心把握不好便往前倒去。男子眼前手快,长臂一伸便将人揽进怀里。
云风清吓了一跳!忙退了开来,脸上不禁有些尴尬,低低地说:"草民冒犯了,望大人见谅。"
男子只是笑笑,摆手道:"无妨,此等小事,休要放在心上。云公子一路车马也累了,且到府中歇息一下。"
云风清这才抬头望见,朱墙金瓦的豪宅门外,高高挂着蓝底金漆的府郾,书着龙飞凤舞"左帅府"三个大字。
左帅府啊。。。。。。果然是权倾朝野的豪门贵族呢,预感还真不是普通的准。
不知道,现在逃跑是否来得及?
手臂蓦地一紧,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抬起头,倏地在眼前放大的男子看似亲切的笑容宣布逃跑计划破灭,云风清无奈地暗叹一声,任由对方"热情好客"地将自己拉进左帅府。
从门口至客厅一路走来,周围建筑风格奇异,颇有关外风情,估计是与府中主人在外经年久战有关系。却并不显得突兀,揉合了一些真国本土的庭院因素在里面,别有一番景致。只是,按理说府中主人是朝中重臣,府中哪怕不是仆婢如云,起码也是人影穿梭不断。然而,这样一座诺大的府邸,却意外地没有瞧见多少仆人在府中走动,偶尔一两个从旁边路过,也只是朝男子施个礼,便自顾自下去忙活了。似乎看透了云风清心底的疑问,男子主动开口,道:"家兄喜欢安静,而且府中不需过多杂仆,故只留了十来仆婢打理,不周之处,小云不要见怪。"
小云?云风清愣了一下,这称呼似乎有点。。。过于亲腻,想了想,决定自动过滤掉,只淡淡应道:"大人客气了。"
闻言,男子只是笑笑,并未将他疏离的态度放在心上。行至大厅,男子命人奉上好茶香糕,又跟一名少年叮嘱了什么,那名少年乖巧地点点头,诺了个礼便退下了。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回到眼前年轻的夫子身上,笑道:"适才冷落小云了。"
"哪里,草民惶恐。"他依旧打着客气牌,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却见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不知为何让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只听男子道:"小云总这么客气地说话,莫不是不认得我了?"
他身子倏地一僵,脸色有些发白,连杯中洒出的热茶烫红了手背亦无所觉。男子缓步走到他面前,轻轻地取过他手中的杯子,边揉着他的手边说:"你不必如此惊讶,认得你的并不一定就是瑟国的旧人。不过,或许对你而言,除了那位之外,大概其他的真国人都无关紧要,不堪记忆吧,故而,你不认得我,也是常理。"
云风清抬起头,盯着眼前笑得温和的男子,慢慢地搜索着记忆中与这张称得上风神俊朗的脸相似的面容。半晌,那因受惊而混浊的墨瞳渐渐地清澈起来,灰白的嘴唇微微抖动地吐出几个字:"你是。。。。。。小狼。。。。。。"
男子笑得一脸灿烂。
云风清气得猛地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问:"既然早认出我来了,为什么不早些提醒?"害他刚才被吓得要死,以为是那瑟国的旧人真的寻来了,要是那样,他。。。他。。。。。。
察觉到对方的神色黯然,男子敛起脸上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过是见你反应有趣,稍稍捉弄一下罢了,哪知你会紧张成这样。"
"一点都不有趣。。。。。"对方闷闷地说。
男子唉气。"好好,都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我给你赔罪还不行?"
对方横他一眼。"你如今贵为左帅,权倾朝野,哪还敢要你赔罪?"
失笑。"我却从来不知你是这般胆小的人,从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哪去了?"
"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他淡淡地道,声调里隐隐地渗着一丝哀伤,极浅极浅,不易发觉。
男子却能感觉得到。两人曾经有过一段共同生活的经历,对彼此的情绪波动甚是敏感,旁人不能察觉的波动,彼此都可以感受得到。记忆中,那个瑟国的少年是那样的刚直,像在无崖山顶上刮起的狂风,张扬而耀目,是那样强烈得不可忽视的存在!不管身如何地,哪怕是身陷险境,也总是毫不犹豫地挡在那人的身前承担所有危险和伤害!那样紧密地保护着那个温柔的人,像天生的守护神一样,拚却性命也绝不退步。
眼前立于他面前的,却不过是位普通的乡间夫子,沉着,平谈,无波无欲,偶尔不经意地泄露出淡淡的哀愁,与那人有几分相近的气息,更多的却是归于平凡的隐侧。仿佛他多年前所遇见的那个人,根本不曾在这副身子里存在过一样。
有些担忧,在他跟着右枫离开皇城南征北伐的那段时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竟让那样一个如冬阳般夺目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淡泊的模样?为何会离开皇城,离开那个重如性命般的人身边?
十年,眼前这人在他们面前消失了整整十年!若非天作巧遇,是否便今生不见?
想问,却不能问。依这人的性子,只怕一开口,马上就能失踪给你看!这一走,怕再过十年都不知能不能找回来!要是那人知道了,铁定把他的皮都给剥下来!不管如何,先把人给留下来再说,再找机会给送到那人面前去,总算有机会圆了那人的心愿了。
对方似乎能够看透他的想法,开口问道:"在想什么?莫不是想把我送回老师那儿?"
男子心下一惊!马上道:"倒没这么想,怎么,你不想回去?"
他淡然道:"我既出皇城,自是想过些舒心自在的生活,没什么大事就不回去了。"
这几年皇城里倒是真的没什么大事,来去也就是些千篇一律的明争暗斗,座上那位早应付到得心应手,确实也没必要把人给绑回去。男子点头:"既然如此,你就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你可记得我哥?"
"你哥。。。青翊大人?"
"没错。"被称作"小狼"的男子微微一笑,提起自己唯一的亲人,刚毅如同石斧刀削般的脸上不由得放柔了表情,却是有些莫名的黯然。"再过几日,我要到肆国一趟,希望你能替我照顾我哥。"
云风清有些狐疑:"你去肆国做什么?那贡品不是已经寻回了么?"他在民间这些年,也不曾听说肆国有什么挑衅的举动啊。
"很遣憾,没有贡品。"男子轻轻地道出惊人之语。
"什。。。"他不禁惊呼,话刚出口,脑海闪过一些旧事的片段,他低下头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底。"肆国,从一开始就没有送贡品过来,木夷山遇劫不过是个谎言,只是为了编一个让真国为难的借口。"抬起头,睢见男子赞许的目光,轻蹙眉头。"可是,这些年来肆国一直安份守己,不曾真的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何况那肆国的国主。。。。。那个人,这不似他一贯的作风。"
"看来民间生活的这十年,并没有磨掉你的敏锐。"但,那一身如风般的冷傲,却已再不复见,男子有些惋惜。
云风清没有理会男子的话中有话,继续推想下去:"若非肆国之主,那么必是朝上权势相当的大臣,否则不可能有这胆量下达这样命令。"这样的行为,可谓是一种挑衅,除非对方有开战的想法,但肆国之主天性慈善爱民,不可能为了一己功勋伤及民生。那么,在其座下有这样的权力,而且会对真国有如此敌意的人。。。。。蓦地,脑子里忆起一张冷漠的面容。。。
"是他。。。。。。"
"你猜到了?"
"是的。。。。。"他揉揉头痛地额间,有些无力地道:"早该想到是他的,权倾肆国,又对真国仇恨至此的人,除了他还有谁呢?"
男子只是笑笑,看起来并不意外。
"小狼,你。。。早就知道了?"
男子耸耸肩。"那家伙对那位的执着非常人能比,连他家皇帝都没他偏执,要猜出来并不难不是么?"
也对,当年的事情,小狼知道的并不比他少。"那么,你过去肆国是打算直接找国主协谈了?"
小狼点头。"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但,那个人不可能让你这么轻易地见到国主的,即便见了,也不会让你有机会提起。"
"放心,我自有办法。而且,这一回,我会让肆国国主心甘情愿卖掉那家伙!"
愕然。"可能么?那人可是肆国的当朝监国。。。。。"不提那人是跟着肆国国主南征北伐打江山的开国元臣,就他现在在肆国掌握的权势,以及他这么多年以来为肆国所做的一切,在肆国深得人心,朝堂庙野人人称道,说他是肆国的国柱也不为过。如果他不是对真国皇帝身边的那位执着至此,毫无疑问,百年之后肆国百姓会将他奉作神明。
小狼狡黠一笑。"那家伙不是很忠心么?我想,他对他家国主的忠心,足够我完成这次的任务了。"
"你打算利用这一点?小狼,我总觉得,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云风清一脸正色地说,虽然分隔多年,但对于这位好友表面正经反面乖张的性格,他还是清楚得很,所以十分肯定对方这次前往肆国铁定没什么好事发生。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小云也。"小狼轻松地笑道,放下在外人面前铁血无情的面具,展现他曾经被环境残忍地剥去的开朗,久经沙场磨历的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孩子气。云风清静静看着,竟感到一丝心酸。
他是小狼啊,当年活泼好动得跟猴儿似的小鬼,总是扬着一张野性而真诚的笑脸在他面前晃荡,那般纯真而无忧的孩子,何时长成了如今这般沉稳却压抑的模样?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就围在自己身边几天几夜,竟然。。。认不出来了,几乎再找不到一丝一毫昔日的痕迹。就连展露笑容,也不自觉地带着一抹看似冷慑的无奈。
不禁,有些心疼。
轻轻执起对方的手,常年操持兵器的掌心布满粗茧,指尖触碰时仿佛能够感受得到对方这些年来所经历的沧桑一般,胸口隐隐地泛着疼痛。"小狼。"他轻声地开口。"不管你要去肆国做什么,我希望,你不要做危险的事情,最起码,将这个可能性减到最低。"
小狼含笑地用另一只手揉开他紧皱的眉心,保证道:"放心,我命硬得紧,这么多年几百场仗都没能要得了我的命,老天爷也懒得收我上去祸害上天。况且,这次去肆国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最多就是把那个偏执成狂的家伙给卖掉罢了!
云风清稍稍放宽心。"那就好。"他可是把小狼看作亲弟弟的,总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当年要不是发生那件事,他也不会不辞而别与小狼一别十年。
小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倒是这段时间,我哥托你照顾了。"
"无妨。"云风清并不反对,反正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担任照顾他人的角色,只不过对像从小孩子换成大人罢了。
"那么,我替你引见我哥。"虽说他跟小云两人是生死之交,却刚好与他哥相认前后的时间错开了,所以,以前只听过他提起,不过一直没有见过面,趁今天回来的时间尚早,便替两人作个引见吧。
云风清没有任何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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