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47 更新时间:22-02-02 13:57
沈寒洲刚刚吞下最后一口鱼肉,正准备说话,沈泽抢道:“越北边境……”
沈泽其实有一肚子的话,他本身就是一个话痨,但是在林渊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偏偏一句都说不出,喃喃句皇兄就没了下文。
林渊却看出了沈泽心中所想,道:“你不必如此拘泥,如果没有发生变故,你我之间,本应是无所不谈的。”
“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沈泽小心翼翼道。
林渊点头,并撤下了周遭的侍女太监,只留下蔡英在一旁奉酒。
沈泽话很多,大概内容可追溯到盘古开天地,无疑围绕着越北边境的撒盐一样的雪景、一盐一米的乡民、还有会飞的鱼……
林渊喝的是梨花白,酒很香,并不醉人,沈寒洲虽然不喝酒,但是嗅觉上的好奇被吊到最高,撇开他是条鱼,可能沾酒酒醉不说,十六岁的少年在越北边境饮酒的不在少数,但是夏寅从不让他们喝酒,沈泽说着说着就口干了,眼神也瞟向了林渊的酒杯。
林渊递给了蔡英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给沈泽浅浅添了一杯。
“夏、我们不能喝酒的。”沈泽看着杯中清亮道。
“这是朕的皇宫,朕说你可以喝,你就可以。但是你没喝过,浅尝辄止。”林渊看向沈寒洲,“你要来一杯吗?”
酒虽不醉人,但林渊已经脸颊已经开始泛红,未等到沈寒洲的回应,自顾自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十里荒鸡非恶声……”
沈寒洲一怔,这小皇帝背错诗了。
他看向一旁的沈泽,这厮正浅浅嗅着杯中酒,毫无任何察觉,再看看一旁奉酒的蔡英,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渊,颇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蔡英抬头看见沈寒洲的目光,作揖道:“沈公子见谅,皇上啊浅醉的时候,就会吟诗几句,在沈公子面前献丑了。”
沈寒洲摆手道:“那说明皇上博闻强识,见识渊博,好诗,好诗。”你家小皇帝还真是献丑了。
彼时对面林渊猛然抬头,“哦对,这诗是我太傅交的,他明天还要来交你们礼仪呢……”
沈寒洲“……”
林渊站起身,道:“我还要去给太傅打个招呼,你们就此退下吧!”
不等二人言语,林渊兀自扶着蔡英歪歪斜斜的走了。
“沈寒洲,哇,这个酒,那句诗叫什么来着,江上……纱白……,啥,无暇……”沈泽转着杯子,佯装借酒浇愁的浪客。
“江上青帘映白纱,垆头美酒玉无瑕。”
“对对对对,就是这个!唉,可惜了,可惜你不能喝酒,喝酒就现原形,要不然啊,你真的,应该尝尝这人间美味。”
“你……算了。”
又在墙头偷听的怀夕:“……”喝酒就现原形,难不成这沈寒洲喝完酒……发酒疯很吓人?可是这语气……不像是喝完酒后发疯打人的意思啊……
听不懂,怀夕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
天色不早了,怀夕估摸着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悄然离开。但他自以为是的无声无息其实都在沈寒洲的耳朵里听得分明。
“哎,刚才他诗背错了,你听到没?”沈寒洲问道。
“啊,背错了,没有吧,你不要觉得你看了几个话本、读了几本书,天天就质疑这个质疑那个的,这可是皇上!皇上诶,太傅亲自教导,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我懒得跟你说!”你俩还真是亲兄弟,一个两个,都不认真习书。
沈寒洲看着他的草包朋友,无语道:“你还是多看看字卷吧,《千字文》你都是吭吭巴巴的,万一你哪天说错话了,怎么得了,项上人头都不保,或者说看看那种编成故事的话本,起码有一两句能够拿出来充场面的……”
“哎呀,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你这么聪明,怎么不想想,他现在怎么可能让我过多接触一些,一些需要充场面的事情啊,我就是个边境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渔夫啊,我看啊,就呆在这深宫大院里,哎,到时候再让……恐怕,他们也不能跟我们住在一起了吧……”沈泽言语有些落寞。
沈寒洲知道,他说的是夏寅和李月城。
“你是离国的殿下,也是离国的子民,你以后,不应当是这个样子的。”
沈泽看着沈寒洲的眼睛,盛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真诚,“你,你还没喝酒呢,说什么大话呢,我只是一个……”
沈寒洲站起来,“沈泽,你不应该妄自菲薄,你有离国皇室的血脉,你生当应属于这里,你不该将自己局限在小小的富贵村中,你还有更广阔的未来。你现在有了父皇,哥哥,知道了自己的来历,而且还有一直视你为己出的夏叔、李叔……不像我,不知何处来,也不知何处去……”
沈泽听不下去了,锤了他胸口一拳,“哎,你还告诉我不能妄自菲薄呢,你这是在干什么……相比我而言,你才更像个皇子。”
沈寒洲无话可说,沈泽之余他,是一个归处,哪怕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哪怕他们萍水相逢,但是这个人,在遥远的越北边境,给了他一个家。
“行了行了,说这些,回去睡觉!说回来我好想,好想李叔啊……”沈泽揽着沈寒洲的脖子道。
“那另一个你不想?”
“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叫他……”
夏天的风都是暖的,林渊喝了酒,身上有些热,但仍踉踉跄跄地来了太傅府上。
屈素并未就寝,点了一盏灯坐在院中的石桌上。
林渊挥手屏退蔡英,踱步到屈素跟前,行礼道:“老师。”
屈素并未看他,淡淡道:“你又饮酒了?”
有虫鸟鸣叫,林渊自顾自坐下,“嗯,喝了去年埋下的梨花白,跟我的弟弟……老师,我也有弟弟了。”
屈素虽身为太傅,不过五十,但满脸都写着老气横秋,头发也已花白,但总是波澜不惊,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感觉。
但林渊总觉得,自己仿佛跟这个一生的老师一直隔着雾,永远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师,我的弟弟还请你多费心了,不需要有什么大学问,只要他,懂得基本宫中礼仪就好,还有那个沈寒洲,也一并教教吧,学生拜托老师了。”说完就顺势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屈素看着年轻帝王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翌日,沈泽专门在行宫中等着太傅到来,毕竟人家是做学问的,想必跟当初越北边境时教书先生一般,沈泽端端正正,连一套问候的说辞都想好了:
“辞有尽处,谢无穷时。故以吾之虔诚之心,对吾之恩师再致谢忱,恭祝身体康健。”
于是在行宫中吃了早膳就开始等,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太傅,等得无聊,沈泽翻开一旁从宫外顺来的话本。
庆央宫后原本有眼温泉,后来不知何故泉眼干涸,但是遮蔽性极强,沈寒洲往里注满了水,美美泡了一早上。神清气爽地出来时,正看见沈泽一本正经地读着书册。
沈寒洲倍感欣慰,走近道:“你在看什么?”
沈泽不抬头,“你不是老是叫我多读书嘛,我在看汴城流传的话本,看看和我们在边境时是不是一样的。”
沈寒洲也随手翻了一本,话本上的字并不多,多以配图示意,他翻开的大概是讲述边关将士们奋勇杀敌、浴血奋战的故事。看着看着就感觉画风不太对,怎么就,怎么就变成月下私会了呢?
他翻到最前方,发现这话本的名字叫《将军解战袍三军尽开颜》。
沈寒洲:“……”
他一把拿下沈泽手中的话本,“从哪来的?这这,这不能看。”低头一看,话本上写着《离国史录》。
沈泽疑惑道:“你又让我看,有说不能看,这话本怎么了?”
“这个,这个可以看,有的不能看。”
“那什么是不能看的?我们不是要广开言路吗,不对,那个词叫……什么……”沈泽还未想起,外面太监通传太傅已到。
匆忙下沈寒洲将话本压在了膝上,同沈泽一齐行了礼。
良久,太傅并未让他们起身,反倒是无头无尾地道了句:“你倒是跟他,挺像的。”
屈素坐在案前,“殿下起来吧,臣受不了这大礼。沈公子也起来吧。”
沈寒洲抬头,打量着这个神秘的老头。
屈素看着桌上的《离国史录》,“殿下在了解我国历史吗?”
沈泽:“随便看看,也正想向太傅了解一下。”
“殿下若真想了解,不要看这些市井流传,多问问宫中的老人吧,你才能看到真正的离国历史。”
屈素拂了拂案上不存在的灰尘,“一个月后就是加封大典了,臣会传授殿下基本的礼仪,告知大典的程序,殿下记得谨言慎行即可。”
“哦……”沈泽与沈寒洲面面相觑。
再看太极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每天上朝都是林渊最烦的时候,不仅要看群臣耍猴,还要跟宇文泰博弈,他跟每个学堂子弟一样,都期待一月一休沐那天。这日林渊眼皮直跳,只觉早朝上定不会发生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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