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858 更新时间：09-09-20 11:13
话说刘曜从长安败退回来之后，刘聪就集合将佐继续设计攻略关中的方针，然而没过多久，汉国太保、大昌郡公（汉国一等公爵）刘殷就因年老病危，家人报到宫中，刘聪便亲自来府中探望。
刘殷的家人看到皇上驾临，纷纷跪倒在府门和院内，刘聪看到众人面有哀色，知道刘殷已快不行，急切的快步来到了内堂刘殷的卧房。
刘殷此刻正躺在床榻之上，见到刘聪到来，强撑身体，挥手叫屋内家人和侍从离开，将刘聪叫到自己的床榻前坐下。
刘聪哀伤的问道：“前些日太保上殿陈词还老当益壮，红光满面，为何几日不见，竟病成这个样子？”
刘殷说道：“老臣的孙女都嫁给皇上为妃，想臣的年纪应当如此，臣活了这把岁数，死而无憾，只是心中还有几件事放不下，特叫家人请皇上屈尊到我这里来。”
刘聪说道：“老太保有何事放心不下竟可告诉朕，无论是儿女前途还是子孙富贵，朕都能办到！”
刘殷摇摇头，说道：“这些事老臣并不担心，听说皇上近来在积极准备讨伐关中，可有其事？”
刘聪点点头。刘殷接着说道：“恕老臣唐突，老臣觉得眼下第一要务乃是并州（山西）刘琨，并非关中司马业，从先帝起，刘琨就在晋阳经营，先帝数次出兵都被他化解，刘琨不除，实为一把利剑悬于我汉国之上，叫人寝食难安啊！”
刘聪惆怅的说道：“朕何尝不想平灭那刘琨，奈何他有代地拓跋鲜卑支持，所以能苟延至今日而已。”
刘殷说道：“老臣前些日在尚书省看到两份公文，一是将军赵固、王桑（此时二人在黄河南岸）请求朝廷出兵接他们回平阳的奏本，二是将军石勒请求册封邺城的奏本，皇上可否批阅？”
刘聪摇摇头说道：“此两件事朕还未定夺，老太保可有何高见？”
刘殷说道：“近日刘琨让弟弟刘演出镇邺城，虽说赵固、王桑表面上是为了躲避刘琨的势力，其实是怕石勒兼并他们而已，如今石勒前锋已经进抵黄河南岸，二人终日忧虑，缺乏粮秣，才叫皇上派兵接应的。”
刘聪说道：“他们自己实力不济，有负先帝重托，攻城略地，一无是处，何必派军队去接？”
刘殷说道：“老臣近日因为皇上一心扑在关中事情上，所以有件大事压住没有禀告，今日是该说出的时候，如果老臣说了，皇上就知道接应他们的重要了！”
刘聪一怔，忙问道：“有何大事？”
刘殷说道：“前些日，刘琨手下令狐盛遭到刘琨宠臣徐润猜忌，遭到杀害，他的儿子令狐泥率全家来投，说出晋阳空虚，只有两千余兵马，刘琨已经到常山（今河北省正定县）、中山（今河北省定州市）两地筹措兵马，皇上可借机攻打晋阳，一战就可扫平刘琨在并州的势力！然而我主力北出晋阳，南方空虚，正可接应两人回来去守洛阳，以测万全！”
刘聪说道：“有如此之事为何不早报？？！”
刘殷说道：“皇上是直率之人，正用心关中，如果老臣去报，恐怕皇上不会应允，故而推脱至今日，望皇上能接见令狐泥，让他带队前去扫平晋阳！”
刘聪点点头说道：“此事老太保放心，只是那石勒。。。。。。”
刘殷说道：“皇上可应允他的请求，石勒北进赵地，正可为朝廷抵挡幽州王浚，皇上何乐而不为？”说完之后刘殷突感头晕目眩，一时昏厥过去。刘聪即刻吩咐刘殷家人和郎中进来伺候，自己则含泪悻悻的离开而去。
当晚，刘殷醒来，将家人叫到身边嘱咐道：“身为朝廷重臣可以善终者，都因为不当面揭露帝王的过失而能私下进言的缘故，你等都记住此条家训，将来必然能身处险恶之朝局而终不为刀斧所至！”言罢刘殷闭合双眼，怅然离世。
话说刘聪接受了刘殷的嘱托，在刘殷死后，一方面册封石勒为邺城公爵，北略赵地，一方面接见了令狐泥，派中山王刘曜和河内王刘桀率大军随同令狐泥一起北伐晋阳。
而自从年初刘琨在代郡公、大单于拓跋猗卢的帮助下，击退了汉国靳冲的进攻后，深感晋阳守卫单薄，因此自己带同刺史府从事莫含等人越过太行山，到河北之地吸纳流民，组建军队。忽然听说汉国启动三军来伐晋阳，一方面急忙派人到索头拓跋猗卢那里求救，一方面派出将军郝珗、张乔率新招募的五千士兵紧急回援，自己则率领一万新兵紧随其后向，回援晋阳。
可是没走一日，就收到了两位将军阵亡的消息，刘琨更加急切，命令全军急忙向晋阳进发，却被从事莫含拦阻道：“如今我们虽在常山、中山等地招募到军队，但是他们都是流民缺乏锻炼，还不可与匈奴骑兵相抗衡，郝珗、张乔二位将军的阵亡就是前车之鉴，为今之计，我军应当放弃晋阳，向拓跋部落的代地靠拢，与拓跋猗卢汇合一处，再行南下解晋阳之危才可！”
刘琨急躁的说道：“晋阳只有太原郡守（太原市长）高乔的不足一千兵马，怎能抵挡匈奴几万骑兵的进攻，且我老母曾经让我警惕令狐泥，而我没听，假使匈奴攻破晋阳，斩杀我的父母，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的罪孽，虽然只是一万新兵，也足可威慑匈奴的攻势，只要能拖住他们，等到拓跋的鲜卑援军一到，我们就可反攻了！”
然而等他们火速来到晋阳城下的时候，发现城门紧闭，四周没有任何人畜活动的迹象，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突然间，只看到晋阳城墙上竖起了一面面匈奴旗帜，才知道事情有变，转眼望去，只见高乔站在城楼上，身旁还站立着刘曜和刘桀，刘琨策马上前大骂道：“无耻叛徒，竟然背叛我！大晋有何亏待你，竟让你投向胡虏？！”
高乔不屑的答道：“刺史经营并州，兵马从未过万，早晚为汉国所吞并，全晋阳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糊涂而已！现在你父母都在我们手上，如果投降，即可保全家人，如果顽抗，就是死路一条！”
刘琨大叫道：“我受晋室大恩，只知道身死报国，未敢苟全性命接受投降胡虏的耻辱！”
高乔也说道：“好！看是你的气节硬，还是我的板斧硬！”说着便命人将刘琨父亲刘藩及母亲一起绑缚城楼之上，一板斧一个，将二人首级割下，抛到城下。
刘琨被眼前的一切镇呆了，口中喷出鲜血，倒于马下。正在这时候，等待在晋阳城外的匈奴骑兵一起杀出，从事莫含知道难以抵挡，立刻将刘琨扶到自己马背，在几十名亲随的护卫下，突出重围，向北方代地奔去。
话说刘琨在莫含的护卫下来到代地拓跋氏的营帐，虽说大单于拓跋猗卢好言抚慰，立刻给众人安排了上好的营帐安歇，但是只字未提南征匈奴的事情，而自从刘琨的求援信件来到拓跋营地也有些时日了，但是大营一切照常，也没有大规模起兵的动向，莫含小心的将刘琨安置在营帐之中的床榻之上，就与身边问道：“大单于到底是何意思？”
刘琨此时仍沉浸在父母双亡的痛苦之中，无暇顾及，说道：“琨一心忠于晋室，为江山社稷苦心经营并州，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场！鲜卑人看我落寞，不肯帮忙就算了！”
莫含答道：“为大丈夫者岂能如此？刺史更应该振作，为父母报仇才是，我这就到拓跋大营中让他出兵扫荡匈奴！”说完不理会刘琨，一人单身直闯拓跋猗卢的中军大帐。帐外士兵看到莫含怒目圆睁，都不敢阻拦，莫含得以直进大帐，看到拓跋猗卢正在帐中闲坐，上前就说道：“大单于好兴致！如今晋阳失守，刺史父母遇害，大单于空坐帷幄，不知是何道理？！”
拓跋猗卢问道：“未请教先生姓名职务？”
莫含说道：“下官莫含，刺史府从事！”
拓跋猗卢一听不过是个从事，心中不免轻蔑，说道：“未知从事此来有何赐教？”
莫含说道：“我听说春天好好地饲养羊羔，到了秋季就能收获鲜美的羊奶，天下道理莫不出于此！大单于如今能兴旺部族，拥有代地五郡之区，人口数十万，此其他部落所不敢比拟也，难道不是大单于一次次解救并州免于匈奴祸害所得？今大单于是否觉得羊奶已够，可以不用养羊羔了？”
拓跋猗卢说道：“非是我不愿南下征讨匈奴，奈何匈奴人势力正旺，应当避其锋芒而后图才好。”
莫含大笑道：“匈奴人自从八年前起兵反晋，至今不过拥有并州南部四个小郡，一座废弃的洛阳空城，石勒、曹嶷不过流寇，赵固、王桑更是一群猪狗，此不过一老叟赶一群羸弱畜生，大单于何其惧哉！且我大晋虽都城陷落，但是各地民心归附，将来必将复兴，大单于何故左顾右盼，让几万匈奴震慑成如此？”
拓跋猗卢愤而起身，说道：“我岂是惧怕匈奴？！我自当调动三军，为刘刺史夺回晋阳，剿灭匈奴！”随即，拓跋猗卢调动索头鲜卑所有兵马，总计二十万，以将军卫雄、范班和箕瞻为前锋，刘琨和莫含当向导，从新杀向晋阳而来。
刘曜得知鲜卑人南下，叫刘桀镇守晋阳，自统领两万匈奴精骑前来迎战。刚向北行进了五十里地，就遇到小股鲜卑骑射手，一阵乱箭，射倒刘曜军旗，刘曜大怒，说道：“鲜卑奴隶，竟敢欺负孤如此！全军冲锋，斩杀了这股鲜卑畜生！”于是大军急切向前，但是鲜卑骑兵速度极快，一时间竟追赶不上，大军渐渐来到一片开阔地，刘曜感觉不妙，大吼一声：“坏了！中了鲜卑人的奸计了！”话音还未落，五万鲜卑骑兵在卫雄等人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杀出，冲锋的马队和成片的箭羽向匈奴骑兵不断涌来，刘曜的大军顺时混乱，刘曜身重七箭，从马上跌落，在讨虏将军傅虎的周全下，才骑上马匹，仓皇逃离战场，返回平阳。
刘桀接到刘曜，得知两万精锐损失殆尽，知道晋阳不保，即刻命人将附近百姓全部劫持，带往平阳，自己则带着重伤的刘曜率领所部大军紧跟其后，撤逃而去。
刘琨带同鲜卑骑兵首先杀入晋阳，看到失而复得的晋阳，刘琨感慨万千，父母双亡的忧伤一时间烟消云散，即刻带着莫含等人一起到城外去迎接后续而来的拓跋猗卢。在城门外，刘琨接到拓跋猗卢，拱手相谢道：“几无大单于，晋阳不可复得，如今大单于士气正盛，何不一鼓作气拿下平阳，消灭匈奴？！”
拓跋猗卢笑道：“刘刺史真是好兴致，如今我已帮你夺回了自己的疆土，而刘聪不是一时就能消灭的，现在应该给你巩固地盘，特留下牛、马、羊各一千，车一百，将军箕瞻率一万人在城外守备，交待完后，我就班师回营去了，望刺史珍重！”
刘琨深鞠一躬，谢道：“大单于对大晋的恩情，对琨的帮助，琨永世不忘，将来如有差遣，琨自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拓跋猗卢抬头看了一眼莫含，心有所想，但是什么也没说，也拱手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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