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贰.磨刀向秋宴

章节字数:5711  更新时间:09-12-12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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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古代差不多有半年了,韩露在宫中混得还可以,结识了不少闵蝶阁的其他姐妹,趁这段日子没有什么重大事件需要舞女出去献舞,她就教她们跳些现代舞,现在教的就是韩露最拿手的芭蕾,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建立起自己的芭蕾舞团,自己稳坐老板位置,副手就是碧滢。

    闵蝶阁旁边还有一座规模较小的阁楼,那是弦音阁,里面住的是王室乐师。韩露经常拉着碧滢往弦音阁里跑,每每走至门口,都会看到一玉树临风的身影,还有那双带着暧昧笑意的桃花眼,害得韩露本想偷潜进去,做做坏事的计划泡汤了。

    那人是谁?他就是弦音阁的阁主——公孙盛。

    一开始听到他的名字,韩露差点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翩翩美男子,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您是不是《水浒传》里面的天闲星入云龙公孙胜?您老也穿越啦?”还从书里穿过来了,当然这句话只留在韩露的肚子里。

    却见公孙盛微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在下才疏学浅,敢问溟月姑娘你所说的‘水浒传’是何物?天闲星、入云龙又是什么?”

    韩露看他的样子不是装的,细问下才明白此盛非彼胜,为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而脸红,尴尬地摆摆手说道:“这……是我胡说的,还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公孙盛对她的失礼行为病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感,这让韩露松了口气,宫中依规矩看人的多,幸好她结交上的都不是,立即对公孙盛的好感大增,虽然人家常常用他那双桃花眼瞟着自己,自己正想和他说说这情况,但一副无辜的样子又让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回到肚子里。算了算了,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再说吧。

    公孙盛看到这总会拿起茶杯作势喝茶,其实是在袖子底下偷笑。不过,与她谈论古乐确实是件乐事。她所知古乐甚多且杂,这让他吃了一惊,但她又看不懂自己给的乐谱,这又让他感到奇怪。

    韩露也知道公孙盛心里想什么,但也无法解答他的疑问。一出好的舞蹈,跳舞部分是主要,次要部分就是音乐,所以作为一个优秀的舞者,同时也是一个优秀的乐者,但韩露也只限于听音乐,并没有深入研究,自然是不懂得看古乐乐谱。

    好在公孙盛的一番教导下,她也学会看比较简单的乐谱了。他们现在所用的是工尺谱,分别用上、尺、工、凡、六、五、乙代表现代的Do、Re、Mi、Fa、Sol、La、Si,它的调号以上字调(降B调)、尺字调(C调)、小工调(D调)、凡字调(降E调)、六字调(F调)、五字调(正宫调G)、乙字调(A调)等为标记,其中以小工调、正宫调、尺字调、乙字调最常用。而且他们在汉字下方画斜线和在汉字旁加部首来表现音高。

    韩露懂是懂了,但要在短时间内与弦音阁的乐师配合好,让他们明白自己写的曲谱,那还不如教他们现代的曲谱,毕竟人家有底子,曲谱是万变不离其宗,只是换个图案而已。

    想定,韩露现在就拉起碧滢,急匆匆地跑向弦音阁,心里不住地祈祷:希望公孙盛没有外出。顺便埋怨道:那个大父,不就摆明要自己上位吗?自己恨不得离阁主的位置远远的,他却偏要她坐上那个位置。还威胁道:如果不从就洗净脖子等着吧。而且他也知道了芭蕾舞团的事,还打趣道:这么快就有阁主风范啦!现在想起来,真恨不得撕烂他的嘴脸。

    这条小命她还是要留着,可不能为这事丢了。而且吕不韦只说是要在秋宴上献舞,他怎么知道自己去献舞了就能坐上阁主的位子呢?只要一切低调行事,想必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不是有小道消息说嬴政最爱的是离开了的清滟么?为此好像还大病了一场,这么个痴情的人儿,即使是真的对自己有意,也不会马上允许我坐上那位子,到时候再逃跑也可以。总之最重要的是保命!

    想到这里,韩露忍不住悲伤一把,唉,什么时候保命思想变得那么浓重了,跟《骆驼祥子》里后期的祥子有得一拼了。

    正在这时,一股桃花香传来,现在初秋时节,哪来的桃花,不用问都知道是那个酷爱桃花的公孙盛公子了。

    果不其然,头顶上传来了一把阴柔的嗓音:“哟,这不是溟月姑娘?怎么啦?想我了,所以偷偷地跑来见我一面?”说着,还顺势从碧滢手中把韩露给夺了过去。

    这种情况发生得多了,韩露知道向旁边的碧滢求救是不可能的,你看,人家碧滢面若桃花地直盯着公孙盛,完完全全一副少女情窦初开的样子,不用问是给公孙盛迷的。

    靠人不如靠己,韩露一手捏着鼻子,一手还扇了扇,满脸厌恶之色,撇撇嘴说:“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呀?你不是踩了狗屎吧?”

    公孙盛抓着韩露的手一僵,韩露趁机挣脱开他的“魔爪”,眼看他俊俏的脸上先是一黑,慢慢地变白,最后吼声而出:“溟月,你好歹是个女子,用词怎能如此不雅?还有,怎么会臭呀?这可是我精心研制的桃花香水,采集了全城最好的桃花制成的。”

    公孙盛看韩露一副不理睬的样子,正想跟她解说一番,却被韩露一个瞪眼打断了,忙陪笑道:“不知溟月姑娘来小弟阁上有什么事呢?”

    嗯,这个公孙盛还是蛮会看人脸色的,她开口道:“我想跟你讨论一下曲谱的事。想必你也知道秋宴在即,铁定少不了歌舞表演。而文信侯也特意交代过你我要负责好,这配合就很重要了。”

    公孙盛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我接下来要说什么,自觉问道:“那你挑好了什么曲子送来就是,我一定会督促他们练好。”

    韩露不再和他演戏来玩,挠挠头,颇有为难地凑过去对他说:“我知道你们阁中的乐师都是高手,什么曲子都难不倒他们,但我这首曲子你们恐怕没见过也没听过。”

    公孙盛见韩露玩色尽收,知道这事不好办,倒露出了几分少见的正经。他疑惑中带有惊讶地问道:“竟然有我们弦音阁不会的曲子?是什么来着?”

    “梅花三弄。”当然有你们不会的曲子,还多着呢!韩露心里有些自豪。这首《梅花三弄》是东晋时恒伊所著的笛曲。想想年代呀,可是东晋的,现在是战国时期怎么会有呢?

    “梅花三弄?”公孙盛在脑海里搜索一遍,脑里都显示“无此文件”,“果真没听说过。但你写出曲谱来再交给乐师们练习,不就可以了吗?”

    韩露嘿嘿地笑了,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就是为此事来的。你也知道我的能力,看谱都勉强,又何况是写谱呢?”

    公孙盛被她一提起,明白这真是难事。唯一知道这首曲子的人却不会写谱,也不会演奏。他用“都叫你学的时候专心点”的表情看着韩露。

    韩露只当没看见,又说道:“不过我可以用另一种方法把谱写出来,但就得麻烦你阁上的乐师跟我学看这种曲谱。”

    公孙盛诧异地看着韩露,讥讽道:“你连最基本的曲谱都没弄好,怎么会另一种曲谱?”

    韩露听不顺他讥讽的语调,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扑上去给他就是一口,但为了大事,要忍,她立即绽开一个笑颜,吓得本想看她吃瘪的样子的公孙盛向后退一步,还摆摆手惊恐地说:“你别再这么笑了,我向你道歉,也叫乐师们跟你学,可以了吧?”

    韩露这才满意地收起那个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笑容,道:“废话少说!现在就把他们喊出来,立即行动!我们的时间可只有一个月。”

    公孙盛连忙道是,忙叫人把他们都叫到训练室。韩露也转过头叫碧滢拿出早早准备好的一叠羊皮纸,上面都是用小篆写的知识要点。

    这小篆字体带着吕不韦特有的遒劲笔格,但相比起来少了几分狠厉,多了几分柔和清秀,一看就知道出自女子之手。没错,这就是韩露写的,想她师从吕不韦,每天天不亮就去丞相府学写字,为的就是能拿出一手好字来给人瞧瞧,顺便学会看这些字,她还记得香港剧《寻秦记》中古天乐穿越后看不懂字而弄出的笑话,自己可不要这样。

    等人到齐了,碧滢就把羊皮纸发给乐师们,乐师们甚是疑惑。韩露拍拍手笑着说:“今日教大家来,是为一个月后的秋宴做准备。为了当天的表演成功,还望大家跟我学习这曲谱。”

    大家一听自己竟然要向这个小姑娘学习,心里有些愤懑,但一看阁主本人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专注地看羊皮纸,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听韩露讲课去。

    经过两天的学习,大家总算学会看现代的简谱。有底子的人学起来就是容易嘛,韩露心里想,一挥手,示意碧滢把今天的练习发下去。

    又过了几天,等他们熟练掌握后,韩露才把《梅花三弄》的曲谱发给大家练习,而她自己也要忙舞团的事。

    在韩露跑完东边跑西边的匆匆步子里,一个月的时间像踩着轮子般过得飞快。现在她正坐在一张上好的红木椅上(公孙盛说是他私藏的),听着耳边的乐声幽幽传来。嗯,还可以,与现代的相差无几,听公孙盛说,有些不顺溜的地方修改过,毕竟古乐器和现代乐器有点不同,韩露也就同意了。

    一曲毕,余音绕梁,韩露睁开眼,起身拍掌直呼:“好!好!也只有弦音阁的乐师能演奏如此完美的乐曲。”

    还没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双手就被一双略显冰凉的手握住,是公孙盛那厮。

    “溟月姑娘,你看我练得手都起茧子了,不如就奖赏我一下,让我一尝你芳泽吧。”他那双桃花眼里满是促狭的目光,还趁机吃豆腐,不停地抚摸着韩露的手。

    韩露一听他撒娇的语调,瞬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冷汗直往下滴,再看看自己的纤纤玉手,狠一咬牙,抬脚就往他膝盖处一踢。

    公孙盛料不到她有这一手,立即跪了下来,韩露趁势抽回自己的手,故作惊讶状:“呀!公孙公子,你这礼我可受不得!你帮了我大忙,我怎么好意思还让你给我行大礼呢?你快起来吧,大家都看着,我多不好意思呀。”

    公孙盛怎么会看不出她嘴边强忍着的笑意,脸一下子红得像个番茄。以前都是女人自己往他身上靠,即使是他主动,也没有哪个会不受。这次却遇到个万不受,还让他出了个大糗,心里万万不甘,可一看她开心欢笑的样子,多大的火气都会瞬间被浇灭,他对她可是彻底地无可奈何了。

    乐师们不是看不见韩露那一踢,反而在心里都很赞同她这种做法。乐师中大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本来被一个年轻人管着都不大愿意,但人家确实比你厉害,也就无话可说了。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位阁主的风流韵事,老人家特见不得这种事,但碍于身份一直没说。

    自从韩露来了后,公孙盛就很少离开过弦音阁,也少去那些烟花场所。大家原本还疑惑着,现在一看公孙盛望着韩露的表情,溢满了宠溺之情嘛。大家都了然,管得住阁主的恐怕只有这个溟月先生了。大家都乐意,哪会怪韩露的不是。

    韩露没留意大家看他们两个的眼神,只是一招呼碧滢,就给还跪在地上的公孙盛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还有一句飘渺的“我要去衣作坊看看我订做的衣服行没。明天你腾出位置,咱们闵蝶阁的美女们大驾光临。”

    衣作坊位于王城东北角的王室作坊内,因得文信侯命令:凡是溟月姑娘来订做东西,都按她意思去做,费用记在丞相府上。能让文信侯出面的,来头不小啊,可要小心侍候着。于是乎,大家都对这位溟月姑娘很恭敬。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位溟月姑娘一进来,就对大家微笑点头,见到每个人都打招呼,还拿了些小点心来分给他们吃,说是慰劳劳动人民,一点小姐架子都没摆。倒是他们受宠若惊的样子吓到了她,以为他们有什么事,关心了一阵子。

    后来大家问了一下其他宫里的人,都说见着溟月姑娘都是笑脸相迎的,大伙儿才放心。想想也是,清秀婉丽的一个人儿,谁见了谁都爱,再加上她亲切的态度,大家都乐把她当作自家人,好像是隔壁家小妹一样。

    就拿上次她来订做衣服的事情来说,掌管衣料布匹的人正兴趣盎然地介绍那些华贵的丝绸布匹,讲得有好半个时辰。谁知到头来她只问了一句:“有没有些做侍女衣服剩下的料子。”

    掌管一听愣在那里,韩露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掌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有,便唤人拿来。

    韩露叫他把还能做衣服的布料拣出来,然后就给了张图纸给他说:“就按上面设计的做十二件,用色和用料上面都写明白了。”说着又拿出另一张图纸递给他说:“这张就只做一件。全都用这些剩余的布料,明白了吗?”

    掌管看着图纸愣了愣,还是点点头说声:“小的明白。”正想退下去拿给人办,却不料又被韩露叫住,惊得出了一身汗,心想:自己没得罪这姑奶奶呀。

    “你是新来的吧?”韩露看了看他,问道。

    “是,小的今天才接手管理衣作坊。”掌管转过身,恭敬地低着头回答道。

    韩露恍然大悟,向他走近一步,笑笑说:“怪不得你不知道我的规矩。老伯你不用低垂着头,也不用自称是‘小的’,直接用回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别那么规矩,我看着不舒服。”

    听完这话,这位新来的掌管惊得张大嘴巴不知如何回应。

    碧滢知道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忙上前一步说:“溟月就是这样,这作坊的人都知道。你看我们一路进来有人跟我们行礼么?不都是笑笑和点头问好,慢慢地你就会习惯了。”

    掌管这才反应过来,又道了几声是,便下去了。后来,他也向人打听过,确实是这样,再回想起那天,越发觉得这个姑娘笑起来很是亲近。

    韩露今天来拿衣服,领路的人是个小女孩,她说她是衣作坊掌管的女儿许晓红,年龄不过八九岁,一条大麻花在脑后窜着,脸蛋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甚是可爱。韩露和碧滢看了都喜欢。

    晓红仰起张小脸,甜甜一笑,说:“溟月姐姐、碧滢姐姐,你们真如大伙儿所说那样漂亮。”

    这小妮子很会说话,不一会儿就把韩露和碧滢哄得大笑。三人有说有笑地就来到了衣作坊。

    掌管大老远就听见韩露的声音,早早出来迎接,他这次没有行礼,只是点点头问好:“溟月姑娘好。”

    韩露看他不再行礼,也很高兴,回答道:“老伯好。我还不知道老伯的名字呢。”

    掌管向韩露虚手(“请”的动作),边走边说:“这里人都叫我老许,你也就这样叫吧。”说着,他走进一间屋子,不稍一会儿,就拿着十几件衣服走出来交到韩露手上,说:“溟月姑娘你查看下,没问题我就叫人帮你送过去闵蝶阁。”

    韩露看了看,衣服的手工自是精致,但每一件的衣角内侧最隐蔽的地方都缝着个新月,韩露不解地拿着衣角问:“这……”

    “哦,这是河渠丞李斯大人要求我们这么做的。我们见缝上个溟月姑娘的标记也好,就这么做了。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重做。”老许解释道。

    那天韩露走后不久,李斯就来到,问老许刚才溟月姑娘是不是来订做衣服,他看李斯也不是普通人,就回答了他。李斯就提议做个特殊标记代表这是溟月姑娘订做的衣服,他一听也好,便选择做在最隐蔽的地方。

    韩露想了会,觉得重做就很浪费,且怕时间不够,这标记自己看着也喜欢,但李斯为什么突然提议呢?她想不明白,就把它搁置在一旁了,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送去闵蝶阁,便和碧滢告辞离开了。

    三天后,就是秋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韩露沐浴在秋天傍晚的凉风中,任思绪随风飘移,累了差不多一个月,就为了跳好那一支舞,好久违的感觉。她知道,这一次才是她来古代后第一次忙碌起来,突然有点怀念以前跟着舞团到处飞,忙着练习的情景,不知道团长会不会因为自己失踪了而发狂呢?

    她嘴角轻微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望着天边的红霞,轻声念出泰戈尔的名句:“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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