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章节字数:3962  更新时间:09-12-25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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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

    披三少爷半跪在地拼命咳着水。

    一身蓝衣湿得彻底,头发也粘在颈边额边,再狼狈不过。

    行过坐在他旁边昏沉沉地甩着头,也是一身透湿,帽子掉了下来,苍白的长发凌乱一地。

    他二人被浪花卷走后,直接被丢进了崖底的一个山洞,此时二人正处在洞口,外面海水涌动,涛声不绝。

    行过抹了把脸上的水,摇晃着站起来。

    “这就是月神洞。”他喃喃道,接着目光看向山洞深处。

    突然间他像感觉到什么似的,脸上神色大变,眼中明显的惊讶与欣喜,也不管还在后头的披狼,拔腿就往洞深处跑。

    洞中黝黑一片,跑了没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到,脚下一个趔趄。他从背上背包里急急摸出一颗夜明珠照亮,手却发着抖,啪啦一下将珠子掉在地上。

    他哆嗦着弯腰去捡,照着前方又继续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脚下竟有些发软,跑得跌跌撞撞,全没了平日悠然自得的样子。

    过了长长一段向上的通道,左拐,是一个庞大的石室,堆放着好几口箱子,最外面的那个通体俱黑,正是炼西所说的那口箱子,静静地躺在一堆箱子之前,散发着黑气与冷气。

    行过脚步忽地停住了,就停在离那口箱子三步远的地方。

    呆了好一会儿,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连嘴角都哆嗦着颤抖,眼圈霎时发红。

    “是……是你?”他哑声说着,声音抖得几乎不成人音。

    是了,这彻骨的寒意。这血腥的地狱之气。只有它才有,只有它!

    绝对……没错。

    他找了,找了三千余年……

    “行过!”

    披狼跟着跑了进来,见他状况不大正常,急急唤道,上前一步便要去拉他——

    岂料行过回身一掌,正中他胸前!

    披狼全料不到行过会对他出手,当即被打出数米撞到墙上,咳出一大口血。这一掌又狠又重,击得他五脏六腑仿佛挤作一团。

    披狼一时间又惊又痛,完全无法言语,一边咳着血,一边只能呆呆地看着像是完全变了个人的行过。

    行过却一副仿佛他不存在的样子,只眼神专注却又迷离地看着那口箱子,手脚还在剧烈地抖着,摇晃着上前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他在箱子面前停下,接着双膝慕地跪地,颤抖的手抚上箱面。

    颤抖的手,只一捏,就碎了箱上的大锁,将箱子揭了开来。

    寒意逼人!

    箱开的那一刹那,几米远外的披狼顿时觉得凉风迎面扑来,一股黑浓的阴暗气息充斥了石洞,连夜明珠的光辉也仿佛被染黑了一般。

    全身已然发起寒来,披狼隐约感到不吉,咽着血吃力地又唤了一句,“行过……”

    行过的身边却仿佛形成了隔绝的气场,将他与周围事物完全分离开来,什么也听不到感知不到。

    除了那口箱子和里面的那颗石头。

    披狼咳了口血,挣扎着摇晃着扶着墙站起,往行过的方向走近一步。

    他看见行过持续着那么一脸迷醉而恍惚的表情,将手伸进箱子,从里面捧出了一颗掌心大小的黑色石头。那石头表面坎坷不平,一条石雕龙盘绕起上,浓厚的黑气围绕着那块石头,甚至连行过自己也被黑气罩了进去。

    行过抖着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

    “修暝……”他唤出一个披狼极其陌生的名字。

    披狼眼见着行过欣喜地颤着身,一手将那颗石头按在胸口,接着一手伸向自己的左耳,轻轻扯落了什么东西。

    几滴黑色的血洒落在地上。

    正这时披狼咬着牙向前又走了一步,“行……”

    轰!!

    什么东西在耳际炸开,寒意刹时袭遍全身,空气中一股未知的力量像雷一般劈中了他,披狼哇地又一大口血呕出,视野瞬间黑暗。

    ……

    也不知在漫长的黑暗里待了多久,披狼终于抽了一口气,痛楚地咳了几声,睁开眼来。

    石洞黑森的壁顶映入眼里,他吃力地扭过头,发现自己仰躺在地,而不远处夜明珠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他扶着地面勉强撑起身体,眼前有些模糊,血从额上滴下来,淌进眼里。

    行过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跪在原地,头发披散,斗篷破烂,脚边飘零着几片黑长的东西。

    那颗石头被他抓在右手里,手臂垂在身侧。石头上盘踞的雕龙已经消失不见,一直盘绕着那石头的黑气也似乎消失了。

    披狼抹了把脸上的血,向前吃力地爬了几步,才看清那几片黑长的东西是几枚黑色的羽毛,约有一指来长,极大的鸟儿才会有。

    不知是不是因为痛感更剧的缘故,披狼觉得周围的寒气消散了许多,他吃力地半跪半爬站了起来,一点一点蹭挪到行过身边,伸手去拽住他的衣服。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行过的身子一晃,软软倒下,正好跌进他怀里。

    披狼吃了一吓,定睛向他脸上看去,那双往日里流光异彩的狐狸眸子此刻木然地睁着,仿佛无神的玉雕的娃娃,定定地看着前方。脸上半点表情也无。

    “行过!”披狼张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行过!”他摇了摇他。

    过了好一会儿,怀里那人突然牵了牵唇,露出一个诡异万分、让披狼毛骨悚然的笑容,就像只牵动了一点皮肉,而面上其他的地方都腐烂甭坏了一般。

    “呵……”行过笑道。

    “……呵哈哈!”他接着又继续放声笑道。

    呆滞的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无。

    “哈哈哈哈!”他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我怎会以为……找到了魔石就找到了你,我怎会忘了你不会永远在这里等我,我怎会忘了还有一个‘我’在,呵呵……原来你早就出来了,早就出来了罢……可笑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还在找这一块石头!你究竟从里面出来多久,多少年……”

    披狼越听越糊涂,瞧着他是完全失心疯似的模样,只顾着使劲摇了摇他,喝道,“行过!”

    “谁是行过……”怀里抱着的那人却喃喃地说着,又牵唇呵呵地笑了起来,“行过是谁?谁是行过?行过是什么东西……”

    他一把推开了披狼,摇晃着站起来,神情木然,口中仍是继续喃喃道,“行过……是一直一直行走,是一直一直偿还他的过,是一直一直……路过每一个人,而自己在找的,却永远找不到……”

    他突然开始大声吼道,“谁是行过!我不是行过!我不要做行过!我是呤言,我是呤言!呵哈哈!我怎会就忘了!我怎会全忘了!我不是行过!我是呤言!我是司战圣天呤言!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继续这样疯了似的喊着,一边跌撞着脚步往洞口的方向走去,手里还抓着那块魔石。

    披狼咬着牙忍着浑身的抽痛跟在他后面,他的步子越来越快,披狼追赶得非常吃力,却仍是咬牙坚持着跟在后面想去拉住他。

    穿过长长的通道,能看得见洞口泻进来的月光。行过顿在了洞口处,面前便是波涛汹涌的海面。

    “行过!”披狼见势不对,一声惊喊,步子加快。

    行过的身子晃了晃,向前一倾,如之前在悬崖上一般,笔直地坠入了海里。

    “扑通!”

    披狼顿时脑中一片空白,想也未想,也跟着跳了进去。

    漂在海面上呛了几口水,勉强适应后,深吸一口气,便直直潜下水去寻他。

    那一抹白色的影子直直下坠,连丝气泡都不曾冒出来,仿佛死了一般。披狼心急火燎地跟在后面,水压得胸口越来越难受,幸而这里近岸,水并不深,不多时潜至水底,只见行过如雕塑般僵硬地躺在水底,眼睛仍是木然的睁着,手仍抓着那块石头按在胸前。

    静静地一动不动,就像具尸体一般。长长的白发在水中水草一般漂动着,仿若鬼魅。

    披狼扑上去一把拽住他就往上脱。

    行过缓缓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像不认识他似的,只挣开他的手,仍向下沉去。

    披狼口中气泡咕咕噜噜,抬手在水里给了他一巴掌。

    行过木木地看着他。

    披狼一脸的气急败坏,捧着他的脸,对着那双唇狠狠咬了下去,渡了他一口气,又接着把他往上拽。

    这次行过的眼珠稍微有些活动,转过去定定地看着他,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也没有再挣扎下沉,而是一动不动地随着他把自己往上拉。

    “哗啦!”

    “呼……咳!咳!呼……”终于浮出水面的披狼大口喘着气,拉着行过把他的脑袋顶出水面,接着将他往旁边的山洞口推。

    终于将他和自己都重新弄了上去,披狼已是筋疲力尽,手脚麻软,身上四处都是血口,血水海水混在一起,伤口被海水刺激得阵阵抽痛。

    他咬着唇吸着气,将行过拖进了洞口一些,好歹不用吹海风。接着将自己大衣脱下来裹在行过身上,把后者护进怀里暖着——虽然他自己身上也冰得要死。

    行过一直未曾有动作地任他折腾,直到脑袋被他按进怀里了,才突然开口,木然地问,“你把我拉出来做什么?”

    披狼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能先瞪着他。

    “我想一个人在下面静一静,”行过又说,“为什么要拉我出来?”

    披狼给气得噎了一下,好半天才僵硬地问,“……你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谁?”果然行过道。

    “披狼!我是披狼!”披三少爷狂怒道。

    “披狼……”行过哦了一声,木头似的呆了一会儿,说,“我听过,披狼……我记起来了……小狼……”

    他的眼珠又转了转,仿佛恢复了些灵气似的,但眼皮已经疲惫地耷拉下去了,喃喃地说着,“小狼……”

    “好累,小狼。”他说着,将头轻轻地靠在披狼胸前,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木头似的,而是柔和了许多,疲惫、厌倦、寂寞、悲伤、茫然……等等情绪全浮现了出来,整个人似乎终于活过来了。

    “我倦了……”他低低地说着,声音嘶哑,“我不想再找下去了……什么时候能结束……我快把什么都给忘了……我记不起所有的事……这是爱么……我只记得‘爱’……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我好累……”

    披狼突然觉得很痛。非常痛。

    他听不懂他絮絮叨叨所说的一切,但仍沉默地听着,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全身被海水浸透的伤口再痛,也比不过现在心头凹陷的痛楚,痛得他连指尖都发麻。

    他用发麻的指尖把怀里那人脸上淌过的一滴泪擦去了,把那人的脸更深地按进自己胸膛。

    湿意,和终于响起的低低的呜咽声。行过双手环在他背上,眼泪泉一般地涌,旁人从未见过的脆弱无助。

    痛得更加厉害,连披狼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之痛。仿佛心脏缺了一半似的,有人剖开他的心,拿针尖刺里面最柔软的一块——如果他还有那么一块的话。

    光是听见这人哭,就已经痛得无法忍受。想抓狂,想大喊,想四处冲撞来发泄痛苦,想……吻他。

    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只是静静地抱着行过,轻拍着他的背。

    良久,哭声渐消,许是行过折腾一夜,哭得也累了,再不多时,呼吸声逐渐平稳起来,环着披狼的手臂放松,软软垂到了地上。

    披狼长吐出一口气,把下巴抵在沉沉睡去的行过的发顶,抬眼看着洞口撒进来的一地月光。

    这对他来说一切都发生得莫名其妙的一夜,尤其的长。

    而这样长的一夜,这样钻心的疼痛,让他终于的终于,明白了他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法改变的、无论怎样也最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他早被妖孽蛊惑了心魄。

    他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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