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796 更新时间:19-11-09 13:28
云淡雨霁,风住尘香春花残。晚霞洒金般落在烟波浩渺的湖面上,映出一幅水墨相宜的渔舟唱晚图。
暮色渐浓,寒光亭下水连天,翠峰如簇,泠汀沙洲孤鸿栖。渔火明灭在淡淡的暮色中孤星般闪烁,氤氲水雾悄然为渔舟蒙上一层神秘烟纱,白鸽盘旋翩然落于船头。
肖箫取下信笺,将纸上写着的人名刻于心中,指尖轻弹化作流火泯灭,从棚顶抽出一柄通体青灰的短刀,消失于杨柳烟锁的沉沉暮霭之间。
莹月高挂,邕州城歌舞升平一派天上人间。乌衣巷前,酥豆和五香鸡蛋的浓香引来驻足之客,昏黄的纸皮灯笼照见平凡而满足的笑脸。巷中灯火阑珊,乌衣雅苑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
灯火中,肖箫低垂眼帘浅啜炒麦茶,平凡的面孔、平淡的眼神,双手苍白修长,左手无名指间套着枚银指环,指环上錾刻着诡秘的黑色神兽首。
石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辆青布帷幔马车停在巷口,走来一位步履如风的青衣女子,环佩轻摇,眉眼如画,衣袂飘然,温柔眼波顾盼迷离。她手中提着口狭长的漆盒,显然也是为了乌衣雅苑的主人白琮而来,今夜的乌衣雅苑可谓双喜临门。
抛下十来个铜板,肖箫起身离去,欣长身影隐没于行色匆匆的人流之中。夜愈深沉,半酣食客已然散尽,摊主佝偻弓腰收拾残局,炉火将熄,隐隐照见干枯十指,左手无名指间的黑色神兽首银指环,透出如夜色般沉寂的森森鬼气。
朱漆大门铜钉森然,乌衣雅苑灯火流烁,人声鼎沸。白琮红光满面醉意盎然,自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以来,日日与心爱之人弄琴吹箫、风花雪月,着实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隔着内庭花园,重重珠帘后同样设有酒宴,女眷们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白夫人吴濂溪虽出身青楼,却温柔雅致宛如碧玉,兼通琴棋书画,将阖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白薇薇云鬓花颜,珠翠环绕,捧琴悠然登楼,冷眼斜睨了后娘一眼,铮然起手,琴音若山泉叮咚,似春涧流泉,好一位临水如花的妙曼女子。
吴濂溪笑盈盈起身替宾客们斟酒,眼角一瞥绣阁,滑过淡淡的讥讽之色。薇薇可是邕州城家喻户晓的美人儿,冰清玉洁犹如出水芙蓉。
“白世兄,世光携犬子恭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韩世光拉着儿子韩钺上前给白琮见礼,韩钺双手奉上一对龙眼般大的明珠,明珠光彩夺目,与他英俊的面容相得益彰,腰间玉玦衬着天青色袍服,更觉玉树临风之姿。白琮迎下首座,韩钺十六岁以揽月刀名动江湖,数年间游历天下,今日见面果然名不虚传。
白薇薇虽身处邀月之巅,一双美目幽幽望向韩钺,已然心动神摇。对上父亲探寻的目光,微微颔首含羞离去。
吴濂溪刚一转身便与丫鬟映梅撞了个满怀,一杯酒尽数觳在身上,只得连连歉声请辞回房更衣。寂静幽暗的假山后传出阵阵娇喘,禁不住猫爪挠心的诱惑,蹑手蹑脚绕到假山后,凄迷月色下,唇舌呜咽辗转纠缠。许久两人终于精疲力竭,女人撩起被汗水沾湿的长发,将面颊紧贴在男人胸前。吴濂溪满脸不屑,那女子正是她的继女白薇薇。
“才结识新欢就忘记旧爱了”?男人语气不悦,乃是邕州知府的公子赵佷城。
“你早已妻妾成群,难不成要我去你府里做小”?白薇薇亦是不悦。
正纠缠间,夜空中响起杂乱的呼喝声。晦涩阴暗的天际,一道黑影疾飞冲天。白薇薇甩开情人,忙不迭打理衣衫系上裙带疾步奔向正堂,忽觉颈后剧痛,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夜静风清,浮华散尽后月色依然寂寞。不知何时,飘荡在河面上的雾气给石拱小桥罩上一层凄迷烟纱。夜空中响起三声大笑,一蓬烟花漫天盛放,照见一条青色窈窕身影骤然遁身于焰火璀璨的小巷之中。
白琮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眼中唯有死寂。女儿腕间的血痕自雪白的肌肤下透出,妖艳而凄厉。
“截魂指”?握住女儿冰冷的手,心中的痛难以言喻。
一张平凡的脸透出淡漠的笑容:“我知道玲珑珠并不在你手中,却只有你知道它的下落”。截魂指截断血脉令气血逆行,终将使人全身经络寸断,身受此刑之人,连求死都不能够。白琮颤声长叹,玲珑珠所带来的唯有无尽的梦魇和噩运,提起桌案上的狼毫,克制不住心中的战栗,疾书成笺。
“找到玲珑珠,我自会替她解穴”。黑影缓缓拔出青灰短刀,杀气流烁,摄人魂魄。
幽暗灯光中,刀锋鬼魅般掠过,凛冽犹如寒冬。月华洒落,映着刀脊上的金乌,赫然竟是煞神吴钩。
寿堂变作丧堂,凄凉白绫换下如霞红锦。白琮咽喉间一道猩红长仅寸余,灵堂中吴濂溪抱着丈夫的尸体数度晕厥,被众人强架着送回房中。
冷风凄然,忙了一天的映梅耐不住困倦趴在夫人床畔沉沉睡去。吴濂溪掩身走进书房,移开多宝格里的书卷,拿出从白琮尸体上搜来的钥匙打开暗格,取出梦寐以求的螺钿银盒,试遍所有钥匙都不能打开。此时天光微启,丫鬟们纷纷起身梳洗,吴濂溪只得将东西收藏在衣柜中,换上素缟凄凄哀哀走出房间。
白薇薇跪在灵柩前,梨花带雨虽见尤怜。
“贤侄节哀,令尊之事金戟门必会查个水落石出”。韩世光神色凝重,在白琮灵前敬香。
“多谢韩叔叔临危相助”。白薇薇叩拜答谢,哽咽不能出声,泪眼婆娑,凄婉娇柔。四目相视,莹莹生辉,韩钺已然酥麻痴迷。
玲珑珠,十年前迫使白琮金盆洗手退隐江湖,想不到十年之后依旧让他葬送了性命。
黯夜,月如钩。
“可叹毒妇白费心机”。吴濂溪蹙眉看着手中的绢帛,桌上的螺钿银盒仿似面目可憎的怪兽,张大嘴巴正在嘲笑她。忿忿撕碎绢帛,恨不得将白琮的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扇几巴掌。
“有什么好生气的,老家伙的女儿还在我们手中”。黑暗中有人轻笑道:“她现在已是瓮中之鳖,我自有办法从她身上找到玲珑珠”。
温暖有力的臂膀紧紧搠住吴濂溪的纤腰,虽说她已不再年青,但女人成熟的风韵同样令男人难以抵挡
“夫人,茶点已齐备,现在就送进来么”?映梅捧着食盘在门前悄声询问。
女人的应允声慵懒疲惫,映梅推门而入,点亮走马灯。吴濂溪支起身斟酒,笑着吩咐:“还不上前服侍赵公子”?
映梅眼中透出一丝奇异的微笑,却并未宽衣上床,依偎在赵佷城身旁说道:“公子,小姐在密室里等您”。
吴濂溪疑惑地看向映梅,诧异看着她吞下乌骨散。“救命啊……”求救声在寂寞的夜色中格外刺耳,映梅倒在床脚边不再动弹。
吵杂的脚步声直奔后园而来。
乌骨散虽为毒药,但绝大多数的江湖中人都能化解此毒。
“赵佷城,你居然欺骗我”?疾速晃动的火光已至窗外,照见屋中正忙乱穿衣的女人。
“别让奸夫跑了”。火光追随逃窜的黑影消失在后花园中,吴濂溪咬牙拔出枕下短剑冲入夜幕,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韩世光负手而立,冷眼凝视仍在做着困兽之斗的女人,思忖着该如何收拾残局。
“启禀门主,丫鬟被这对奸夫淫妇毒死了”。一名属下上前禀报。
吴濂溪大吃一惊,掌中短剑已被震飞,肋下巨痛跌倒入花圃中。
“好一个贤惠良善的白夫人,但凡今夜之事走漏一点风声,在场诸位俱脱不了干系,事关白先兄一世英名,还请诸位三缄其口”。韩世光招手唤过属下吩咐道:“取一口上好棺木,让她给白兄陪葬”。
晦涩阴沉的灵堂空无一人,两口黑漆漆的棺木并列堂前,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挣扎撕扯声隐约传来,愈发使漆黑的夜显得异常恐怖。
吴濂溪本名赵蕊,乃太白堂主赵永山之女,为卧底在白琮身边,不惜堕落烟花柳巷,可惜数年苦心经营,换来的却是一场噩梦。
韩世光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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