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030 更新时间:19-11-28 21:43
英吉河两岸芳草如茵,晨曦似轻纱曼舞,野菊怒放。
一夜豪饮,何雨蘅烂醉如泥。并非天权杞人忧天,他的确是个教人不得省心的主。萨摩带领八名随从、架着两羽雄鹰、牵着四条猎犬扬起猎猎尘土,纵马跃出围栏,恰见杨扬在给马槽添水加草料,随即勒住马,回头笑道:“杨姑娘,跟我们去卡拉山猎黄羊、狍子”。
语声未落,却见何雨蘅施施然走出毡帐,拱手笑应道:“卡拉山险峻清幽,草场丰盈,漫山盛开的龙胆花与响泉相映,便是天山、昆仑亦无此胜境,二妹何不同往”?他身着窄袖胡服,肤色皙白如雪、鼻峰削挺,深瞳在阳光下泛起金棕色璃光,愈发夺人心神。
“希亚偷着跑来英吉,就是想在出嫁前再看看卡拉山的龙胆花”。萨摩笑道:“希亚,过来”。说着摘下身旁侍从的头巾,露出女孩满头细细的发辫。
何雨蘅单膝跪于女孩马前,曲臂躬身道:“您好,希亚公主”。
女孩展颜一笑:“你就是我大哥时常提起的何雨蘅?为何我看你却像波斯人”?清泉似的眼波蜿蜒流淌,溢满柔情:“你是我大哥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希亚的朋友”。
“公主盛情,何雨蘅却之不恭”。说着亲去马厩牵来两匹健马:“何某骑术不精,公主切勿见笑”。杨扬情知无法拒绝,挽缰绳跃上马背。
天际碧蓝如洗,高耸矗立的雪山阻断了沙漠的炽热与酷寒,将丰润的雨气滞留于黑河河谷两岸。翻过陡峭的卡拉山口,青翠无垠的山谷映入眼帘。瀑布自山崖次第跌落,飞珠溅玉。起伏的绿浪中羊群时隐时现,静谧芬芳的气息拂面而来,令人沉醉其间难以自拔。
何雨蘅不惯骑马,进得山谷立时跳下马背,踏着及腰高的草丛牵马登上缓坡,任凭前途风景绝佳,也不愿再受马背上的颠簸之苦。
希亚纵马踏碎绿浪,雪峰脚下层层叠叠的蓝紫色、粉紫色花朵如同洒落的胭脂、螺黛,将山谷晕染得斑驳妖娆。白云的影子投落于无际的草原上,溪流清澈、黑松如涛,孤鹰盘旋,猎犬的狂吠声惊得一只雪鸡“扑棱棱”飞起。
何雨蘅口中咬着草茎,闲适地躺在草窠里眺望蓝天。萨摩命侍从们守护希亚,解下马背上的皮囊,盘膝坐在他身前。
何雨蘅翻身坐起接过皮囊,灌了几大口酒,顿时神采焕发。眼角瞥见杨扬立在身侧,痞赖笑道:“男人们说话,二妹妹一个女孩儿就不怕听了脸红?去陪陪希亚公主,她很是喜欢你”。天真无邪的希亚对中原的一切非常好奇,一路缠着杨扬问东问西,幸得何雨蘅帮腔才不致使她过于难堪。杨扬正值花季妙龄,与希亚一见如故,两人交换信物以姐妹相叙,希亚将脖颈间的红宝石项链赠予杨扬,杨扬将何雨蘅送她的猫眼石金簪转赠给了希亚。
“希亚公主的丈夫,一定是草原上最了不起的男人”。何雨蘅笑着举酒袋畅饮。
“疏勒王遣使和亲,我乌孙部如何能拒绝”。萨摩不禁苦笑,而今的西域诸国战事频发,想要自保求生,必须依靠盟友襄助,草原上最牢不可破的盟友以姻亲维系。疏勒是西域大国,称雄西部草原数百年之久。
“斐冀虽年过半百,却仍是草原上飞得最高的雄鹰”。
“疏勒王是替他的儿子们前来和亲”。萨摩最为敬佩斐冀,此人不仅能征善战,在他的统治下,疏勒成为西域最富裕、丰饶的国度。
“斐罡勇武、斐征善谋,皆为不可多得的佳婿。”
“斐征曾从雪豹爪下救得希亚,对希亚情有独钟,疏勒王此番和亲可谓一举多得”。乌孙部以献出最珍爱的希亚公主,缔结草原上坚不可摧的新联盟。
“恭喜达赫王、萨摩老兄”。何雨蘅稍带酒意,呵呵笑道:“既是草原上的大喜事,何某总该略表些心意”。远眺希亚与杨扬在浩瀚的草原上纵马追逐,何雨蘅站起身与萨摩携手钻进一顶牧羊人的毡帐。卷起脚下的毡毯、移开厚木板,半人高的地穴里摞满了胡人随身系挂的牛皮储物袋。
萨摩拿起沉甸甸的牛皮口袋,扯开抽绳顿觉金光晃眼,袋中盛满了金豆子。
“冶铁工匠们开采矿石时,还找到了这些东西,何某借花献佛,襄助达赫王平息战乱”。何雨蘅微微一笑,负手钻出毡帐。
侍从们遵照希亚公主所嘱,在烂漫无际的花海间搭建营帐。繁星璀璨,银河浩渺,草原之夜,寂寞而清冷。
何雨蘅与萨摩坐在篝火堆前喝酒,希亚牵着杨扬的手,穿过寂静的花海,躺在河畔的草地上仰望星空发呆。
“能嫁给一位珍惜公主的郎君,公主应该感到高兴”。杨扬从希亚忧郁的眼神看透了女孩儿的心事,即便不是她所心仪之人,能得一爱慕她的男人同样是不错的选择。
“十年前,我跟他在草原上纵马驰骋,他的眼睛就像星星般闪亮,我请求他等我长大。而今我长大了,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希亚含笑道:“我会永远把他珍藏在心里”。
“希亚,上天又赐给了你一份挚爱”。即便是一场迫不得已的政治联姻,杨扬仍真挚地祝福她能够幸福,甘愿牺牲自己幸福换取和平与生命的女孩应当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在卡拉山谷逗留几日,萨摩放鹰招来车驾、卫队,一行人踏着荒漠戈壁北上。何雨蘅不再骑马,躺在车中喝酒、看书打发无聊的闲暇时光。
田野苍翠瓜果遍地,高大的杏树挂满黄灿灿的干果,塔克城被甜甜的果香所包围。疏勒王的迎亲使节已抵达塔克城,希亚启程前,这片美丽丰饶的绿洲将沸腾于狂欢的歌舞声中。
乌孙部达赫王因战事无暇分身亲临塔克城替妹妹送行,命萨摩将希亚的婚事操办成一场盛宴,并将何雨蘅所赠的黄金分出一半让希亚带往疏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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