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713 更新时间:09-10-09 02:29
岑飞离左膝盖几乎是跪在地面上,随手捡了根树枝,自行车的链条隔三差五地就掉,还会突然疙咔疙咔地响,吱吱歪歪的破自行车,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半年。
放学后,满街都是骑着单车或是步行的学生,自然是男女配对着走,谈论着物理题化学题,偶尔斜过眼角,再低下,脸上红霞朵朵。
肖子凡骑着新买的捷安特从旁边经过时,岑飞离将头低很了一点,还是看到那辆拉风车座后面明目皓齿的女生,抓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好好想了一会,嗯,那是七班的班花。
继续捣鼓那该死的车链子!
“飞离。”肖子凡不知死活地大叫,果然马路上只要不聋的人都回头转身看美少年。
“飞离?非礼?”岑飞离不止一次鄙视爹妈起名字的水平,实在是糟蹋了中华五千年的文字。
肖子凡跳下车,双手举起来对着路人行礼,“大家该干嘛的干嘛去哈,没人非礼本帅哥。”
“咦喔!皮真厚、、、不过还真的蛮帅的哎!”叽叽喳喳的女生们自以为在耳语,惹得旁边陪行的男生们用九千伏特的电流抽对着阳光笑出一口细白牙的男生。
岑飞离把自己当成路人甲,手上被车油弄的黏乎乎的,蹲着,头发都散落在地上,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是不是该剪短一些。”实在是太长了。
“乔灵,你先坐车回去吧,我家的小野猫有麻烦,我得把她捡回去。”肖子凡伸手拍拍女生的脸,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女生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风扬起男生额前的碎发,明亮的眸子似一片幽深不见底的湖。
乔灵不禁又红了脸,双手叠搭在百褶裙摆上,乖巧地对着不远处半趴在地上的岑飞离颔首,眼波流离,嘴角含笑,飞离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路旁的石榴花开得红艳似火,傍晚晕黄的光线,树影背后是一片瑰丽华泽的云彩,肖子凡站在掉了漆的山地车旁,女生头顶上落了一片血色的花瓣,衬着乌黑的发丝,娇艳欲滴。
晚霞风云变换,世界一下子金黄色,一下子暗红色,男生的表情在风里缱绻如丝。
岑飞离被面前挡住光线的身影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心情变得很烦躁,恶狠狠地抬头,“你、、、”嘴唇被按陷去一块,凉凉的触觉,心徒然塌到了无底深渊。
一直,一直,往下陷。
肖子凡赶紧收回不小心碰到女生嘴唇的手指,耶耶嘴巴,女生的脸已经暴涨成猪肝色,眼睛里冒出了火光。
“我是想帮你拿掉头发上的花瓣耶,谁叫你突然抬头的。”男生一脚踹开女生,将黑色校服外套丢到车前的篮框里,蹲下身,摇转了几下踏板,链条就活动正常了。
“额?”岑飞离额头上冒出三条黑线,难道这破车也拜倒在肖子凡的破牛仔裤下?
肖子凡眼角上翘,眉毛好像要斜插入鬓,稍微抬手就能拍到女生的头顶。
“这种活还是适合男生干的。”
飞离偏开头,男生的手被晾在半空中,扯开的笑容在垂死挣扎的夕阳中,染上了风一般的落寞,女生心里一滞,瘪瘪嘴,“你手上脏,刚摸过脚踏板的。”
肖子凡突然笑得满脸邪恶,眼睛里露出猎豹才有的精光,一步步逼近眼前的猎物,“飞离啊。”声音像沾了蜜,黏稠深远,空气静慢下来。
岑飞离手指僵硬,眼看着男生的脸在面前无限放大,陌生的气息又热又湿地喷洒在脸上,气息所到之处,都僵硬化成岩石。
脸上一凉,晃过神来的时候,男生已经将外套搭在肩膀上向前走去,心情甚好地哼起了歌,残余的光线将颀长的背影在地面上拖的极长,刚好遮盖了女生半个身体,然后慢慢地又消失不见。
岑飞离伸手往脸上摸了一把,黏糊糊的,拿下来一看,满手都是漆黑的车油,刺鼻的气味像千万只蚂蚁一样往鼻孔里钻。
“肖子凡。”愤怒惊扰了栖息在树间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飞上蓝天白云。
男生转过身,笑得眉角上淡淡的褶皱,逆着光,居然有一瞬间的动人。
“我的手是干净的,油墨是你自己手上的,傻瓜。”摆在面前骨骼分明的手指,漂亮得像艺术家的手。
岑飞离一脚踹开脚边的石子,骑上单车,飞快地蹬着,经过男生旁边时,清冽的气息夹杂着石榴花的香味,铺天盖地。
“飞离,晚上去我家吧,我妈买了芒果、、、”
眼角变换着光影,不同的面孔,偶尔冲刺而过的单车,那些声音隐没在身后,一直一直飘远,故意不去听,凛神屏气的时候,除了沙沙叶子的声音,一切都湮没在世界的另一个尽头。
像很多次一样,装作没听到。
天空的飞鸟听到了吧,可是我没有听到。
推开门,闻到了木头因潮湿而发出的霉味,稀薄的光线,任何细小的声音都变得敏感而寂寞。
更黝黯的房间里传来轻轻的咳嗽声,飞离放下书包,踏着虚浮在脚边的灰尘走进去。
“妈。”顺手拉开房间里的灯,坐在床边叠衣服的女人措手不及地挡去突然亮起的强光。
“我去做饭,今天加了一小时的班,没想到就晚了。”女人慌忙地站起身,坐得太久的身体有些不太灵便。
岑飞离从后面抱住母亲,柔软的后背,还有馥暖熟悉的香味,贪念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女人起伏的呼吸,生命还在神奇地延续着,所以很安心。
很害怕,很害怕,突然的死亡。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撒娇么。”
“啊、、、”尖叫。
“你、、、”
“我脸上有脏东西,妈你衣服也脏了。”
“怎么搞的,你这脸上是什么?”
“还不是肖子凡,他、、、”
静默,没有下文,女人眼中浮起了深远的笑意,岑飞离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我去洗掉。”
钻进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抬头的时候,满脸的水珠像极了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砸到洗脸池中。
“滴答。”清晰得犹如黑暗中客厅的钟,荒廖,飘渺,不切实际。
高三生没有可以躺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的夜晚,飞离跟妈妈道了晚安,就退回到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是扭开了晕黄的台灯。
偶尔有飞蛾在窗前不知死活地撞玻璃,抬头可以看到一排整齐的梧桐树,宽大的叶子层层叠叠,象牙白的公寓一角隐约可见。
“肖子凡再干什么呢?”这样的念头在脑子盘旋,飞离狠狠地拿笔敲头。
笨蛋,白痴,自作多情么?
就算有个笨蛋埋头苦读到凌晨,他也应该是早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吧;就算有个白痴每天凝视着象牙白的屋角发呆,他的车座后面还是每天都会坐着不同的女生,一律美好得像三月的樱花,绚烂至极;就算有人自作多情地记着小时候说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那人也忘了吧!
如不是三年前的事故,也许自己也住在象牙白的房子里呢,飞离撑起下巴,不让凉凉的液体滑落下来。
“岑飞离,信件。”
八月清晨的阳光肆意飞扬,薄薄的窗帘挡不住斜射入侵的炽热,飞离八脚章鱼一样趴在床上,正在抢笑得邪恶无比男生手中的绿豆糕,半个身体突然失去依附,差点砸到地板砖上。
揉揉眼,确定是在做梦,窗户却被敲得噼里啪啦地响,呜!再敲就破了,飞离顾不得还穿着睡衣,扑过去拉开窗帘,一个厚厚的信封掉在了地面上。
再揉揉眼,神经质地跑到卫生间往脸上拍冷水,回到房间的时候,连呼吸都在颤抖,浅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女生在房间跳来跳去,是从父亲去世后再也没有过的开心。
满手都黏着肉沫,捏住拳头一挤,拇指和食指上就冒出一个小小的肉圆子,拿出来放在放在旁边的碗里,一个接一个,女生玩得很有兴致。
“小凡考的是哪个学校?”女人像是漫不经心。
手无端端地没了力气,圆子扑腾一声掉在地板砖上,深黄色的黏液,看起来脏兮兮的。
“不知道啦,应该考得很好吧。”
“要是你们在一个学校就好了,小凡很会照顾女孩子。”
夏天白晃晃的光,树枝斑驳,时间被炎热漫长,早上九点就开始冒汗,直到晚上八点,气息依旧还是那么灼人。
明川高中有名的四好男生,模样好,成绩好,家境好,最主要是对女生好,就像传奇一样,从高一起就有高二高三的学姐特地到教室门外装偶遇,等成了学长,无数的学妹会在情人节的时候,送巧克力,单车的篮框装满了,还盛不下,用她的书包来装,最后她带回了家,吃了半个月。
就是这样一个干净而又好看的男生,笑容明亮得像一道光,这就是肖子凡。
“小凡爱吃我做的圆子,送一碗过去。”妈妈笑得眸子都亮了起来,提到看着长大的男生,就会这样开心。
老少通杀,就是这样吧。
飞离在门外磨蹭,鞋子摩擦着光洁的绿漆地面,手心冒出了细小的汗珠,痒到心里去了。
“敲门,进去就好啦!岑飞离你纠结个啥?”
抬手,门自己开了,一张温柔美丽的脸,脖子上围着的珍珠泛着柔和的光。
“阿姨好。”
“小离,是小离啊!”
女人好像过分激动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男生长得有五分像他母亲。
“我妈妈做了圆子,送些过来。”
“好啊好啊,小凡最爱吃圆子。”
被强按在沙发上喝果汁,女人说蒸了饺子,要回礼。
皮肤上还残留着外面烈日的灼热,明堂晃亮的房子里却凉气袭人,丝丝扣扣地熨帖在毛孔里,说不出的舒坦,光脚踩在纯白的羊毛地毯上,不言而喻的奢靡繁华,头顶树枝状交错的水晶吊灯,如果在晚上打开,应该是火树银花一样的繁星满天。
很漂亮的房子,和男生一样漂亮。
如果不是父亲意外亡故,那么应该是和男生一起搬家吧,因为以后只能和柔弱的母亲相依为命,所以舍弃好不容易买到的房子,继续住在象牙白公寓后面潮湿阴暗的阁楼里。
就不再是邻居,躲避着,不再当男生是骑竹马来的两小无猜,因为自卑,无法言喻的自卑。
“小离。”女人隔着厨房的声音,拍散思绪。
“哎!”
“真好,小凡和你一个学校呢,都是浅安大学。”
无数摇晃在半空的浮尘,在金黄的光线下,砸落在白色T恤的肩头,晃花了眼,果汁欢快地倾倒而出。
“哎呀!”
飞离盘着腿坐在毛茸茸的坐垫上,眉心纠结出一条大大的黑线,幸好肖子凡不再家,宽大的衬衣套在身上,空空的,不小心贴到皮肤,凉凉的一块,酥痒不安。
“好大啊!”举起来完全遮住手指的袖口,可男生明明看起来很清瘦的样子。
咔嚓,门被打开,飞离想着干洗机还真是实用,这么快就好了。
就像是无数次那样转身,柔和的五官,因为在长辈面前,从来都是柔和的五官,嘴角还有若隐若现的梨涡,长辈们都说好看的梨涡。
同样两张年轻美好的脸,交错的眸光,在空中打了结。
很多年一起上学,坐在男生车座后的女生张开双手,像小鸟一样飞翔,摇晃着腿,男生骑得很慢,以至于总是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冲进教室。
同样是两张布满汗水,因为在楼梯上奔跑而喘气出的汗水,老师无奈地点头,才能做到座位上。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多少年呢?
十五岁之前的生活,好像都是那样的吧。
纯真无邪。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很开心的样子,连天空都笑成了碧蓝色。
“你、、、”肖子凡的脸涨成猪肝色,单薄的衬衣下,女生起伏的胸口,因为领口太低,雪白一片。
“啊、、、”岑飞离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尖叫。
“小凡,你、、、”拿着白色T恤的女人茫然地睁着眼看着面面相对的男生和女生。
天空肯定有一排的乌鸦飞过,仰着骄傲的头,嗷嗷嘶鸣。
“小凡你是不是欺负小离了?”女人极力装出愤怒的样子,但荡漾在眼里的笑意,出卖了她。
房间里的两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不像是一个母亲说出的话,若不是接下来的动作,肖子凡还以为他可爱的妈妈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既然你都看到小离的身体了,男孩子要负责的哦!知道了吧。”女人眨了一下眼,一脸的俏皮,怎么会是一个快四十的女人该有的表情,肖子凡只觉得背后冒出了寒气。
门被关上,男生手中拿着母亲塞过来的软软布料的白色T恤,傻傻地愣住,一场类似于阴谋的气息,慢慢逼近。
岑飞离蹭地从坐垫上起来,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男生已经尸骨无存。
“不是我、、、是我妈、、、小离、、、”
什么时候起,都是叫,飞离,和非礼一样,所有的人都惊愕地看着她,然后都知道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邻居,很好很好的邻居,那么多女生把情书郑重地放在她手中,双手合十地期盼,“请一定让他看这封信。”
愤怒,嫉妒,还有像海藻一样滋生的陌生的情绪,她很小人地将那些信藏起来,所以,还是有一点点不安的。
“把衣服给、、、”没有铺地毯的地方其实很滑的,这有没有人说过呢?
狠狠地砸在人肉垫子上,飞离依旧疼得头冒金星,无力地垂下脑袋的时候,那所碰触到的柔软……请问……谁可以告诉她……那是什么?
“啊、、、”肖子凡的惨叫几乎整栋楼都可以听到,“岑飞离,你夺走我的初吻,你要对我负责。”
飞离敢保证,如果当初明川高中的那帮花痴要是听到她们心中的王子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会全部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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