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149 更新时间：11-08-01 02:56
当一身玄色龙袍加身的岚风乾君步入大殿时，礼官悠长高亢的声音宣布了【更年宴】的开始。
当黢看见那非常熟悉的英俊脸孔，不像记忆中穿着神圣威严的神袍而是穿着人间帝王的礼袍时，心头涩涩的。
就在黢沉浸在自己那尘封了许久的记忆中时，岚风乾君的一句话又让殿内陷入了慌乱。
“赐十七皇子于朕身旁入座。”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大殿回荡，皇子、嫔妃、大臣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亲王席位上的反应倒是很淡，唯有廉亲王岚风浚眉头微蹙的看着手上的酒杯。
礼官犹犹豫豫的似乎是想要提醒岚风乾君这不和礼数，却被岚风乾君淡淡的一睨，吓破了胆。最后还是龚总管有眼力，招呼人为岚风戟换了位子。对于岚风乾君的突然之举黢没有太多的惊讶。不卑不亢的换了席次，照常礼谢过恩后，便再不看岚风乾君一眼，不再与之说一句话。
黢感到臣子席中有担忧的视线飘来，顺着看去，正对上蓝焱凤担忧的视线。黢朝他微微摇摇首，示意无碍。
晚宴开始了，殿内一片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几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一脸正经的说着油腔滑调的祝贺之词。几番敬酒下来，大殿惹恼了不少。
‘没有神宴圣洁、高雅，没有魔宴奔放、洒脱。人间的宴会……不过如此，不伦不类。’黢心下给出评定。
百无聊赖，黢开始打量殿内的人，皇子席中的一人引起了黢的兴趣，坐在他原本的席次旁边，一个身著银灰色皇子礼袍、与戟年龄相若的孩童正专注的看着亲王席。黢能感到他身上与其他皇子气息的不同。那种气息是要靠战场上铁血的豪迈才能浇灌出。
岚风叆珲便是他没错了。
大殿中央身材曼妙婀娜的舞姬正跳着美妙的舞蹈，那令人赏心悦目的肢体随着动听的音乐舞动，只是舞姬们卖命讨好的几个正主，心思却不在她们身上。殿内只有一些大臣对美貌婀娜的舞姬垂涎三尺。
“在看什么。”上位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黢的回想。
回过神，黢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看着岚风叆珲。
“没什么。许久没见过十六皇兄，戟有些想念。”收回视线，戟恭敬的开口道。
“朕记得，你与十六关系不好。”岚风乾君看着殿内舞动的歌舞，余光却留意着戟的反应。
“是么，但父皇一定知道人都是善变的。”戟无聊的看着殿内舞动的舞姬，开口道。
岚风叆珲，一个让黢感到有些莫名的亲切，却又不明为何的存在。
岚风乾君没有说话，看似是在看着歌舞的样子，可戟却深知他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自己。
看着在大殿中央偏偏起舞的舞姬，黢想起了魔界的第一舞姬，那个他在魔界认的妹妹不知现在如何了。逃回魔界的魔将应该带回了自己的死讯。
‘猫儿，你会为我伤心落泪吧……会愤恨的责骂我当初没听你的话吧……猫儿，抱歉……再等等我。马上，马上我就会回去！’
“在想什么。”旁边岚风乾君低沉的声音把黢从回忆中拽回。
“回父皇，戟在想些往事。父皇今日对戟格外的关注，不知这是戟的福，还是戟的祸。”戟的语气恭敬，可是话语却如利刃一般。
戟感到岚风乾君那压的人窒息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迎上岚风乾君审视的视线，戟的目光充满了坦荡。最后，岚风乾君先收回视线，端起酒杯道
“你要明日要出宫去蓝府？”问完，岚风乾君缓缓饮下杯中的美酒。
“是，望父皇准许。”戟淡淡的说道。
“蓝府正值内乱。危险。”岚风乾君不动声色的说道。
“父皇莫不是在担心戟？”戟觉得很可笑的问道。
岚风乾君冷冷睨了眼微微笑着看他的戟。
“你恨朕。”不是疑问，岚风乾君这般陈述道。
面对岚风乾君的话黢高深莫测的笑了。黢并不恨岚风乾君，而岚风戟确实恨着这个英俊如神祗一般的男人。
戟高深莫测的笑留住了岚风乾君的视线。岚风乾君一直以为，就算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这场自己一手策划的阴谋中含恨而亡，自己也不会有何触动。事实上自己也确实这样做了。只是，何时起？自己对这个孩子多了些注意，多了些后悔，多了些心疼……
对于以前那个恃宠而骄、愚蠢不自知的孩童，岚风乾君可以毫不留情的选择让他成为朝野利益的牺牲品。可是，如今在眼前这眉宇间宛若受伤的野兽般嘶吼、愤怒，却依旧高傲的岚风戟，让他犹豫了……
“明日去蓝府所为何事。”无意间，岚风乾君的口气柔和了一些。
“外公为戟寻得了一些可口的‘小点心’。”戟恭敬的回答道。
岚风乾君不语，心中确如明镜一般，何样的点心宫中的御厨做不出？没有继续追问，岚风乾君再次沉默的看起殿中央的曼舞。
岚风乾君与岚风戟时不时的交谈早被殿中人暗暗看在眼中。无疑，不论是对后宫虎视眈眈的嫔妃，还是对朝中见风使舵的大臣，这一异举都激起了不少的波澜。
殿中‘糟糕’的舞曲实在无法长时间吸引戟的目光，无聊的扫了遍殿内，目光如炬的停在了亲王席。
岚风哲正面带温和的笑容执着凤雪鸢纤纤玉手。两人温馨甜蜜的爱意渲染了一方气氛，羡煞旁人。而正是这甜美的爱意，深深地刺痛了这昔日魔帝的双眼……
曾几何时……一个金发蓝眸的英武天神曾用比这更温和的眼神，向他诉说着对他的满腔爱意……
那时，他也曾一度以为自己得到了世上最宝贵的同时也是最禁忌的感情。只是……那一天，圣战的战火燃烧到了唯美的神界，燃烧掉了无数神魔的性命！而这战火，正是昔日对他满口爱意的天帝为了斩掉他的性命设计诱他点起的！
当他在诸神中看见浴血奋战，斩杀着他族人的天帝时，他的心碎了……
在窒息一般的疼痛后，迎上心头的是无休止的耻辱感。同为显赫一届的帝王，同样的高傲被无耻的欺骗、践踏！他如何忍受？！
爱情，多么虚伪、可笑、无聊的感情？！
感到戟气场的猛然间的变化，岚风乾君朝戟看去，只见前一刻还恭敬有余的戟，此时满面杀容，仇深似海的盯着亲王席上的岚风哲与其爱妃。
岚风哲怎能察觉不到这透骨的杀意？一手将凤雪鸢护在身后，一面凶狠朝杀意这边看来，不料却看见双目猩红的戟。
哲确确实实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了下眼，再看过去时，便见戟在与岚风乾君交谈。哲深锁眉头，心中记下了刚刚诡异的一幕。
“戟，刚刚怎么回事？”岚风乾君蹙眉口吻严厉的问道。
戟一只手有些颤抖的捂住额头，忍着心中想要将岚风哲与那女人撕碎的冲动，声音微颤的说道
“戟身体不适，望父皇准许戟提前离席……”
“……准。”岚风乾君蹙眉看着戟，缓缓开口道。
戟有问题。岚风乾君心中如是的肯定道。
对于戟的中途离席，大臣们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百般猜忌。虽然戟离了席，可那空空的次席就如一颗钉子般扎进了殿内一些人的心中。
出了大殿，戟一边快步的往凤轩殿走，一边试图用神界的安魂决镇住心中泛滥的杀意。
‘吾要杀尽天下虚情假意之徒！！’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心底嘶吼着。
‘杀……杀……杀！’
‘血洗神界……诛尽魔界背信弃义之辈！伤吾者！杀杀杀！’
一遍遍的在心底默念安魂咒，脑海里喧嚣的杀声渐渐笑了下去。黢此时狂躁不已，刚刚的一切代表着什么，他心中十分清楚……
魔界有一种奇特的魔，他没有实体，却又无处不在，他没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令神、魔都忌惮万分——心魔。
可以令获得永生的神、魔灰飞烟灭的存在。
那心中的声音，蛊惑黢理智的嫉恨……黢能感到寄宿在他内心深处的那恶魔叫嚣着要控制他的神智！要吸取他的力量！要让他灰飞烟灭！
‘偏偏……偏偏！偏偏在吾最弱的时候！招致心魔！命运！吾命在吾！不在天！你们越想要吾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间！吾就越不如你愿！！！’黢心中咆哮道。
凤轩殿，蓝莫言与凤栖梧沉默的对峙着。殿内的气氛就如同冻结了的冰河一般，冰冷、滞留。然就在这时，殿门被‘咣’的一声撞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狼狈的跌进大殿。
“殿下？！”
“殿下？！”
蓝莫言与凤栖梧异口同声的惊愕的叹道。
“莫言……扶本殿……进内殿歇息……”戟声音带着艰难的说道。
……
将戟在内殿安置好，莫言不放心的向戟的脉象探取。
脉象很杂乱，却不似有什么疾病。
“殿下……”莫言犹豫着要不要询问。
此时黢正一遍遍的在心中运行着安魂决。见安躺在床榻上的戟没有理睬自己，莫言知道此时不便过多询问，便行了一礼，静静地退下。退出内殿，却见凤栖梧正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修长的眉毛微挑。
“殿下身体不适。”莫言如此应付道。
“那该喧御医才是。”凤栖梧边说边向外走，像是要去找人喧御医。
“殿下不希望被打扰。你莫要擅作主张。”莫言皱眉道。
“我自是为殿下着想，万一延误了诊治，你我都付不起这责任。”凤栖梧怎么说都占理，一副必胜无疑的样子看向莫言。
“……”在口舌之争上，莫言只能干吃哑巴亏。看着面前这个和他一样‘暗影’出身的男人，在不解这般聒噪的男人竟会和他的身份相同时，莫言也在认真的考略要不要就此宰掉他……
“你，进去守着殿下，条件，闭嘴。”莫言如此简练的说道。
“进去被殿下责罚？蓝侍卫把凤某当傻子耍？”凤栖梧微笑道。
“你，殿下不会责罚。”莫言被凤栖梧的多言惹得有些恼怒。
“那凤某就暂且信蓝侍卫一句。”凤栖梧得逞一笑，推门进了内殿。
凤栖梧先是在远处轻轻唤了两声‘殿下’，后倾耳听了会儿戟的呼吸，确定其没有清醒，便轻声的向床榻走去。看见戟安静的睡颜，凤没有太多感触，只是将手探取他的脉搏。就在凤的手快要摸到戟的脉搏时，原本正‘熟睡’的戟突然睁开的双眼，手扣住了凤的手腕。凤惊呆在原地，不是因为戟突然醒来，而是因为戟血腥的双目……
“殿……殿下……你的眼睛……”凤有些结巴的问道。
戟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睛变成了黑色。
殿内寂静的可怕，凤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把窗户打开。”戟松开了凤的手，声音冷然的说道。
“……殿下，外面天寒。”凤平息了内心的惊愕，恭敬的说道。
“无妨。”戟冷声说道。
凤转身去开窗，可是，心中却紧张着、恐惧着，留意着身后戟的动向。感到身后戟有动作，凤正扶着窗棂的手一瞬间僵住了，后没有感到戟靠近的气息，才迅速打开窗户，回身恭敬地站好。
戟站在凤的身后，月光穿过窗户，撒在戟淡薄的身子上。看着天上一轮孤月，戟闭目凝神。
“凤，今夜似乎所有人都很高兴。”戟如此说道。
“……是。”凤不解戟要说什么，身体依然处于警戒的说道。
“为何？为何这样高兴？”戟的语气带着迷惑。
“……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聚在一起，欢庆，祈福，团聚，狂欢，纵酒享乐，为何不开心？”凤如此回答道。
“……是么……团聚啊……”戟睁开双眼，望向窗外，沉默不语，只是那身影、那眼神透着说不出的孤寂悲凉……
黢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心不急于除掉心魔，他要留着心魔。他有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他要利用这心魔，利用他修炼魂嗜血炼之术……
‘父神……为了你，黢决定再赌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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