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56 更新时间:10-06-01 21:42
“其实,我不恨你。我很羡慕你,但也很同情你。”
“其实,我知道师兄他也过得很苦,身不由己。”
“知道吗,这里是普台东面的雀避崖顶,雀避崖下就是迟水河。”
“这条迟水河源头是我汜国西北面的清源雪山,流过亢国,绕着里国和宣国国界,最终流入孑洋湾……”
耳边,是宁芙羡絮絮的声音,不知是要说给倪初夏听,还是只为自言自语。
“羡儿,他来了。”女子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宁芙羡一滞,随即看了倪初夏一眼:“师兄果真在乎你得紧,才片刻功夫就赶来了。”
倪初夏只觉心堵,疼痛刚刚舒缓下来的小腹再次绞痛起来。
“师傅!”
听见远处传来狄落绯的声音,倪初夏心跳加速,带着紧张和激动。
“师傅从南佟而来不到府上做客,却是只为一小小女子吗?”声音渐近,也越发的清冷了。
“既然你已心知我的意图,你我师徒二人也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女子话音刚落,面前十米开外,却已落下狄落绯的翩然的身影。“我只想知道师傅如何才肯放过她。”
“好说,只要你将这枚绝尘丹服下,我定会放过这贱|人。”说着,女子手腕一翻,一粒圆润剔透的珠子便出现在其掌中。
绝尘丹,斩爱忘义,断绝一切尘世情感。
“绝尘丹?这应是最后一粒了吧,想不到师傅竟会为落绯动用晓月宫的镇宫之宝。”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倪初夏,狄落绯眉头一拧,随即又舒展开来,“倘若我不答应,师傅又欲如何?”
“你不答应?哈哈哈……”女子仰头高笑,“除非,你不想救那贱|人。”
狄落绯面色一寒:“师傅应知,三年前就已不是落绯的对手,我若想要救人,师傅定是无法阻挡。”
“我自是无法阻挡,可我要提醒你,那贱|人可是身中同为晓月宫镇宫之宝的销|魂引,你可真有把握能在三日内配出解药?”女子笑容灿烂无比,却寒如冰霜。
销|魂引,药引千奇,倘若无法得知是何种药引,就无法配得相应解药,而三日无解,中引之人则会全身化为血水魂飞魄散。
狄落绯盯着女子,神色愈发深沉寒寂。
“怎么?你不信?”女子嗤笑一声,从腰间掏出一通体碧绿的小巧短笛,凑到嘴边呜呜地吹了起来。
倪初夏一听到笛声,便感觉到,僵硬的身躯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诡异的,跳起了舞蹈,旋转跳跃,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做出最大弧度,越跳越快。喉咙,有什么涌上来,直冲口腔,最终顺着嘴唇流了出来。
“够了!够了!”
随着狄落绯紧张狂乱的吼声,笛音停了下来,而倪初夏也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坠落而下,却是跌进狄落绯的怀抱。
将倪初夏拥紧几分,盯着女子的眼中,是比冰霜更冷的寒意:“想不到,为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师傅竟真会动用销魂引!”
“原不想如此,怪只怪她不知廉耻的怀了你的孩子!”
“……解药。”
“如此,你是答应服用绝尘丹了?”
“我说,解药!”
话音刚落,远处的女子便呆在原地,掩面的轻纱应着枯叶无声的飘落而下,露出一张美艳依旧却难掩怨毒的脸,右侧脸颊同时滑过一抹血痕。
好快,比之三年前更快了。
“解药。”狄落绯再次寒声重复。
望着那充满杀意的寒眸,女子心中一颤,咬牙沉声道:“怎么?想动手吗?即便你将我与羡儿二人灭杀与此,也休想寻得解药。方才青玉笛已将她体内的销魂引提前引动,不出一时三刻就会令她魂消身无,你可要想清楚了。”
“……绝尘丹……拿来。”
女子冷笑一声,将手中莹润的圆珠抛了过去。狄落绯伸手,接住。“望师傅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我服下此丹,就交出解药。”
“这是自然。”心知不能真把他逼急了,否则一旦真的爆发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再看一眼怀中奄奄一息的倪初夏,抬手,正要将绝尘丹服下,立在一旁一直未开口的宁芙羡终于忍不住:“师兄……你……你果真如此在乎她,为她甘愿服下绝尘丹,甚至竟不顾你长久以来的坚持?原本你是没有弱点的,为何偏偏要遇上她?”
直直的盯着手中的圆珠,月光下,莹润的圆珠更是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宛若夜明珠一般。可就是这粒圆珠,就会让自己这十数年来所坚持的一切全都瓦解,耳边似乎又响起当初离开南佟时,父亲残留在耳边的话语。“落绯,我的儿子,你终归是会回来的,这一切,是你不可抗拒的命运!你会回来的!”
“望你们,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说完,仰头,咽下。
见狄落绯服下绝尘丹,女子这才满意的从怀中取出一管圆筒,一拉,一簇银白的焰火腾空而上。不多时,远处便传来笃笃的马蹄声。待得近了,一人翻身下马,三两步走到女子身后垂手而立。
“是你……”狄落绯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来人,竟是简儿。简儿立在女子身后沉默不语。
“简儿,将解药交给你家主子吧。”女子笑容轻蔑。
你家主子?你才是她的主子吧。狄落绯接过解药,是一青花瓷瓶,拔开瓶塞闻了闻,确定是解药不假,这才托着倪初夏小心喂下。
带着清凉的苦涩液体顺流而下,也渐渐唤回了倪初夏的意识。缓缓睁开眼,朦胧中是狄落绯那关切疼惜的眼。一定让他担心坏了吧。倪初夏想开口叫他不要担心,抖动着嘴唇,却无法发音。
狄落绯抬手扯过雪白的袖口轻拭着倪初夏嘴边快要干涸的血渍。“初夏……”声音,仍是那如水般的轻柔,“初夏,原谅我再不能为你绾发描眉……”指腹轻抚过细嫩的脸颊,纤细的弯眉,小巧的秀鼻,莹润的嘴唇。最后抚上顺滑的青丝,白日的粉色含桃花仍在发间,只是此刻却已残破不堪,唯独簇拥在其间的那支木簪仍完好如初。“初夏,不用担心,我不会忘记你的……”
是的,不用担心,就算服下绝尘丹,我也不会忘记你的,绝对不会!解开衣襟露出左面的胸膛,从倪初夏头上取下木簪,没有犹豫,一笔一划,深刻。
血,月光下,带着凄艳与绝烈,浓郁如墨。倪初夏腹中绞痛不已,却比不上心中无以复加的剧痛。颤抖着全身的力气想要阻止,却只能无声的留着止不住的泪,眼睁睁的看着血越流越多,无法阻止。
“初夏,我不会忘记你的,不会忘记,绝对不会忘记,绝不……”
远处的宁芙羡早已泣不成声,就连女子见到此番情形,心中也滑过一丝撼动,当然仅仅是一丝。现在说是不会忘记,可一觉醒来,你仍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找不着一丝痕迹。这就是绝尘丹,爱得越深,忘得也越干净。
最后一笔终于划下,狄落绯的胸前已是一片模糊的血红,那仍不断流血的淋淋“夏”字,张牙舞爪,深深刺痛着倪初夏的眼。
“初夏,此生,有你无求,我爱……”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狄落绯便拥着倪初夏昏倒在地。
宁芙羡一声惊呼,忙奔过来扶着狄落绯为其包扎止血。而倪初夏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切,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将那染血的木簪,握紧,再握紧!
女子走近倪初夏,将其提起,向雀避崖断壁走去。
“师傅,你这是要作何?你不是已经答应师兄他……”
“放心,为师不会杀她,只是让她自生自灭。羡儿,虽然有些仓促,但三日后就是你同你师兄的婚礼,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早些带你师兄回流雲邸。”女子提着倪初夏,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不慌不忙。
在崖边站定,崖间呼啸的山风猛烈之极。看了一眼双目无神的倪初夏,女子嗤笑一声,正欲动作,突地从旁窜出一道黑影,一口咬在女子提着倪初夏的手臂上。却是不知何时守在林中的赤墨。
女子恼怒至极,一日内,竟接连两次被同一只孽畜咬伤。先前没一掌拍死它,果真是个祸患!手上一松,倪初夏便坠下崖顶。女子扬手正欲一掌拍死赤墨,赤墨却已学聪明了,嘴上一用力,硬是将女子手臂上的一块血肉咬了下来。在女子惊叫中,四肢一蹬,便随着倪初夏落下的方向一跃而下。
“师傅!”听得女子的惊呼,宁芙羡同简儿架着狄落绯赶了过来。
盯着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断壁下,女子扭曲的面容阴狠之极。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一个贱|人,一只孽畜!雀避崖如此高,就算摔不死你们,也会被迟水淹死!
“走!回去!”
天色朦朦发亮,狄落绯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门外似有人在争执些什么。正要坐起身来,心口就一阵火辣的刺痛。揉揉疼痛欲裂的头,实在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于勒于久可在外面?”
听得房内狄落绯出声,于勒于久忙绕过拦在门前的简儿推门而入。
“爷,不好了,快去看看吧,破晓宫主带人要烧了怜云阁!”(破晓宫主,晓月宫之主,原名欧阳破晓,其实就是狄落绯和宁芙羡的师傅。)
于勒于久扶着狄落绯赶到怜云阁时,怜云阁已经乱得一团糟了。欧阳破晓身后站着一排一身素白人手一只火把的正是晓月宫的人;而紧跟在离忧离愁身后的却是流雲邸的家丁仆役。双方俨然正在激烈对峙中。
“你们,吵什么!”
狄落绯一声冷喝,双方顿时安静下来。
“爷,他们……”一见狄落绯,离忧便怒指着晓月宫的人马。
“不过一小小怜云阁,烧就烧了吧!”
狄落绯清冷的话音刚落,离忧离愁于勒于久就已震惊地满脸呆滞愣在原地。欧阳破晓牵起嘴角哼笑一声,便对下属使了个颜色。几人正要上前点火,却被狄落绯拦了下来。
“这是我流雲邸,还轮不到你们动手。”
说罢,便从一人手中取过火把,随手一抛,火把便顺着三楼窗户落入房中。待见得房中泛起点点火光,狄落绯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寒意缓缓从脚底渗透进离忧离愁于勒于久四人全身,久久不能动弹。
远处,一道人影静静地看着,不觉间,脸颊一片冰凉。师兄,你忘了她,我本该开心的,可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好痛好痛……
怜云阁漫天的火光,足足烧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照亮了大半个流雲邸,却吸引了整个普台城的目光,诱发了无数匪夷猜测。
前尘后世,轮回转生,却奈何始终逃不开命运的牵引与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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