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章节字数:2905  更新时间:09-12-27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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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轻得舀起一碗汤,端给个向我飘过的魂,是的,那些应该被称之为魂,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模模糊糊,对我来说,他们就如同一团团雾气,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样子。可这些魂却依然固执得认为他们保持着生前的形态,固执得将自己称之为“人”,虽然已是死人。看着这些魂喝完了我为他们准备的汤,这将是他们在这条路上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食物了,喝完了它,这些魂就会忘记曾经的记忆,重新得投入那些为他们所准备好的躯体,然后,重新开始他们在人间的另一条道路。

    他们叫我–孟婆。

    但是,我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就如我从来不知道他们的样子一样。但每个魂看到的我们都不一样,就象我身后的魂吏,我曾听见那些魂在那边小声得窃窃私语,管他们叫“牛头”和“马面”。

    我的这个世界叫做“幽冥界”,跟那些魂生前所在的人间界很不同,这里没有太大的阳光,只有暗淡的“阴火”,这里也没有实体的东西,只有飘忽不定的魂以及我们。

    当然,也有个例外,那就是我们的“炎君”。炎似乎很喜欢把自己埋在黑暗里,因为,我只看到过他那黝黑但却明亮,又摄人心魄的眼睛,以及他那笔直而又坚挺如小山的鼻子。曾有两个魂在互相交流炎的相貌,说是极其俊朗的,我不知道“俊朗”是什么含义,但那两个魂我却再也没有看到。

    炎在人间界好象养了只“宠物”,名字叫“年”,喜欢在人间界的某一天出来,然而又被人间界的爆竹声给吓跑。

    这也是我听来的,但是,却不明白,“天”是什么,在人间界似乎有个概念叫“时间”,但在这里却没有。我所有对人间界的认识,都是从那些魂的交谈中得到。

    然而,却很少有魂来跟我说话。

    除了一个很特别的魂。我记得他是主动“走”到我的身边,然后试图跟我攀谈。

    “你一直在这里么?是不是跟我们不一样?”记得那个魂问我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我不回答,跟他们不一样,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而我自己又是怎么样的。

    “你一直坐在这里,给我们喝汤会不会觉得很闷?”,他见我不回答,又继续问,“你贵姓啊?我们能不能做个朋友?”

    “闷……”我重复着他上半个问句的最后一个字,接着有点好奇,毕竟,从来没有谁来关心过我的感觉,“是什么感觉?”

    “哦,是孟婆婆啊,你没有交过朋友啊,不知道朋友是什么感觉么?”那个魂自动过滤我的话,正是验证了在人间界经常说的“鸡同鸭讲”么。我又不语,并不是不想跟他交谈,只是找不到什么话题,我总不能告诉他,其实他是个没有任何形态的“东西”,再说,原来在他的心中,我也是有具体形态的东西,至少,他管我叫孟婆婆。

    这时候,一个魂吏向我这边过来,那个魂下意识得往我的身边靠,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将他挡在我的后面,魂吏看了看,又向其他的方向走去。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魂跟我说过话吧,而在我对人间界也是充满好奇的,也许这个魂会是我跟人间界的一个很好的联系工具。

    那个魂见我掩护了他,很是高兴,又跟我说道:“真是谢谢你啊,否则,我一定会被他们抓走。”

    我笑了,在这里,到了我面前,根本不会再有什么去抓那些魂了,因为在人间界他们才会去抓,而在我们这个“幽冥界”,魂在这里如果飘忽不定,不去轮回,很快就会化作幽冥界的瘴气,跟幽冥界溶为一体,或者成为“年”的食物,而到了我这里,那些魂就将喝下这汤,然后去轮回。如果他被那些魂吏发现,也许也会被投下轮回井,继续他人间界的那场旅行。

    “我不是在帮你,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叫帮忙。”我说,我发现原来我的声音是那么沙哑,奇怪的是,好象没有任何魂吏听见我讲话。

    “至少你也没有让那些鬼官发现我啊!”

    “我不希望他们发现你,是因为你是第一个敢同我说话的。”我说,“那么多的魂从我手上接过汤,但从来没有一个问过我任何问题。”

    “可是孟婆婆,你是我在这里见过的最和善的人了。”那个魂说得有些急切,“不象那些牛头马面,还有那两个黑白无常,你还准备了食物给我们。”

    呵呵,真是个天真的魂啊,难道他不知道相由心生么?他们被拘来固然是因为他们在人间界的时限已到,但还有的原因就是他们人间界的躯体已经老化了,或者破损了,如果这些魂不被拘来幽冥界,那么人间界总有一天也会边成幽冥界,魂的气场会使人的躯体破坏得更快,所以炎才会不时得将他的宠物“年”放出人间界,去吞食那些仍在人间界的魂。所以,被拘来的魂才会恐惧这些魂吏,将他们想象成那些可怕的形象,可知道,在我们眼中,这一切都是无形。

    “如果刚刚你被发现了,也许,你就能回到人间了。”我笑了笑,“我不希望你被发现,只是想从你这边知道更多关于人间界的事情,我很好奇呢!”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我的目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再说,我现在也不想去人间,”那个魂叹了口气,“在这里也不错,没什么压力。”

    “你迟早要走的,否则,你会同幽冥界化为一体的!”这次是我的好意提醒。

    那个魂摇了摇头,于是他就在我身边同我一起分着汤给那些去往轮回井的魂,也同我讲着人间界的样子,比如晴天,下雨,彩虹,还有流星,终于,他在我的眼中不仅仅是一团雾气了,而是有了人的轮廓,五官,躯体,四肢,虽然有些很模糊,但是眼睛,鼻子都跟炎很象,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其他的想象空间吧!

    可惜,突然有一刻,他同我诚实得说,他已经厌倦在幽冥界的生活了,他希望回到人间,重新做人,我也终于明白这些魂和我们的区别了,就是他们会觉得这种生活的“闷”。

    “孟婆婆,我马上就要去轮回井了,你能不能帮我最后一个忙”那魂说。

    帮忙,我已经从他曾经告诉我的故事里知道了帮忙的含义,“我又能帮你什么?”但我不明白的是我究竟能帮到他什么。

    “我不希望忘记我曾经有过的记忆,不想忘记曾经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那魂的话语听上去很诚恳。

    这个忙,我确实能帮,因为记忆就在我的手上,只要他不喝我这碗汤,他就能带着所有的记忆去往轮回井,只是我不知道记忆对于他,对于人间界而言会有什么帮助。

    “孟婆婆,我知道,你一定能帮我,我们不是朋友么?”

    “是的,我能帮你。”我肯定得说,“好吧,你可以去轮回井了。”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将汤给他,而是直接让他去往轮回。

    “可是,你不是要帮我么?”那魂有点不明白。

    “快去吧,否则我就改变主意了。”他还不明白么?只要不喝我这碗汤,我就是在帮忙他保有他的记忆。

    他带着疑惑走了,去往他轮回的道路,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魂,或者是说,我从来分辨不出这魂是哪魂,我认不出那么多的魂。

    只是,有一次,炎向我们走来,带着凌厉的目光,狠狠得扫了我们几眼,而我,依旧从容淡定将汤碗递给那些魂,然后,目送炎的离开。

    送走了若干个魂,终于,又有一个魂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幽幽得说:“您是孟婆么?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么?”

    魂跟我做交易,真的是很奇怪,但也很新鲜。“你能给我什么?你又想要我给你什么?”我开始有兴致了。

    “我叫孟青,我可以给你我在人间的所有经历。”

    在人间的经历,听上去很诱人,“似乎很值得,但是,我只能答应你一个要求。”

    “好。”孟青爽快的答应了。

    “好吧,提出你的要求吧,喝下我的汤之后,你会发现,你的要求已经成为现实。”我递上了汤水。

    “我如何信你?”孟青问。

    “你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信,或者不信。等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我回答。

    “好,我信。”“我要美貌。”说完他喝下了汤。

    命运之轮开始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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