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518 更新时间:23-01-18 08:05
余先生告假去往临安,墨青席接替他活,验尸看账,都有模有样。
许承对他很是放心。
唯一不乐意的是许长河,因为墨青席忙起来就无暇搭理他了。
许长川没有久留,结了易雪生的案子,提了人不日就要返程。
一顿家宴过后,许承托许长川带一封家书回去,以解相思。
许长川恭敬收下。
酒过三巡,许承面露倦色,被墨青席扶去休息,剩下堂兄弟两个灯下对酌。
许长川见许长河还穿着粗布衣裳,问道:“婶婶做的那几身都不和你心意?”
“嗯?”许长河正细品佳酿,没仔细听许长川说了什么,而后才回过神:“哦,你说衣服啊,我这也是刚买的,凑合能穿。”
许长川斟满酒,对他另眼相看:“婶婶还担心你在这儿住不习惯。”
“怎么会,这里又不是什么苦寒之地。”许长河不以为意:“你回去告诉我娘,我在这里挺好的。”
许长川不甚欣慰:“满儿说你变了许多,我原先还不信。”
许长河忽的咬牙切齿:“她有跟你说把我打得半死这事么?”
“说了。”许长川毫无悲悯:“你自找的。”
许长河摇头叹息:“你就宠着她吧。”
“她猜到你的眼睛有问题了。”许长川道:“满儿怕你不高兴,没有声张,只是与我提起,所以你老毛病又犯了?”
面对家里人,许长河没什么好隐瞒的:“喝着药呢,已经见效了。”
许长川道:“我回京便让太医将药方写来。”
“没必要,这里的大夫能看好。”许长河摆摆手:“别小题大做。”
许长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指腹摩挲玉杯上的雕花,问他:“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许长河把着酒壶,往嘴里灌了二两,口吻不咸不淡:“怎么,你们才安生半年就想我回去了?”
许长川瞥他:“儿行千里母担忧,婶婶孤身在家,你可曾为她思量过?”
“我娘身体不好,来虞城县太遭罪了。”
“你就让我带着这话去回婶婶么?”
“……”许长河想了下,说:“若朝局稳定,年前就回。”
许长河玩世不恭,从不议论朝事。
他突然离京,平日与其耍乐的世家公子都纳闷不已。
许长川知道的也只是细枝末节。
他在宫里把即将入主东宫的三皇子揍了一顿。
确实是许长河干得出来的事儿。
虽说以下犯上,但宫里终是没有发难,许夫人觉得风头已过,怕许长河在虞城县缺衣少食,盼他早日归京。
可某人似乎乐不思蜀啊。
许长川冷哼:“是你自己答应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许长河应答如流。
墨青席回来,只听到最后这句君子之约。
许长河面上醉意骤消,下意识将酒壶塞到了桌下。
墨青席已经看到了,然后视若无睹地问他们:“要叫厨房再做些下酒菜来吗?”
许长河大喜:“好呀。”
墨青席便出去吩咐,还端来一壶温酒,免得许长河贪杯贪凉吃伤了。
许长河翻了个杯子出来,喊他坐下一起喝。
墨青席在旁候着,轻声说:“我不打搅了。”
毕竟这算是许家的家宴,他一个外人,不好与主人共席。
许长河酒劲上来,脾气也跟着上涨,把酒壶拿上桌,砸出闷响:“你喝不喝?!”
许长川单手支头,让墨青席过去倒酒。
墨青席刚走一步,许长河把他拽住,瞪视许长川:“不许使唤他。”
说着又把自己的杯子举起来,娇里娇气道:“只能给我倒。”
墨青席给他倒了小半杯,轻声哄道:“慢点喝。”
许长河心满意足地小口嘬起来。
许长川挑眉,看向墨青席的眼神越发饶有兴味。
许家三朝为官,免不了应酬,家里老少爷们酒量可观。
墨青席陪着喝了点,面上泛起薄红。
许长河尝到了灯下赏美人的滋味,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下酒菜端上来,许长河瘫在墨青席膝头,张嘴:“啊——”
墨青席夹了一筷子喂过去。
许长川意味深长地感慨道:“我们家长河命好,到哪儿都有人伺候。”
许长河边嚼边傻乐:“嘿嘿,你没有。”
墨青席训道:“吃完了再说话。”
“哦。”许长河继续细嚼慢咽。
许长川举杯:“墨公子。”
墨青席双手执杯回敬。
这一敬一回,一来一往,墨青席手肘支着案几,揉了揉额角。
蜡炬过半,许长川捻起一粒胡豆,丢醒打酒盹儿的许长河。
许长河摸着头起来:“干嘛,还要喝?”
“夜深了,去睡吧。”许长川离桌,出门时命人给许长河掌灯,免得他路上摔着。
许长河握住墨青席的手腕晃了晃:“我哥跑了,你还喝吗?”
墨青席神情迷离:“什么?”
许长河知道自己有多清醒,却还是被墨青席醺醺然的模样蛊惑。
他忽然想捉弄墨青席,恶劣的。
“跟我哥喝酒很没意思吧,他们这些做官的文人喝酒就是这么正经无趣。”许长河起身跪坐:“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墨青席呆呆望着他,不明所以地应声:“嗯……”
许长河把酒杯衔在口中,酒壶高抬,壶口朝下,汩汩清流顺着杯壁回荡,许长河微启唇,喉头耸动,在酒水漫出杯口之前把它们尽数饮下。
墨青席抬起手,给他鼓了鼓掌。
“你来试试,我给你倒。”许长河把酒杯卡在他唇齿间,让他在自己身前跪着仰头。
这种姿势有折辱的意味,会让人身心不适。
墨青席想说话,但咬着杯口吐字艰难,许长河更是不留余地倒下了一股激流。
“咳咳咳咳!”墨青席呛倒,整个人都被酒气浸润,伏在地上无力喘息着。
许长河把他拽起来:“你不喜欢?那我换一个。”
墨青席羞愤地推开许长河,心想:他在京城就是这么喝酒的?
跟多少人这么喝过……
越想越头疼。
墨青席也不知道自己打翻了什么东西,又或是撞到了什么,一头栽倒之前被带离原处,双脚腾空,整个人横躺在许长河手臂上。
许长河现在还没长过墨青席,抱着他有些吃力,只能大步从摔碎的碗碟中迈离,再把人放下。
墨青席落地之后就不要他扶:“你走开。”
许长河死皮赖脸道:“外面太黑了,我不敢自己回去。”
墨青席便主动给他牵:“我送你回去。”
许长河成功把人拐到自己屋里,剥洗干净,扔到床上。
沐浴之后他去要了一碗醒酒汤。
墨青席顺从地喝完,沉沉睡去。
许长河在他身旁躺下,戳着墨青席的眉心道:“不经逗。”
……
自作孽的许长河在风和日丽的清晨,被墨青席一脚蹬出了床铺。
他喝多了,但还不至于失忆。
许长河平日小打小闹的作弄也就罢了,昨晚那般肆无忌惮的欺辱,已经逾越了墨青席的容忍底线。
与许长河日积月累积攒的情谊在这一夕之间被这堆金积玉的少爷挥霍殆尽。
没有人愿意被这样轻贱。
许长河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懵着脸望向怒火滔天的墨青席。
墨青席匆匆更衣,看都不看他,径直往外走。
“你等下!”许长河跟出去:“你别生气啊,我给你赔不是嘛!”
许长川来跟一同长大的堂弟道别,却撞见了他一大早衣衫不整追着一个火冒三丈的男人跑出来的画面。
墨青席气头上,连带着对和许长河相貌相似的许长川也没什么好脸色,目不斜视着与他擦肩而过。
许长河追不上,只得扑人,却被许长川横臂拦住。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浪子回头了。”许长川冷笑一声,拖着许长河回房,把他丢地上,说出结论:“死性不改。”
许长河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堵在门口的许长川道:“你让开。”
许长川垂眼看他:“叔父公务在身,管不了你,不如今儿我就把你带回去,好、好、管、教。”
少顷,许长河被五花大绑着往马车里抬,他嚎得天都要塌了:“我不回去!救命啊!堂堂大理寺少卿!以公谋私,要草菅人命啦!!!!”
易雪生被许承从牢里带出来,就听到许长河在县衙外哭喊天地。
许承皱眉:“又在闹什么?”
许长川过去给许承行礼,言简意赅道:“长河也大了,不好再不务正业不学无术下去,我带他回京,时时鞭策,省得他在这里给叔父您添乱。”
“爹,我不走!”许长河开始胡说八道:“我回去肯定会被砍头的!”
许长川见着易雪生,示意官差把他带上车。
易雪生拜了许长川一下,又看了眼扭动挣扎的许长河,乖乖进了马车。
真要带许长河走,就不会带那么多箱东西来。
许承何等精明,猜到肯定是许长河干了什么败坏家风的事情,许长川临走前想给他个教训。
于是许承不假思索道:“这样也好,我这就让人收拾下他的东西。”
许长河嗓子都哑了,是真的哭了:“啊啊啊啊啊我不要!!我还没跟青席道别!”
墨青席就在门口望着。
他不了解许长川,吃不准这是动真格还是吓唬一下许长河,紧张地抓着门框。
许承回首道:“把他的金铃马牵来!”
许长河的魔音持续输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县衙除了许长河,只有墨青席能让金铃马顺从地走出来。
墨青席把缰绳交给侍从,又从怀里取出一枚砚台:“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也是你为我翻案的证物,送给你了。”
许长河假情假意的泪水退了回去,换做真情实感的悲伤翻涌而出:“我们会像余先生和林县令一样,一辈子不再见吗?”
墨青席答不出来,他做不了许长河的主,也去不了那繁华的都城。
许长河哭红了眼眶,酸涩难当,可他不敢眨眼。
如果这是和墨青席最后一面,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许承让许长川带走的土产也搬完了。
许长川上了马车,语气里夹杂着说不出的愉悦:“松绑。”
两个侍从把许长河竖着放下,解开绳子。
许长河还没缓过劲儿,抽噎着抹泪:“哥?”
“上马,送我出城就行了。”许长川道:“为兄还有几句话要交代。”
许承点了点头:“长河,送送长川,然后回来吃早饭。”
这下许长河明白了:“你们整我!”
墨青席举着砚台,送也不是,收也不是。
许长河倒是手快,拿了砚台翻身上马,对他道:“你等我回来。”
墨青席绷着脸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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