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36 更新时间:23-02-03 09:26
太子琅轩,与许长河年纪相仿,两人自幼相识,情谊匪浅。
许长河常与他讲宫外的奇闻趣事,相谈甚欢。
琅轩虽嫡非长,要坐上储君之位,需要朝堂助力。
许长河与他走得太近了,任谁都会觉得许家选了五皇子。
许承弹劾户部尚书贪赃枉法,却无实证,被贬虞城,做了小小县令。
自此,许长河那些酒肉朋友便渐行渐远。
他不以为意,日子照样过得无忧无虑。
琅轩的舅舅拉拢许家不成,找外甥好一顿抱怨。
那日也是琅轩最后一次以皇子的身份见许长河。
“长河,你堂兄在大理寺混得风生水起,得我父皇赏识,你怎么不捞个一官半职耍耍威风呢?”琅轩笑问趴在兽皮毯上斗蝈蝈的许长河。
许长河摇头晃脑还蹬着腿回答:“当官有什么好的?我要当大侠,锄强扶弱、劫富济贫!”
琅轩在他身旁坐下:“你去了江湖,我怎么办?”
“我可以时常回来给你讲故事,给你带好玩的。”许长河把蝈蝈笼递给他:“你也玩儿。”
琅轩被舅舅说得心烦意乱,无心玩乐:“长河,你爹被贬虞城,你不觉得蹊跷吗?”
许长河撇嘴道:“我娘还有我伯父不让我管朝堂之事,横竖我爹在那里饿不死,况且没他管着我,还挺爽的。”
“是户部。”琅轩告诉他:“户部尚书张禄全是我二哥珣王的人,他设计陷害你爹,目的就是拔掉许家的一根支柱。”
许长河抬起头:“那我骑马去户部尚书府踢死张禄全?”
“既然他们都视许家站在了我这边,你不如就劝劝你伯父。”琅轩道:“索性助我一臂之力。”
许长河这才明白琅轩在说什么:“我做不了许家的主。”
“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忍心看我被珣王踩在脚下吗?”
“我和你的交情与朝堂斗争没有关系。”许长河眼中黑白分明:“我只把你当作朋友,你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就算你做不了太子,我也会来找你玩儿。”
琅轩皱眉:“你说这些,不过是推脱之词。”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许长河把蝈蝈笼夺回来:“我许家不涉党争,等你和你二哥斗消停了,我再来找你吧。”
眼看他要走,琅轩起身追问:“长河,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我不是离开,是暂避。”许长河耐心纠正:“你现在头脑发热,一心想着争权夺势,无心玩乐,我可不想听你讲朝堂上的是是非非,烦都烦死了。”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琅轩一把丢了蝈蝈笼,抓着许长河的双臂:“我最好的朋友都不愿意帮我,岂不可笑!”
“我帮你才是可笑。”许长河推开他:“我说了我做不了许家的主,我家是我伯父说了算,再不济也还有我堂兄,轮不到我。”
琅轩绝望到口不择言:“那你还有什么用?”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许长河:“你说什么?”
琅轩怔愣着松手:“我……”
“十几年的交情,都抵不过一个储君之位是吧。”许长河上来就是一拳:“算我瞎了眼!”
琅轩当即反击:“你就是瞎,小瞎子!”
这是许长河最听不得的字眼。
又一次被戳中了痛楚,许长河顾不上留手,二话不说跟他厮打起来。
等一众太监宫女把他们分开,两人脸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
许长河混乱中还不忘补一脚,把琅轩踢得捂裆哀嚎。
男孩子间打打闹闹是常事,圣平帝甚至问都懒得问。
只是许二夫人当晚就吓得魂不附体,左思右想,让许长河前往虞城县避风头,切莫再节外生枝。
琅轩休养结束,想找许长河和解,却发现遍寻不着。
整整一年,琅轩都没能等到许长河回来。
储君之位没那么好坐,明枪暗箭,多如牛毛。
他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来来往往,满口奉承。
琅轩不再轻信旁人,认定了忠心是建立在滔天的权势之上。
他想让许长河后悔当初的选择。
可许长河似乎并不在意。
偌大的东宫,昔日把酒言欢的故友,对面相见,却似不相识。
“离家一年,野够了吧。”琅轩倚在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只玉扳指:“你背弃我时,可曾想过今日?”
许长河记忆里的琅轩,没有这么阴冷的嘴脸:“我想过你会当上储君,但不是这副模样。”
琅轩坐起来:“事实证明,没有许家帮扶,我也能坐上这个位置。”
“许家不是拐棍儿,殿下你也没瘸,好手好脚,爬也能爬上去了。”许长河道:“您若只是想跟我显摆一下这身衣服,我见着了,很合身。”
他敷衍地抬了抬手:“告辞。”
见他又要走,琅轩厉声道:“站住!”
许长河停了一下,背对着他,没有转身:“殿下有何吩咐?”
“许长河,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去虞城县了吗?”琅轩把扳指丢开,去把许长河扯回眼前:“有了新人,就忘了我这旧友是吧。”
许长河反过来揪住他的衣襟:“你调查我?”
自许长河回京开始,琅轩就一路查到了虞城县。
“杵臼之交,焉能长久。”琅轩把他挥开:“你何等身份!那墨青席是个什么东西?能让你形影不离地跟着?”
从“小瞎子”到“墨青席”,琅轩拨弄许长河逆鳞的本事,愈发纯熟。
“你找死!”
许长河扑过去跟他干架,琅轩不甘示弱地还击,双方僵持不下。
约莫因为出门前少吃了一碗饭,许长河耐力不足,直至使不上劲儿,落了下风,被琅轩双手掐住咽喉。
“是你先背信弃义!是你!”琅轩双目通红,眼白爬满血丝。
许长河掰不开他的手,无力蹬着腿。
快要被活活掐死的时候,许长河在地砖上乱抠的手抓住了什么,毫不犹豫刺向了琅轩。
琅轩的力道瞬间撤去,许长河将他从身上掀下去,连喘带咳,根本来不及看琅轩的伤势。
紧接着小太监的叫声突兀地响起,将侍卫引来,带走了许长河。
……
“你没看清凶器?”
墨青席给许长河喂了一碗清水,再用袖子给他擦嘴。
许长河舔了舔下唇,鼻尖嗅着墨青席的手:“我刺完就丢开了,现在回想,觉着像玉质的,大小和发簪差不多。”
许长川问:“你打太子的时候扯他头发了吗?”
“我都是朝着脸去的。”许长河说这话时昂首挺胸,颇为自豪。
医官正在给许长河的断腿上夹板,墨青席边盯着边问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入宫带不了利器,所以只能是东宫里现有的,打斗中可有撞到什么物件?”
许长河不假思索道:“他的寝殿常年空荡荡,就摆着一只香炉,焚的一种桃木香,我记得叫笑嫣然。”
墨青席抿嘴不语。
许长河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墨青席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力道骤减,更有离去之势。
他刚才说什么了?
寝殿!
许长河抹了把脸:“我……习惯、啊不是……”
越描越黑。
许长河突然暴起:“我怎么没把他打死呢?”
医官低喝一声:“别乱动。”
墨青席这才将手按回许长河肩头:“行了,没让你解释什么。”
不过是在账上多添一笔而已。
“……”
许长河委委屈屈地玩起了自己腰带。
墨青席拾起刚才的话题:“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这味香多为女子所用。”
许长河忙点头:“是他的亲娘,也就是已故的皇后娘娘生前所爱……嗯?慢着。”
感觉自己能搬回一局的许长河重振旗鼓:“你怎么知道是女子用的?”
一旁的许长川:“……”
你们有完没完?
墨青席平静道:“在下有幸,拜得一位好老师。”
“你拜余先生为师啦?”许长河替他高兴:“真好。”
墨青席总是能被许长河一句话抚平心绪:“嗯。”
“咳。”许长川提醒道:“二位别忘了,这里是大理寺监牢。”
医官则是手脚麻利收拾着药箱;
牢门外的柳行正搬来一张椅子坐着,已经听困了。
“许长川你好烦,拿着我的口供快滚去办案吧。”许长河又开始没大没小。
许长川等墨干了,收好卷轴起身:“墨青席,走吧。”
?!
许长河下意识去抱住墨青席的胳膊:“你要带他去哪儿?”
许长川来了招借力打力:“办案。”
“……”许长河噎得无话可说。
墨青席在他头顶轻拍:“乖。”
医官挎着药箱朝许长川行了一礼,然后飞快离开,柳行正将椅子搬了回去。
许长河的五指转移到墨青席袖中,牢牢抓住他的手:“宫里的证词让我哥去要,你别去。”
墨青席明确告诉他:“我要见太子。”
“不行!”许长河指节发白,青筋暴起,力道之大像是要捏断他的手腕:“他会杀了你的。”
“明日这个时候,我会拿到口供、活着来见你。”墨青席蹲下,揉了揉许长河潦草的头发:“信我。”
许长河的惶惶不安,被墨青席的温声细语一丝丝抽离:“我等着,不许食言。”
墨青席觉得这样的许长河太可爱了,不由得嘴角上扬:“嗯。”
许长川出去之后,吩咐人去家里取饭菜来,按长河的口味做。
墨青席看在眼里,等小厮走远,他问:“是怕牢里的食物有问题吗?”
“以防万一。”许长川沉声道:“长河牢门外的灯油根本没燃多少。”
墨青席同样注意道了:“油面的灰积了至少两个月。”
“在大理寺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许长川眼中浮现厉色:“是欺我许家无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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