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15 更新时间:23-04-23 18:22
墨青席尚在睡眼惺忪,许长河已经将他的衣衫穿好,抱到了铜镜前梳理,他困倦地倚着许长河,问什么时辰了。
许长河放下木梳,开了窗,迎进一缕清爽的晨风。
四月的末尾,天公没能赏下一片艳阳天。
许长河的指尖卷起墨青席的鬓发,弯下腰来用发梢作笔,描摹他的眉眼。
墨青席又困又痒,偏过头:“别闹。”
“带把伞出门。”许长河在他额角亲了亲:“要变天了。”
墨青席抬眼去看外面灰霾的天色。
用过早饭,许长河送墨青席上了马车。
陶少卿今天格外的忙,墨青席去搬折子,他整个人都被挡在堆积起来的文书之后。
看到墨青席过来,陶少卿添笔道:“喝酒狎妓那两个,哪来回哪去了。”
墨青席神色微讶。
陶少卿抬手,没急着落笔,而是指了指不断汇聚着墨汁的笔尖:“等它滴下去,给我答复。”
浓郁的墨拢成一滴硕大的墨珠,脱离笔尖的刹那,映在墨青席黑白分明的眼中。
时间被拖得那样漫长,却不过眨眼功夫,
墨青席在墨滴融进砚台的一瞬开口:“他们是张家的眼线。”
陶少卿转过头,别有深意打量着墨青席:“很好。”
墨青席虚心接受这声夸奖。
“去吧。”陶少卿不再多言,让墨青席把处理好的折子搬走。
墨青席从容离开。
他不过在大理寺上工半日,京城局面翻天覆地,雷云罩顶,轰隆作响。
倾盆大雨说降就降,气势滂沱。
墨青席站在屋檐下,望着密集的雨帘,想起了许长河给他的那把伞。
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横冲直撞进了静默肃穆的大理寺,声嘶力竭的呼救声被雨势压得微不可闻。
墨青席匆匆放了手里的东西,奔向大门口。
等到了门口他的衣衫已经全部湿透,两个朝廷命宫血淋淋挂在大理寺的牌匾之下。
先到的差役已经搭着梯子上去解绳子了。
墨青席等人慢慢降下,先确认生死,再检查伤势。
两人各断断腿,痛得嗷嗷直叫,几欲昏厥。
许长川紧随其后冲出来,身旁帮忙打伞的小吏差点追不上他。
他到时两个官员已经被抬下去救治了,“什么情况?”
墨青席抹了把脸上的水:“应该有人想鞭策我们尽快破案吧。”
大理寺待破的案子多如牛毛,许长川很快想到其中关联:“水匪案?”
墨青席没有说话,这场雨下得太及时了,顷刻间,台阶上的血迹都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许长川拍了下他的肩膀:“去换身衣服吧。”
他要是着凉了,回去许长河且有的闹了。
墨青席回家之后果然精神不振,晚饭也没吃几口。
许长河骑马归来,遮得再严实衣服也免不了被打湿。
今天大理寺出了事,传得满城风雨,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是在赤裸裸的挑衅!
圣上加派人手,下令务必抓住这帮不法之徒,就地正法。
许长河都来不及擦干头发,着急忙慌去找墨青席。
墨青席捂在被子里,听到他进门,吃力地想支起身,但肌肉酸痛得伸手都费劲。
许长河边走边脱,到床前只剩一件单衣,他掀开床帐,俯身去探墨青席额头的温度:“有点烫。”
墨青席说:“喝过姜汤了。”
“可你在发抖。”许长河把最后一层蔽体的衣物也除了,再去剥墨青席的,然后钻进被窝手脚并用抱着墨青席:“是冷?还是吓到了?”
后者的可能性不大。
墨青席闭上眼,感受着许长河的体温:“没事。”
怀里的人拥有细腻如玉的皮肤,呼出的热气喷薄在颈侧,许长河心猿意马,手顺着墨青席光滑单薄的脊背摸下去。
墨青席闷哼一声。
许长河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食髓知味,仗着墨青席病弱,肆无忌惮说着下流的话:“这儿好热。”
墨青席打了个哆嗦。
许长河不弄他了,收回手继续搂着人,充当暖炉,说点正事缓解冲动:“打断两个官员的腿,挂在大理寺门口,殷鸿衣是不想全须全尾出京城了么。”
墨青席昏昏沉沉,嗓音沙哑:“得阻止他们。”
“我来想办法。”许长河心疼地吻了吻墨青席的额角:“你好好休息,别再操心这些事了,身体要紧。”
自从墨青席来了京城,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不光是水土不服,好像还八字不合。
墨青席发不出汗,摸着更烫了。
许长河退出床铺,胡乱套上衣服,去找大夫。
只是门一开,良弓就堵在那儿。
许长河心急如焚,反手关了门,快速问他:“什么事?”
良弓深吸一口气,告诉他:“秦引瑟被抓了。”
许长河眉头拧得更深:“所以?”
良弓指尖夹着一根飞镖:“他们要见你。”
“改日吧,青席病了。”许长河满不在乎:“让开。”
良弓侧身让路,但许长河没能往前,他被点穴了。
狄雁从廊柱后走出:“我也是个急性子,今日就把话说开吧,否则你我都不得安生。”
许长河清楚他的来意:“你要是指望我捞那个色胚,不好意思,找错人了,我巴不得他早点去死。”
除他之外垂涎墨青席的人,都得死。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许长河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是有点男人样了。”狄雁欣慰地勾了下唇角:“不过还欠些火候。”
说着他解开了许长河的穴道,手掌按在他肩头:“我治好墨青席,你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如何?”
许长河答应得很勉强。
他回屋去给墨青席穿好衣服,才允许他们踏足卧房。
狄雁给墨青席诊脉,片刻之后放下手,看了看许长河,神情复杂。
许长河屏息凝神:“怎么了?”
“你……”狄雁斟酌了下用词:“是不是只碰过墨青席?”
“……”良弓默默走开。
许长河顿时面红耳赤:“不然呢!”
“难怪。”狄雁无奈道:“回头送你几本书,你这小子,真的不知道怎么疼人。”
许长河觉得自己被耍了:“不能治就滚,废话一堆。”
狄雁掏出一只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在许长河掌心:“兑水服下。”
许长河立马照做。
不消片刻,折磨墨青席的热度就慢慢退去了,呼吸也平稳下来,意识渐渐恢复,他迷迷糊糊听见狄雁在训许长河,什么节制什么清理……
“咳咳咳!”墨青席惊醒了。
“青席。”许长河扑过来:“你怎么样了?”
墨青席羞愤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秦引瑟被禁卫军抓了。”许长河一脸无辜:“狄大哥让我救那烂人呢,我不要。”
墨青席打量他的神情,又看向几步之外的狄雁:“非救不可?”
狄雁颔首:“别的人我也就懒得管了,伤残不计,但多少要留他一条狗命。”
墨青席问:“他是怎么被抓的?”
狄雁语气无奈:“流连花楼,中套了。”
许长河紧接着道:“没有当场格杀,应该是被当成饵料,用来钓出同伙了。”
墨青席开始整理思绪:“他被关在哪里?”
许长河沉声道:“刑部大牢。”
那段痛苦不堪的经历,对许长河的身心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墨青席握住他的手,抬头对狄雁道:“你已经拿捏住了张家,让他们想办法就是了。”
从得知张项中毒开始,墨青席就知道狄雁打得什么算盘了。
“那种人不可信。”狄雁莞尔:“你们才是最佳人选。”
墨青席反问:“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救一个不法之徒?”
狄雁好整以暇望着他:“那就让张项给秦引瑟陪葬吧,横竖都是烂人,烂在一起更合适。”
墨青席攥住被褥,张项还不能死。
狗急跳墙,到时候张禄全会把丧子之痛归咎于许家,斗个鱼死网破。
这个节骨眼上,一条人命都不能多。
墨青席叹气:“让张家提供刑部大牢的地图,打听出秦引瑟被关的位置,明日大理寺的人会去提审要犯,你们趁机混进去就是了。”
狄雁得逞,抱拳躬身:“有劳。”
他走后,许长河踹上门,转头质问良弓:“良护卫,你怎么把他放进来了?”
良弓太了解狄雁的脾气了:“不放他进来,他就去敲你家正大门了。”
“……”
墨青席病好了,但还是觉得很累,靠在床头,指腹反复摩挲着衣袖一角,陷入沉思。
许长河去厨房端了粥来,一勺一勺喂到墨青席嘴边。
“你又在想事情了。”许长河恨不得把墨青席打晕:“就不能歇会儿么。”
墨青席道:“我也不想的,就是觉得不对劲,睡不着。”
“张项设宴、你被拉去吃酒、我来救你,最后是他重伤,这一连串的事,明显是一个连环套。”
许长河放下粥碗,墨青席所思所想,他何尝不知:“但问题是我们摸不透设局之人想要的是什么,这么做,到底谁能获利?”
墨青席作势要起身。
许长河瞪大眼睛:“你干嘛?”
墨青席摸出枕头下的金印:“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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