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982 更新时间:23-06-01 09:25
冷星竹本已经哭得气衰力竭,这时候拼着最后力气,央求着说:“婆婆,你把申副官放还给我二哥。要是明天晚上,他还能喘气,我就给小叔子冲喜,他要是活不成,我一头撞死,也不进那新房!”
刘妈气道:“哎呦呦,你是当少奶奶的人呐,说这样向着野男人的话,我竟是要抽你的耳光了!”
姜老太太一双小眼镜眯缝着,沉默了一阵子,说道:“刘妈,你就别做声了,如今二儿的性命是最要紧的,你扶少奶奶回房里去。”
又对季澜川把头一点,沙哑着嗓子,说:“季少帅,你带着你的人回去。只是,你要把他给我看好了。若再来坏我二儿的事,老婆子就不能容情了。”
季澜川还是笑着说:“都站不起来了,他还能来给你坏事?操哪门子的心呢。”
把手一挥。
郝和平看谢白已经给申副官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忙和袁忠良等人一起把申副官给搀扶起来,准备送回季澜川他们住的院子去。
谢白不用搀扶申副官,自然重新跟到季澜川的身后,一边迈步,一边低声对季澜川问:“少帅,就这样?申副官被打得半死,你四妹还是得嫁那个小孩子?唉,对不住,我不该逼迫你。我知道,大宅门里,规矩也多,季大帅和季老太爷的话,你是不好违逆的。”
季澜川往前走着,并不回头,用只有谢白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数一数,那些躺着的伤兵不算,我们在姜家堡里,还能打的有几个人?”
谢白心里暗暗一算,从浚县出发,火车上一场血战,门楼里一场血战,再加上季澜川带人到外头救他妹夫,三场算下来,没受伤的而且武勇的人,果然剩下的不多了。
谢白问:“听你的意思,难道是怕冲突起来,打不过姜家堡吗?可姜家堡被土匪攻打一场,死伤也不少的。”
季澜川便笑了,淡淡地说:“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是因为地头蛇在自己地盘上,总是有些势力的。你当那姜家老太太花了许多银子,请那老徐当门神,只是糊在墙上唬人的?”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谢白边说,边走出小院门,抬头一看,便看见那老徐领着三四十个拿着兵器的男子,从墙根底下出来。
那老徐见着他们,站住了脚,向他们打个招呼。
季澜川笑问:“从来只见手底下人越打越少的。你倒稀奇,手底下的人,是越打越多。”
老徐说:“季少帅说笑了,让土匪打过一次,老太太还能不心惊吗?她拿出银钱,叫我四处招揽壮丁,好把这里保护得周全些。这些人都是这两日新来的,倒很凑巧,有一半多吃过军饷,也会打枪,不用我再重头教导。”
谢白这时才明白原来那姜家老婆子是早有准备的了,而季澜川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若是不知道深浅,贸然和姜家堡这些人冲突起来,在别人地盘上,以寡敌众,岂不是要硬生生地吃个亏?
虽说以季澜川的身份,姜家堡不敢把他打杀了,但若是被抓起来,送到季大帅那里问罪,季澜川也是要下不来台的。
季澜川听了老徐的话,也只是笑笑,就领着谢白他们走了。。
却说,景城,陈府。
陈海棠让人请了大夫来看余秋水的伤,等到大夫从余秋水的房间里出来,他便和陈玉致上前询问:“大夫,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发热晕倒的?”
大夫摇了摇头,说:“他这个样子不是一般发高烧,我看过了,他的病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陈海棠问。
“像是中了什么人的蛊毒。但毕竟我不是研究这方面的。不能下判断,不过,如果是有苗疆那边的巫师也许能看个究竟出来。”大夫说道。
陈海棠想起了余秋水曾经提过自己下墓一事,虽然说得语焉不详,陈海棠当时也没有细究,但现在想来,怕是那墓里有什么可怕的遭遇,致使余秋水中了蛊毒,心中难免有些生气又有些焦急。
生气自然是因为余秋水不听自己劝告,一心想要扩大自己的地盘,获得更多的利益,为此,余秋水已经在景城很是得罪了一些人,而焦急则是因为关心则乱,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弟,这些年跟着自己也算孝顺听话,对妹妹陈玉致尤其关心体贴,知道玉致怕寒,还会特意为他做些驱寒的药膳。
陈海棠回到房间里时,余秋水已经慢慢苏醒,看到师傅陈海棠站在床前,非常的愧疚,低垂着头,讷讷地说:“师傅,徒弟知错了。”
陈海棠叹气:“罢了,你也是为了玉致好,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目前,你该好好养病才是。”
余秋水说:“师傅,我的病是小事,我是担心师伯,那西洋大夫说了,师伯的病很难通过药物痊愈,若是师傅能答应东瀛人给他们唱堂戏,说不定他们就肯拿出更有用的特效药了。”
陈海棠压着怒气,说:“这话休要再提。你焉知他们的特效药就能真的治好玉致的病?若是他们故意拿此胁迫于我们,到头来,玉致的病却仍未好,又怎么办?东瀛人狼子野心,我是不会信他们的花言巧语的。”
说完,拂袖而去。
余秋水愤愤地看着陈海棠离去,心里只觉得陈海棠未免也太顽固了,心下闷闷不乐,而想到刚才腹内剧痛无比,那种痛楚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便更加的忧惧起来。
他在病床上躺了一阵子,总算是终于恢复了。
这期间,陈玉致不时地拖着病体来看他,还为他亲手熬了鸡汤,让余秋水倍觉暖意洋洋。
这日,余秋水回到了天净斋,那是陈海棠特意交给自己打理的陈家的古董店,目前生意还算不错,而他又有这方面的经验,经过他掌眼的东西,卖相一直很好。
只是,他的心情实在不佳。
对于身边讨好他的伙计更是觉得碍眼无比。
“秋水哥,我看你今天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究竟有什么烦心事?”天净斋的一个伙计好奇地问。
余秋水没想搭理他,白了一眼,继续整理展示柜和博古架上的东西,那伙计并不死心,就把一个盒子鬼鬼祟祟地给余秋水手心里说,“秋水哥,我最近得了一玩意儿,你给掌掌眼,看看值多少钱?”
余秋水满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伙计递来的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脸色骤然一变:“你是从哪里来的?”
伙计说:“从一兄弟伙那里买的。秋水哥,你看到底啥玩意儿,我那兄弟伙说,这值老多钱呢!”
余秋水看着盒子里的一对古怪的陶瓷面具,本身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可往细处看,那面具底下隐隐地绘有花纹,跟自己在常山那个矿洞里看到的碑文上的符篆一样的几乎无甚差别。
而且,这对面具分为男女式样。
男的为青黑色,女的为绯红色。
面具样式颇为美观精致,甚至于其色彩与五官的勾勒都相当的出彩,不亚于任何一个朝代的精品装饰物。
而这陶瓷面具,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属于曾经拥有着非常辉煌的远古文明,现如今却整个灭族的伽蓝族,也是远古巫族的始祖所佩戴之物。
据说,这陶瓷面具拥有着足可通神的力量。
也是伽蓝族的大巫师-----阿卡扎的法器之一。
后来阿卡扎罹患不明病症,与整个伽蓝族都遭受到了不明灾祸,那陶瓷面具也随之消失无踪。
余秋水没有想到,这陶瓷面具居然也有重现天日的一天。
却说姜家堡,谢白和季澜川领了申副官一回到下榻的院子,季澜川就命令两个护兵搀扶他下去先休息一晚,然后和季澜川回房,在姜家堡闹腾了一下午,加大半夜,两人已经体力严重透支,连季澜川都没有调笑的心思,沉着脸,和谢白一起挤一个被窝睡了。
不过,临睡前,谢白像是想起什么,对季澜川说:“申副官是救回来了,可你四妹怎么办?那姜老太婆说得很明白,明晚就拜堂,分明是快刀斩乱麻的意思,我就知道这里头,有季大帅和季老太爷的意思,你是没办法插手,可是,你能不能赶到镇上打个紧急电话,向他们求求情。就算不能让他们改了主意,能拖延几天是几天。”
季澜川冷笑道:“快是不用想的,我老头子那里是条绝路,纵然我爷爷被我说动了,可他也管不了这事儿。何况,他是个旧式老人,更不会插手。当初,就是因为我那老头子做主,才让四妹嫁到这个鬼地方的,我姑母在我老头子书房门前跪了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我那老头子也没动摇一点。”
谢白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低声叹气:“难道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季澜川笑了笑,在他白皙俊俏的脸蛋上揪了一把,说:“行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瞎操心也没有用。”然后,打了呵欠,把谢白一搂,棉被盖住了头,“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次日天亮,两人起床,洗漱后吃了早饭,谢白去看望申副官的伤势,经过一晚上护兵的照料,申副官已经醒过来了。
看见谢白过来探望,又听说昨晚是谢白和季澜川救了他,心中感激万分,这时忙在床上挣扎着半坐起来,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谢白。
谢白对着这双满是期待的眸子,很是不忍,叹了一口气说:“能把你救回来,少帅已经尽力了,他家里是有长辈的。”
这话里的意思,申副官一下子就明白了,知道除了自己这条性命,其余的人,恐怕季澜川是难以再做营救的了。
眸子里激烈的光芒,顿时黯淡下去,变成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谢白打量他这情景,此刻虽然沉默着,但也许下一刻,就有巨大的风暴要爆发出来,不禁有些担心,在床边坐下来,用很恳切的语气对他说:“看着心爱的人受苦,你的痛苦,就算我们只能察知一二分,也是那是极为难忍的,但现在形势逼人,不能不低头。我请你不要怨恨少帅,也不要怨恨自己,更不要有冲动的想法,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指望。”
申副官垂着眼睛,长长地沉默着。
因为他的沉默,房里也是一片沉默,空气好像凝结在一起,生出沉甸甸的分量。
终于,他抬起头,眼睛看着谢白,却没有谢白想象中的激动,而是经历了思索的凝重,“谢副官,你不要怕我冲动。我可以对你坦白,我心里有一些念想,是存在许多日的了,只我一直不敢说出来,我的亲人都死了,是一个孑然一身的飘零人,我以为,以她的身份,是不会看得上我的。可我昨天血淋淋地倒在地上,却听到了她的几句话。就凭这几句话,我从此以后,就多了一个名利相依的人,我不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所以,我要顾惜自己的命,绝不会再冲动的。”
谢白不料他说出如此一番言语,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欣慰地说,“这样很好,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申副官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放心罢,我也是经历过波折的人,从前我的家被土匪毁了,是少帅为我报的仇,我发誓要跟着少帅,一辈子为他卖命。现在,我有了一个我深爱她,而且,她也深爱着我的女子,我们是可以为彼此去死的。但为什么要死呢?我要活着,她是个苦命的人儿,被恶人欺辱过,她嫁过人,当了寡妇,她再嫁小叔子……那又如何?哪怕她嫁一百个,我也还是深爱她。如今我是没有力量,但为了她,我总有一天,会变得有力量。只要她活着,只要我活着,我总要回到这里,把她带走。”
这时,护兵已经出去了。
谢白看着申副官这张平静的脸颊,那双幽深的眸子底下,他知道那里绝对不平静,那里蕴藏的是对姜家少奶奶无限的深情,一时间竟有些动容。
他拍了拍申副官,宽慰道:“你不要担心,我知道少帅肯定不会就这么放着他的四妹不管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然后,又叮嘱几句让他好好养伤的话,之后,他便走了出去。
等他回到房间里时,见有几个护兵正在把堆在墙角里的许多行李箱子,一个个往外抬。
季澜川坐在桌子旁,手边摆着一杯热茶,一碟炒茴香豆,却并没有吃喝,只是目光盯着桌子中间一个笼子看,谢白仔细一起瞧,却原来是那只曾被季澜川掐晕的黄皮子。
他似乎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根棍子逗弄着笼子里的黄皮子,但黄皮子却给他装死一般一动不动。
季澜川执着地捅黄皮子,黄皮子居然也能忍,硬是蜷缩着身子,半天都不动,俨然就没了呼吸一般。
“喂,我留着你的命呢。你好歹给我表演一番从笼子里出来啊,我还指望着你给我找更多的金粒子呢!”
谢白无语地翻白眼,对季澜川说:“多大个人啊!这是多无聊才会干的事情!”
季澜川懒洋洋地伸个懒腰,要去搂抱谢白,被谢白躲开,说:“怎么搬箱子了?这是打算上路吗?”
季澜川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茴香豆,回答说:“我估算时间,也是该走的时候了。现在估计我老师的葬礼早过了,赶不上了,但还是得回去的,总有一些葬礼后续的事情要处理的。”
谢白说:“哦。我觉得你这个人有些奇怪,你总说要参加老师的葬礼,可我前两天问你什么时候走,你却总是东拉西扯,莫非你是在害怕什么,或者筹谋什么,现在又说要走,难道是你的计划提前了?”
季澜川斜眼看他,叹气:“阿白啊阿白,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连我想什么都知道!”
谢白说:“你真有计划?”
季澜川说:“唉,我这一路可真够坎坷的,你看,我从东江坐船回去浚县,结果跟你碰了个正着,原先想在浚县好好玩玩,哪知道又要把你从段督军的魔掌里捞出来,气还没松一口气呢,又是一连串的命案,最后,还不得不行程匆匆地赶回家,连眼前的鲜肉也是能看不能吃,唉,我这人的命咋这么苦呢!”
谢白:“……”
他实在觉得跟这人不能好好说话了。
“所以呢,我这次,非要挑个可以吃饱的日子才动身。”季澜川狡黠地笑着,手更是没规没矩地占起了谢白的便宜来。
谢白忍俊不禁,从碟子里抓起一把茴香豆塞进了季澜川的嘴里,半恼半笑地说:“好,这就让你吃个饱去。”
季澜川一张嘴,把谢白送到嘴里的食物开开心心地吃了,然后询问申副官的情况。
谢白便把刚才和申副官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季澜川听见申副官说的那句,等有了力量,总要回到这里,把冷星竹带走的誓言,手掌在木桌上一击,乐道:“一顿好打,总算打出他那两分男子汉的气概来。申逐明这人,别的都不错,就是缺点虎狼的狠劲儿,在这上头,很不像是我这里出来的人。”
谢白笑问:“你自己是个虎狼,就非要逼着底下的人也做个虎狼吗?”
季澜川看他脸上有点不赞成的神色,马上变了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挨到谢白的身边,低声说:“我哪里算什么虎狼?我现在在谢副官面前,就是一只乖顺的猫。”
谢白打量他两眼说:“这样浅显的文字游戏,难道我不懂?老虎就是大猫。你在我面前,确实是一只猫,不过是一只能把活人煎皮拆骨,吃得干干净净的大猫罢了。”
季澜川笑道:“我有吗?我还没把某个人吃到嘴里呢。”
谢白再次无语。
他总觉得,跟季澜川掰扯这些,完全就是白费功夫。
这时,袁忠良从外头走进来,对季澜川说道:“少帅,易大头到了。”
“易大头?谁啊?”谢白跟在季澜川身边,却从未听周围的护兵们说过此人。
季澜川看看窗外的天色,满意地笑着说:“这易大头还是那么不含糊,说今天十二点之前到,果然就赶走了,叫他来叫我。”
袁忠良应了一声,出去了。
谢白就问季澜川:“易大头是谁?”
季澜川说:“我从前的一个手下,挺能干的一个人。因为我父亲挺看重他,就没让他跟着去东江,而是留在老家景城带兵。这两场大雪,把火车线都封锁了,所以我派了人去镇上,给易大头打电话,叫他带些人来护卫我们回去。这易大头别看这两年跟着我父亲,但他的心是向着我的。我对他,还有那么一点放心。”
谢白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刚才说估算日子,是不是就是在等你那位手下的抵达?这么说,你是觉得回去的路上,还可能遇上危险?对了,我那天好像看到那位张家小哥,怎么这些天没见到人影了,还有那位项八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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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任小剧场:某日,谢白小白兔在原野上捡拾蘑菇,一只大灰狼悄然靠近,谢白小白兔惊慌失措,但装作不害怕的样子,笑嘻嘻地说:“大灰狼哥哥,你不吃我的话,我就乖乖跟你回家。”
大灰狼季澜川见谢白小白兔玉雪可爱,也舍不得吃,所以决定当成备用粮。
大灰狼季澜川把谢白小白兔带回了家。
可是,这备用粮好像有点不乖,好像还会特别会招蜂引蝶,给他引来一大群喜欢小白兔的虎啊,狼啊,豹子啊。
天,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来跟他抢他的备用粮呢?
大灰狼季澜川想不通,也很委屈。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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