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178 更新时间:23-08-03 22:14
袁忠良也放下了孙团长,和郝和平一起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对谢白说:“这落水桥让我想起了远在闽南的家乡,我们那边的山洞也有这样一个被瀑布冲击成的天然石桥洞,老乡们都管它叫仙人桥……”
谢白一愣,他没想到袁忠良会跟他说起家乡,这个男人一向是面瘫加沉默寡言的,这会子或许是真的想家了吧?
郝和平也坐到桥下的一块大石头上,叹息一声,说:“前边像是座阴曹地府,一旦走进去,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家啊……”
谢白说:“会回去的。一定会的。”
说完,他先站了起来,背着季澜川一步步走向了那片灰色的阴影中,山洞四壁鬼火飘荡,那鬼火其实就是磷火,一旦有活人阳气接近,一团团绿幽幽的火球就随着人踪忽明忽灭,煞是恐怖。
袁忠良,郝和平在后面搀扶着孙团长,默默地跟着谢白,神色间俱是疲惫,无论前方到底是阎罗殿,还是什么,他们都已经顾不上了。
只是,随着离那云烟缭绕的城池越近,便越是觉得脚底下发软,好像踩了棉花套,忽深忽浅,像立足站稳都觉得吃力。
这时,一团灰扑扑的人影直奔着谢白,郝和平他们飘了过来,几人大吃一惊,赶紧一步三晃地躲在一旁,洞口处一阵阴风吹来,那人影立即闪进黑暗的地下不见了,怪风卷处,原本灯光人影闪动的大片建筑,在一瞬间忽然万象俱无,只剩下岩缝间无数鬼火闪动,郝和平大为惊奇:“见了鬼市了?”旋即挥动胳膊在那人影消失的地方摸了半天,奇道:“怎么钻土里去了?”
谢白觉得脚底下越发没根,赶紧拉着郝和平,招呼袁忠良靠在石壁上,这才发现并非因为恐惧而腿软,而是地面并不平整,一走动就会踩到很多圆弧形的石头,很容易失去重心,山洞的地面都被一层轻烟遮蔽,每一脚都是陷入其中,看不出脚底下踩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谢白伸手去摸地面,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郝和平紧张地问他地面上有什么,是不是死人的脑瓜骨?
谢白说死人脑袋哪有那么大的,这倒像是倒扣在地上的锅底,摸起来还挺光滑的,说着,他摸到了缝隙处,单手一用力,竟然把地面上一块凸出物揭了起来。
在一股刺鼻的烟尘和恶臭重仔细一看,原来被他揭起的是一大块巨大的龟壳,壳重还有老龟的遗骸,皆已羽化,看来这山洞的地下不知摆了多少这样的龟壳。
袁忠良和郝和平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白却有点恍然大悟:“这是鬼眠地,真正的龟眠之地,是海中的老龟自知命不久长之时爬上陆地埋骨的场所,上层洞穴里埋的那些死尸,一定是有人想借龟眠宝地的灵气羽化飞升。”
郝和平又问他:“那这阴曹地府?”
谢白摇头,凭他所知极为有限,谁又知道古代人是怎么想的,不过据说沿海地区有种传说,鼋入海化而为蜃,万年老鼋从陆地爬入大海,就会失去形体,化成海市蜃楼的幻气。人们在海中看到一座并不存在的仙山,实际上是鼋遇海气所化而生成的海市奇观,巨鼋生前见到的景象,在海中产生了这种难以琢磨的海气。但在某些传说里,又说海里其实没有鼋,大概是想说海中的太阴之气与鼋鳌鱼龙等灵物相通。
在海中生活了千年万年的老龟,其龟甲形骸中都带有大量的海气,所以群龟埋骨之地,必常有海气幻象。
因而,谢白觉得他们刚才看到的那片灰蒙蒙的建筑,极有可能是群龟在海中居住过的区域,是古时在海上的一个地方,他估计那些埋在这里的死人,以及对于这鬼衙门的民间传说,八成是把龟骨中海气浮动产生的幻象当做了阴间。
袁忠良听得兴趣不大,只是”哦”了一声就往前走,而郝和平倒懂不懂,既想打听,又怂得一批不敢多问,而谢白自己也不想在这阴森古怪的地方讲这些鬼怪的故事,便继续往里走。
不知不觉,山洞就已经到底了,地面头顶钟乳石林立,青烟缭绕,这里有个大石床,石床下有许多小小的石头棺材,每一口都是人形,长不到半米,上面刻着不同的男女人物,表情虽然生动传神,面目却让人觉得十分可憎。
郝和平看得心烦,一脚踢翻了一口小石头棺材,那口石棺早就被人撬开,复又合上,盖得也不严密,被郝和平一踹,石棺倾倒,里面的东西滚在地上,一看竟然是只死掉的黄皮子,郝和平不由得连骂晦气。
孙团长这会子的毒也发作得厉害,饶是他身形健壮,却也被那妖参吐出的毒物折腾得不时发出几声闷哼,脚步越发虚浮,袁忠良比他要瘦许多,背身高体壮的他颇为吃力,只能和郝和平一起搀扶着他走,但现在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同样,谢白背着身高体型超过他许多的季澜川也有些支撑不住,不得不坐下来休息。
几人都坐在了那个大石床上,冷不丁地看到这石床上刻着许多人朝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顶礼膜拜的场面,若是在未知道那具戴面具的女尸是被人操纵之前,他们定然会对女尸畏惧不已,但现在看来,那女尸不过是那女子用来吓唬人的傀儡罢了。
这时,郝和平转到了石床对面,忽然轻呼了一声,谢白好奇地过去一看,却是一个男子抱着一个铜箱子倒在了石台后面,扁平长方的石床像是个盖子,已经被他推开了一道缺口,下面露出了一个地穴,里面都是巨砖,砖上有黑色的龙形标记,龙体浑然简约,要不是有爪子,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泥鳅。
谢白见其中有异,特地仔细看了几眼,砖上的龙形极好,形态几乎完全一样,最令人不解的是这些龙都没有眼睛,常言道“画龙须点睛”,龙无目岂不是成了瞎龙?这地穴里也有一层层的龟骨,似乎是风水阴穴里的一口“金井”,用来凝聚地脉中的生气,不知道画龙何意?
谢白最初以为是东瀛人干的,不过看那些痕迹却又不像,因为没有人为的那些痕迹,他觉得自己即便想破了脑袋怕也是想不明白的。
只是,这个男子又是谁呢?
难道他在一直跟着自己?
但又一想,不对,如果他一直跟着他们,以季澜川和袁忠良他们的敏锐程度,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只是,那个叫做茯苓的古怪女子不也没被季澜川发现么?但当时季澜川他们的情况都不对,没发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谢白只要一想到有人悄悄地跟着他们,观察他们一举一动,还偷偷地抱走他们曾经扔掉的,视为非常危险的铜箱子,谢白就感觉心头一阵毛骨悚然。
他觉得这人说不定跟那个茯苓是一伙的,他们难道是那个叫做狐儿党的盗墓贼?
而袁忠良已经去探那人的鼻息了,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受了重伤,但还有口气在,要不要弄醒他问问?”
谢白皱眉,“难道是跟那个茯苓起了内讧?”
好在那人没有把铜箱子打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说:“把他弄醒,问一下。”
袁忠良于是掐了一把他的人中穴,不一会儿,那人就醒了,袁忠良立刻把身上早没了子弹的枪顶住他的脑袋,厉声喝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人幽幽醒转,立刻看到有枪顶着自己的脑袋,吓得一哆嗦:“别……别杀我……我是吴家的人,我,我不是有意跟你们的……我只是来寻找我的兄弟的……”
“你兄弟?”
“我兄弟一年前和狐儿党一起来了这百眼窟就不见了踪影,我是来寻……寻他的……”那人说着,忽然脸上微变,看向了地上的铜箱子,又看向那旁边的那处地穴,叫道:“快,快把那铜箱子放到金井里去,不然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郝和平不解。
那人也不答话,就要去抱那铜箱子,但郝和平哪里肯听他的话,把他往旁边一挤,就把那口铜箱子抱了起来,可不料那铜箱子年代太久,古老脆弱,铜性都被水土蒸淘殆尽了,又经过郝和平,那叫茯苓的女子和这个古怪男子一阵折腾,估计还是半拖半拽地走了一路,因为谢白看到地上有一大摞拖拉的痕迹,所以,郝和平刚搬离地面,铜箱的盖子和箱体就离骨了,里面装的东西“呼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郝和平这么一下子,让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在谢白他们眼里跟掉在地上的一颗炸弹没有什么区别,大家的心都揪到了半空,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没人逃,包括那个古怪的男子在内,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郝和平脚下,只见残破的箱体中,掉出一只全身白毛的老黄皮子干尸,比一般的黄皮子大出不是一点半点,那体型大得简直像是头小号山羊,身上的白毛有一指多长,它四爪蜷缩,抱着一个血卵般的东西,那肉卵长在了它的心窝子上,肉色鲜红入学,那东西似乎有灵性,让人一看心生惧意,血卵贺总仿佛有种汇聚了无数亡魂的怨憎之意。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那老黄皮子怀中的血卵被风一吹,竟然缓缓蠕动,它全身的尸毛里,攒聚了无数如细碎纸片的白色虱子,这种动物僵尸上生的虱子专吸活人阳气,也是见风就动,眨眼功夫已经散得满洞都是,谢白他们顿时被冰屑般的肉虱包围。
谢白脸色大变,暗叫不好,难怪研究所里的人一个都没能活下来,原来都是被这东西给咬死的!
形势在一瞬间急转直下,几分钟之内,谢白他们要是逃不掉,必然会被成群的肉虱给咬死,这东西不吸血,专吸人的生气,而且连帆布都能钻透,来得又极快,真是防不胜防。
谢白赶紧用衣服包住他和季澜川的脑袋,搀扶着他,边跑边对袁忠良和郝和平等人说:“快,快往落水桥那边跑!”
郝和平想起自己一路上都被那黄皮子搞乱,几次险些丢了性命,还害得他家少帅和孙团长,谢副官不同程度地中毒,心中对那黄皮子恨极,不顾身上被白色虱子咬得钻心,抬脚就踩破了那黄皮子胸口上生的肉瘤,恶臭浓血四溅,黄皮子尸体上寄生的白虱失去了宿主,顿时四处散开,不过围在他们身上的那些还是在照死里吸着活人的生气。
谢白想,如果能够跳进水里,借着水流的冲刷,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活下去,站在旱地上很快就会成为藏尸洞里多余的尸体。
然而,那白色虱子动作实在出奇的快,谢白本想带他们一起逃向落水桥,可已经来不及了,估计逃不到一半就的被活活咬死,全身疼的像是被无数钢针抽取骨髓一半,每疼一分活气就跟着减少一分,全身委顿,就要跌倒在地,由于实在疼痛难忍,只好在地上来回滚动,想要蹭掉身上的白虱。
这时,那古怪的男子突然大吼了一声:“进金井!金井能活命!”
于是,众人也顾不上问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金井能活命,反正是病急乱投医,眼下有什么救命稻草都要先抓一把试试,而且他好像对这里的事情十分了解,按他说的做也许还有活路。
那砖上满是瞎龙的地穴就在自己身边,大伙儿便争先恐后地跳了下去,井中鬼火更多,井壁上都是龙砖,而底部并没有水,在磷光映照下,谢白他们看到金井的底下有许多半透明的凹凸之物,触手光滑温暖,像是某种石头,有的已经被敲破了,有的还保存完好,里面像是有清水在流动。金井不深,但跌下去也摔得不轻,他滚倒在井底,转头一看,季澜川跌在自己身边,他的身上也有白虱,谢白顾不得身上疼痛,又拿衣衫挥打,接着是袁忠良,郝和平,昏迷中被他们带下来的孙团长,以及那个古怪的男子。
大家都被白虱折磨得哇哇大叫,特别是郝和平疼得又蹦又跳,又扑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喉咙里嗬嗬作响,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从装那老黄皮子的铜箱子破裂,到谢白他们被咬得快要不能动弹了,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到绝望,脑中就逐渐变得麻木了,人活着全凭一口气,所谓精,气,神,活人体内生气一散,也就行将就木了。
就在众人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阵清凉,刺激得众人神智都是一振。
却原来是那神秘的男子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长刀,狠狠一下戳破了头顶一片朦胧透明的石壳,里面的清水大量涌出,那水如同观音菩萨瓶子里的琼浆玉露,碰到身上疼痛立止。
手臂上清凉之意传来,说不上的舒服受用,大脑也从半麻木的状态下清醒了许多,立刻醒悟,这不是一般的水,那古怪的男子让他们逃进金井,是因为这井里有“水胆”,那时,谢白虽然知道金井是风水中生气凝聚之地,水为生象,所以金井有生水者为贵,可他还无法解释这生水化为水胆是什么原理。
而随着那古怪的男子把军刀一阵乱戳,矿脉中藏着的玉液全部都淌了出来,把井穴都淹没了半米多深。
接着,谢白看到那些白色的虱子全都浮在了水面上,个个胀得圆滚滚的,白花花漂了一片,足有数万,他捏起几个看了看,那白虱全身透明如雪,体圆而扁平,身上全是透明的硬毛,腹部肥大,六足乱蹬,用指甲一掐就是一股黑水。
“这些虱子其实根本不是活物,那老黄皮子生前练出了大如血卵的内丹,死后肉胆不化,生出无数的肥虱,如同磁石中的字母珠,平时都如同皮屑般依附在尸毛中,遇生气而活,水火皆不能灭,专吸活人精魄,然后补于母珠之中,一具僵尸身上的肥虱可使方圆十几里内不剩活人。要不是金井里有水胆救命,现在大伙儿都死定了,而且,幸好有郝和平一脚踩破了那枚血卵,否则我们虽然有水胆保命,黄皮子尸体中的肥虱还是会不断地出现,直到把附近的活人魂魄吸干净为止。我想,这研究所里的人也是因此不防备,才会全部丢了性命。”
那古怪的男子从水里探出头来,说道。
“你到底是谁啊?怎么知道这些的?又怎么知道水胆能救命?”郝和平也奇怪地说。
“我想,因为他是张家小哥吧。”谢白的身后冷不丁传来了季澜川的声音。
“你……你怎么?”谢白吃惊地看着季澜川也从水胆里探出头来,对他微微一笑,显然,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水胆是一种罕见的生气凝结之水,能解百毒,还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季澜川冲着那古怪的男子眨了眨眼睛,继续笑道,“我说的对吧,张家小哥?”
那古怪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一摆,把一张面皮自脸上撕了下来,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正是来自盗门张家族人,天人一族的族长张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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