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69 更新時間：10-04-06 19:56
我覺得很疼，撕心裂肺地疼，全身像被擰成了一個結，無法動彈。
模模糊糊地，我聽到有人在說話，一男一女，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聽不真切，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但眼皮完全不受腦神經地控製，緊緊地貼合在一起，我越是努力，它越是沉重，讓我焦躁不堪。
我掙紮著，用盡全部地意誌力和自己的身體纏鬥，終於，一個用力，我睜開了雙眼，同時，遠處的說話聲也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我吃力地轉過頭，映入眼簾的，還是那幢木屋，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不同的是，屋內比上次多了一個人。
蒼穹閑散地坐在窗台上，風度翩翩，氣宇軒昂，明明在狹窄的空間裏，卻讓人產生一種他已君臨天下的錯覺。
在他的不遠處，小栗子正在手忙腳亂地忙碌著，和蒼穹的悠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了，”蒼穹像是忽然想起來，隨口問道，“你叫什麼？”
“哦，我是蕭莉姿！”小栗子爽朗地回答道，對這個在她的家裏反客為主的男人毫不介懷。
蒼穹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反問道，
“小栗子？”
我一陣竊喜，心想，看吧，是小栗子吧？
我咧開嘴想笑，但從嘴裏泄露的，卻是一聲痛苦的呻()吟，
屋內的兩人同時朝我看來，
然後，小栗子發出啊的一聲，率先衝過來，趴在我的床沿關切地問道，，
“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裏痛？”
我沒有力氣說話，隻能用嘴唇無聲地翻動著，
“全身！”
小栗子一聽，慌了，
“那我該揉哪兒啊？”
我一聽，更慌，
你可千萬別揉，會死人的。
幸好蒼穹在這個時候走過來，製止了小栗子可怕的溫柔。
他向小栗子示意了一下，小栗子立刻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就捧了一個托盤過來，上麵放著一碗黑黑的液體，
蒼穹扶起我，自己坐到床頭，將我的身體輕輕地靠在他的身上，
身後傳來一陣溫暖，不知怎麼的，我覺得蒼穹變了，像是，特別地溫柔。
他伸手端過藥碗，體貼地喝了一口，試了試溫度，然後才送到我的唇邊，輕聲說道，
“可能有點苦，但能止痛。”
我虛弱地點點頭，就著他的手，將那碗莫名液體喝得一滴不剩。
喝完藥後，我抬頭看蒼穹，再次用嘴唇說著無聲的話，
“我們走，好嗎？”
蒼穹愣了一下，回答道，“別傻了，你想死嗎？”
他扶我躺下，替我蓋好被子，
“不用擔心，”他說，“我會看著小栗子的！”
他的許諾讓我莫名地安心，我看了一眼小栗子，再次沉沉地睡去。
或許是那碗藥起到了作用，這一次，我睡得很安穩，當我再次睜開眼睛，身上已經不再火辣辣地痛。
我轉頭看去，夕陽的餘暉透過樹葉，洋洋灑灑地落進屋內，美得驚人，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重生的感覺嗎？
我動了動身子，忽然，手觸到一團柔軟，我低頭，發現身邊躺著一隻可愛的小鬆鼠，它蜷縮著身子，大大的尾巴蓋在自己的身上，睡得香甜無比，它的身子附近擺放著一串栗子項鏈，
我微笑，原來她是鬆鼠啊，難怪！
我的目光在屋內搜尋了一圈，發現蒼穹坐在床的另一頭，正呆呆地看著我，若有所思。
我們就這樣互相注視著對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打破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問道，“餓了嗎？”
我點點頭。
他起身，從鍋內盛了一碗東西，當我看清那是一碗粥而不是一碗栗子時，著實大大地鬆了口氣。
我努力地坐起身，伸手想接，卻被蒼穹避了開去，他在床邊坐下，拿起調羹，細心地把粥吹涼，再送到我的唇邊，
見他如此，我也沒再堅持，由著他喂。
靜靜地吃完了粥，蒼穹把碗放下，卻沒有要走開的意思，我知道他有話要說，便耐心等著，結果等了好久，他才冒出一句，
“那個時候，為什麼打我？又為什麼罵我？”
我愣了一下，他居然在介意這個，他這麼努力地治好我，該不會隻是為了來向我興師問罪吧？
我在心裏不斷嘀咕著，小氣鬼，喝涼水，生個兒子四條腿……不過我還是回答了他，
“因為你在害怕！”
“我沒有！”他反駁道。
“你有！”我堅持。
我們兩個互相瞪視，相持不下。
蒼穹冷笑一聲，
“我為什麼要害怕？”
我看著他，回答得理直氣壯，“我不知道!”
人有時候憑的，就是一瞬間的直覺，鬼才知道那是為什麼。
蒼穹猛地站起身，
“你簡直莫名其妙！”
我沉默，他一定不知道，其實莫名其妙的人是他自己。
我覺得有些詫異，自認識蒼穹以來，我見過他的高傲，見過他的冷漠，見過他的無恥，也見過他的華麗，卻惟獨沒有見過他露出如此狼狽的神情，無論在怎樣的處境下，他一直都是優雅而從容的，即便在害怕的時候，他也一如往常地冷靜傲慢。
但我認為的那張無堅不摧的麵具，卻在我的眼前，裂開了一道縫隙。
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蒼穹急忙拿起放在一邊的粥碗，十分刻意地將它擺回到窗前的餐桌上，背對著我，避開了我的審視。
“藍葉，”他問我，“你早就知道了追命箭一次隻能鎖定一個目標，是不是？”
見他主動轉移話題，我也便不再提起剛才的事情，回答道，
“是，因為剛進入妖界的時候，行文向我射了一箭，卻沒有對你出手，那個時候，我就猜想是這樣的了，否則，你也不會堅持讓我先進來吧？”
蒼穹沒有否認，
“那你也早就知道了金葵在他們手上？”
“這隻是我的猜測，既然他們是一路追殺你的人，當然也就極有可能是襲擊金葵和白萱的人。”
蒼穹看了我半響，說道，
“藍葉，我小看你了，我一直以為你是木頭做的，現在才知道，原來你不是塊普通的木頭，而是一塊檀香木。”
意思就是說，我除了帶點香，結果還是塊木頭！
我橫了他一眼，懶得回答，反正他永遠都不會放過任何可以譏諷我的機會。
不過這一次，他相當點到為止，很快就回到了正題，他今天的問題特別多，
“那個時候，你替我牽製住行文，是早就知道我有辦法逃走嗎？”
“怎麼可能？我不過是賭賭看罷了，既然你敢帶著我闖回妖界，總不至於笨到就那樣束手就擒吧？再怎麼說，你也是妖界的皇子。對了，那陣風是怎麼回事？”
“皇族的成員，都有一種自然係的妖術，我的力量是控製風。”蒼穹簡單解釋道，“但那需要正麵麵對敵人。”
風也可以被控製嗎？
我歪著頭，思考了片刻，放棄了，那是我無法涉及的領域。
蒼穹看著我，忽然問道，
“如果我真的是那麼笨的人，你會怎麼樣？”
我會怎麼樣？這很明顯吧？
“我會死！”我覺得這簡直就是廢話。
“死了也無所謂嗎？”
這個問題，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或者說，我還未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
我抬頭看蒼穹，他的聲音很輕柔，有種催眠般的力量，但目光卻變得咄咄逼人，讓我略感壓抑，終於，他問出了那個最讓我難以回答的問題，
“藍葉，你明明對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卻為什麼偏偏對她們這麼執著？”
我低頭，微笑，
隻有我自己清楚，這微笑中，帶著幾分的幸福，幾分的迷惑，以及，幾分的苦楚。
“大概是因為，愛吧？”
“愛？”蒼穹反問。
在說出“愛”這個字眼的同時，我覺得他被深深地刺傷了，我似乎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痛苦和絕望，無邊無際，帶著一種鮮血淋漓地譏嘲，冷冷地朝我看來，
就像是多年以前，她看著我的眼神。
忽然，蒼穹哈哈大笑，“藍葉，別開玩笑了！”
我覺得很冷，那是一種直透骨髓的寒冷，仿佛凝固住了我的靈魂，也凝固住了那段過往的歲月，
我看著窗外，輕輕呢喃，
“是啊，我隻是在開玩笑……”
愛這個字，我又怎配說？
但隻要她仍生，
隻要我未死，
這個玩笑，永無止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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