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45 更新時間：14-05-22 21:44
六界在悲憫，天地在震動，窗外在下著流星火雨，整整三個月，未曾停息。
三個月，陪伴著我的，除了這漫天的火雨，就隻有這套在手腳的冰冷鐵鏈，以及，此刻站在我身後的麒麟璃天。
僅僅隻是鎖鏈加身，限製自由，這樣的懲罰，隻是她無暇其他的暫時之策吧！
其實，隻要她們都平安無事，什麼樣的懲罰，我都可以承受。
其實，隻要她們都平安無事，就這樣一直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想什麼了？”身後傳來璃天幽幽的聲音，似是擔憂的拍了拍我的肩。
“想這場雨什麼時候會停。”我沒有回頭的說道。
流星火雨，人間必定死傷無數，苦不堪言吧？
可是，她卻平安無事不是？
“你希望它停嗎？”璃天優雅的笑了笑，似是看穿的問道。
看著窗外的火雨，我隻是輕輕的笑了笑，沒有回答。
是啊！沒有誰會比我更希望，這場雨，能永不停息。。。。。。哪怕，天地合為一體，相擁沉眠。
“這場雨不停，將會給六界帶來多大的災難呀！”她站到我的身邊，與我一同看那奇異的景象。
我轉過頭，看她飄飛的長發，在火雨的照耀下，泛著金色的光澤。
“小公主，這是你願意看到的嗎？”她也轉過頭，凝視著我，眼中的悲憫，像極了母親，連額頭的朱砂印記，也與她那般的相似。
我輕輕的笑了笑，凝視著麵前那雙，包含著天地萬物的眼睛，用淡漠的聲音，說著我的自私與無情。
“與我何幹？”我反問。
憑什麼？憑什麼我要為了那些，去犧牲我的雪心？
我不是她，更不想成為她。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我，最終歎了口氣。
我以為，她定是對我失望至極，憤怒至極。。。。。。可是，她卻這樣問了一句。
“真的不在乎嗎？”幽幽的聲音，仿佛洞悉一切，將我隱藏在深處的所有，一覽無遺。
我閉上眼，用沉默來表示我的不想回答。
不得不承認，她有看透人心的冷靜。
“那為什麼會痛苦了？”她淡淡的輕問，似是歎息。
是啊！為什麼會痛苦了？
我也不知道原因呀！
“自私沒有不好，更沒有不對，犧牲也並不偉大，反而是極度自私的表現。”那個一直在我耳旁響起的聲音，那個始終守護著天下蒼生的上古神獸，竟會說出這麼無奈的悲傷嗎？
原來，這就是神族。。。。。。逃不脫悲哀的神族呀！
“可是。。。。。。”她抬頭，仰望著暗紅一片的天空，不輕不重的感歎：“總要有人去犧牲吧！”
又是我不想回應的問題，我企圖逃避的責任和宿命。
我淡淡的笑了笑，慵懶的靠在了窗邊，伸出手，任憑炙熱的火焰，灼傷我的掌心。
“小公主！”耳邊是璃天的驚呼，下一刻，那雙被燙得鮮血淋漓的手，已被她拉回，握在了手中。
“你這是做什麼!”她低斥，冰涼的藍點在我的掌心閃爍，減弱了灼熱的刺痛。
我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看著窗外的火焰狂舞。
“即使張開結界，人間也是烈獄火海，生靈塗炭吧！”我完全能夠想象，更能夠體會那樣的痛苦，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是啊！”她看著我，眉心的朱砂暗紅，神秘而高貴。“所以，你更該在這個時候，綻放一身的光芒呀！”
綻放光芒？可是，為了誰了？
我不可否認的點點頭，苦笑之後，卻這樣的問了一句。
“她又是為了什麼，而綻放一身的光芒？”閉了閉疲憊的眼睛，將被風吹亂的長發，攏在了耳後。
鐵鏈發出的悶響聲中，是她四個字的回答，比任何人都還要簡短的回答。
“為了所愛。”她輕輕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邊，虛無縹緲。
“為了所愛？”呢喃著她所給我的回答，在火紅一片的景象中，輕輕的笑出了聲音。
那麼我了？我又是為了什麼，去綻放那一身的光芒了？
我沒有理由，更沒有可以綻放的光芒呀！
“是啊!”她點點頭，淺淺的彎起了嘴角。“為了那些人的犧牲，為了那些人的逝去。”
我閉上眼，聽著她幽幽的聲音，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往事。
“更為了，那些人的幸福。”她頓了頓，迎著風輕語：“哪怕，燃盡生命。”
燃盡生命。。。。。。為了那些都已經不在的人？
值得嗎？
“並不是蒼生比所愛重要，而是蒼生比所愛沉重。”她幽幽的聲音，說著那個人的無奈和痛苦。“不是不想自私，而是沒有自私的理由。”
“我知道。”我點頭。
可是，這並不代表，我也要這樣做吧？
我什麼也不想要，更什麼也要不起。。。。。。我隻是，想留住那個人的溫暖而已。
“那麼在你的心裏，究竟什麼更重要了？”她輕輕的聲音，終於不再肯定的輕問，猜不出我的回答。
我搖了搖頭，閉上眼不語。
我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如何取舍？
一陣劇烈的搖晃，仿佛天崩地裂，漫天的火雨，不知何時，已停止了哭泣。
我睜開眼，在搖晃的神殿中，彎起嘴角，綻放著絕望的哀傷。
三個月的逃避，終於，走到終結的盡頭了嗎？
可是，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做。。。。。。還沒有想好該怎麼做。。。。。。
“又到了決戰的時刻了嗎？”璃天仰望著天空，似有些疲憊的感歎道，好似想起了塵封已久的回憶。
在輕輕的聲音中，猛然回神，一把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幫幫我。”
此時此刻，我隻想飛奔到她的麵前，哪怕，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我想見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
阻止？還是放棄？
我想，我會知道該怎麼做。。。。。。
“置身事外，不是更好？”她卻笑了起來。
我搖頭，依舊重複著那句話。
“幫幫我。”
我已經不想再置身事外的逃避了。
我想，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何苦了？”她歎道：“你能阻止什麼？”
是啊！可是，我還有未了的心願。
“即便阻止不了結局，我也想再見她一麵。”雙眸依稀有光澤閃動，我緊握住那雙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去顫抖。“隻想再見她一麵。”
風中傳來她的輕歎，以及束縛著手腳的鎖鏈，應聲而斷的悶響。
“多謝。”我輕輕的道了聲謝，化作一道藍影，須臾之間，便消失在了九天之外的上古神殿，一去成憾。
尋著五彩的光芒前行，終於在馥鬱的花香中，看到了那紫色的身影，瓔珞流蘇，長發飄飛。
光與暗的碰撞後，山峰崩塌，落石紛飛，將地麵劃出一道長長的裂痕，地動山搖。
飛舞的長發在著地後停息，風輕，又再迷離。
“雪心。”呢喃著那個太過熟悉的名字，突然濕潤了眼眶。
“終於來了嗎？”她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我的出現，在與我的對視中，揚起了一抹似是解脫的淺笑。
“雪心。。。。。。”恍若隔世的再見，竟讓我不知該說些什麼。
也許，這已是最後一次的再見。。。。。。
若還想再見，又該如何再見？
“天瑤。”身後響起的冷冷聲音，似是警告的提醒道：“你最好不要妨礙我！”
我閉上眼，聽輕風拂過，吹起遍地葉落。
“否則，我定會親手處置了你。”依舊是無情的聲音，我相信，她定會說到做到，毫不遲疑。
可是。。。。。。
緊握的雙手，在微微顫抖，睜開眼，麵前的那個女子，卻再不會對著我淺笑，更再不會用溫柔的聲音，似歎似怨的喚著我的名。
“雪心，回來吧！”仍舊不肯死心的說道，試圖阻止這敵對的宿命。
“回來？”她搖搖頭，用我從未見過的絕望笑容，綻放著她全部的美麗。“你以為，我還可以回頭？”
“當然，隻要你願意。”努力的揚起嘴角，用輕輕的聲音，在荒涼中許下承諾。“所有的後果，我們一起承擔。”
雪心，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雪心，求你不要放棄。
“我不稀罕！”她冷冷的看著我，妖嬈淺笑，一字一句的回答：“更不願意！”
意料之中的回答，可為什麼，依舊心如刀絞？
“你聽到了吧！死心了嗎？”身後傳來的一歎一問，更讓我剖心噬骨。
“我聽到了，也死心了。”我淒苦一笑，轉過身，卻在漫天淒涼的枯葉中，直直的跪了下去。
“這就是你的死心了！”耳邊響起的輕笑，是她對我的失望，徹徹底底的失望。
我閉上眼，不語，耳邊傳來輕輕的歎息。。。。。。
是誰的歎息，隱藏著那麼深的痛苦？
“天瑤，你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立刻給我滾開！”她冷冷的喝斥，握著劍的手，氣得直抖。
“娘。。。。。。”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她長袖一揮，藍色的光波，便重重的打在了我的身上，而我隻是虛晃了下身子，一動不動的跪在原地，掛著血跡的嘴角，淺淺的彎了彎。
娘，你已經對我徹底失望了嗎？
“孽障！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冰冷的長劍，抵在了我的胸口，她隻需輕輕用力，就可以結束我的生命。
我輕輕的笑了笑，卻什麼也沒說。
“滾開！”長劍沒柄而入，卻隻是穿過了我的肩膀，避開了要害。
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卻依舊淺笑。
“再說一次，滾開!”沒入肩膀的長劍，被抽出後再度送入，如此反複，直到她顫抖的手，再握不住手中的重量。
我閉了閉眼，因失血過多，而有些頭暈目眩。
“你混賬！”她揚起手，便給了我一巴掌，卻因為顫抖的手，而要比平時輕上許多。
否則，我哪裏還能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彎嘴淺笑。
湧上喉頭的血，被生生的咽了回去，不顧血流不止的傷口，將她來不及抽出的長劍，慢慢的拔了出來。
“我隻是想要求娘，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嘴角揚起一抹淒楚的淺笑，將剛才來不及說出的懇求，緩慢而鄭重的道來：“我隻是想要求娘，讓我親自了結。”
她踉蹌的退了兩步，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不可抑止的輕笑出聲。
“娘。”朝著她重重的磕了個頭，在突然下起的細雨中，什麼也沒有再說的站了起來。
娘，請原諒女兒的任性。。。。。。
原諒女兒的選擇。。。。。。
我保證，再不讓你失望了。。。。。。
手中的“瑤情”閃爍，我抬起頭，朝著她淺笑，她亦如此回應，不需任何的言語，這一刻，彼此都了然於心。
光與暗的再次交彙，燦爛恢宏，兩星相撞，隻有同歸於盡的結果。
閉上眼，揚起一抹解脫的淺笑，等著那兩柄長劍，同時沒入彼此的身體，穿心而過。
“瑤情”沒柄而入，傳來輕輕的破碎聲，我睜開眼，看著那本該同時刺入我心髒的長劍，化作點點紫色的光芒，在細雨中閃爍。
“為什麼？”我眼神空洞的問道她，上前接住她猶如羽毛般輕飄的身子，一同跌落到被雨水衝刷的地麵。
頹然於地，已無話可說，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
“為什麼？”雨聲淹沒了我輕輕的低問，將彼此淋得濕透，血水融成一片，從地麵流淌。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
雪心，你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會這樣！
“因為，我從來都是為你才存在的雪心呀！”她虛弱的笑了笑，用那雙溫暖的手，替我止住了還在流血的傷口。“因為，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成就你呀！”
我不懂她的意思，也不需要懂她的意思，我隻需要知道，她是我的雪心。。。。。。
再沒有誰，能比她對我更好的雪心。
“天瑤，原諒我。。。。。。”她孱弱的聲音，似是痛苦的樣子，萬般不舍的濕潤了眼眶。
“不，不要走！”我哽咽的搖頭，緊緊的抱著她開始透明的身子，埋著頭低求：“求你不要走。”
雪心，再等等。。。。。。
哪怕，再多留給我一分一秒的回憶。。。。。。
哪怕，留給我忘記你的時間。。。。。。
“天瑤。。。。。。”她痛苦的皺了皺眉，歎了聲：“你這樣，我怎麼放心。”
所以，不要走啊！
她歎了口氣，指尖燃起一抹淡淡的紫光。
“不要這樣！”我大吼，連忙握住了她的手。“我不想忘記你。”
我什麼也沒有，隻有這屬於我的回憶。
“可我不想你這麼痛苦。。。。。。”她蒼白的臉，笑得那麼溫柔，卻也無法停息，這滿天的眼淚。
我閉上眼，什麼也不想看，什麼也不想聽，更什麼也不想說。。。。。。
“小傻瓜，答應我，要忘記呀！”耳邊傳來她極度虛無的聲音，那是離別的前奏，我怎樣也無法阻止的——星辰隕落。
“天瑤，我會一直陪著你，守著你。。。。。。永不相棄。。。。。。”她輕輕的聲音，慢慢消失在我的耳邊，伸出手，卻怎麼也抓不住，那化為螢火的星魂。。。。。。
留不住，她的溫暖。。。。。。
隻有“瑤情”，還在雨中，閃爍著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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