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3 更新時間：11-03-27 18:30
德從山頂處注視著下方樹林中正在與野獸廝打的男人，這次已經是第三天了。
天空幾乎是常年陰霾而毫無陽光，厚重的雲層幾乎就快要遮蓋了整片天空。那形成的陰影順著岩壁一直蜿蜒的延伸到了男人打鬥的地方，然後在延伸的向四麵八方延展開來。四周都彌漫著腐臭的腥味，連圍繞著山間的河水湖泊都是灰色的渾濁。
在三界之中，這是個以妖魔橫行聞名的地方，但又是像是被三界遺忘的荒地。對的，這裏就是妖原。
德不解的歪了歪頭，然後深吸一口氣向山頂下縱身一跳。這個山頂是個向後傾斜的趨勢，德快速的在懸崖峭壁上變換著落腳的位置。平穩的落在樹林之間，那一股腥臭之味又變得濃鬱起來。可是德早已習慣了，他又起身跳入樹枝之上再次在樹叢之間利落的如同獵鷹一般的像那個男人的所在奔去。
德到達的時候，男人已經把手中的利器插入了妖怪赤嚟的咽喉之中，霎時間濃黑的血噴湧了出來。那男人不躲不避，濃黑的血帶著妖魔獨有的腥氣濺到了他的臉上和胸襟，然後粘稠的慢慢順著他身上黑色的衣襟滑落到了地上。德知道男人是在享受殺戮那一刻的快感，因為他的心中也漸漸變得興奮起來。
那幾乎要破土而出的叫囂感卻因為眼前一閃而過的麵容而被冰封了起來，德不斷地深呼吸又望向那個男人。
男人看赤嚟的血已流幹，便將那利器拔出然後像扔垃圾似的將赤嚟扔在一邊。他轉過身，德終於是看清了他的樣貌。身材有些魁梧，黑色的長發披散在脖頸處。麵容冷峻，濃眉是如利劍般叫囂著本人的暴虐。有一雙陰鬱晦澀的眼睛，那裏還隱隱露著剛剛殺戮過的戾氣，隻不過被額前的幾絲碎發所遮去了一些。他手中的利器，是個三叉的畫戟，正隱隱泛著幽藍色的光澤。
德的心中再次叫囂了起來，眼前的男人似乎是個強者。而在此時，那個男人抿住的唇輕輕一扯，陰鬱的眼睛就猛的盯向了德的所在。
“看夠了就滾下來！”男人拿著三尖戟朝著德所在的一個蒼天大樹猛地一劈，就隻聽見樹幹崩裂的聲音“哢！哢！”作響，然後就是轟隆一聲那棵樹就整個的散坐了灰燼。而一個黑影也迅速的從那堆升起的塵霧中跳至了男人的眼前。
“樹也是有靈性的。”德發出不冷不熱的聲音，他不是好心提醒，自己也不會關心這些死物。而是最近跟著的人實在對他也產生了一些潛移默化的影響。
男人看著眼前人，看周身散發的靈氣估計修行也不過一百多年的樣子，樣貌倒是二十左右的少年模樣。赤紅的短發，雖然用來形容男子不妥，但五官卻是一種張揚的豔麗之感。不過因為他的表情無悲無喜，這也大大弱化了他麵部給人的衝擊感，眉目的神色中透露著一股孤傲。
“小鬼，你三番四次妨礙我，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我何時妨礙過你？”德下意識的偏了偏腦袋。
“你何須狡辯，我最討厭繞彎子講話了。”男人冷哼道，他輕輕一抬三尖戟，那上麵忽的泛起透白的光，待消退之後那三尖戟上的血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這時，妖原的天空開始下雨了。
“你就是戰魔？”德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幹脆開門見山好了。
“哼。”被喚做戰魔的男人微微揚起下顎，傲然的看著德也算是回答了。
“你難道打算殺盡妖原的妖怪麼？”末了又語帶諷刺補了一句“你覺得你殺的完麼？”
“怎麼？你難道也來主持公道。這妖原不過就是個遺棄之地，我幹什麼誰能來管！”
“萬物皆有靈，何況妖魔。”
戰魔聽了，臉上諷刺意味更甚，眼瞳之中的陰鬱也濃重的如同天空聚集起來的雨雲一般。
“嗬，聽你的口氣？我出來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吃奶呢！”戰魔晃了晃沾滿雨水的腦袋，想趕走身上的粘濕感。
“時間有時候並不能證明能力，反而可以證明某些方麵的愚蠢。”
“小鬼，你真的是不想活了吧！”戰魔不高興的皺眉，這小子真是渾身帶刺似地。
忽然，風吹來了一陣惡心的氣味。頓時兩人都提高了警惕，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似乎是有怪物朝他們的所在靠近了而且還是個很難搞的對象。
不過在戰魔眼裏，隻要是不能說話的都不會很難搞定。
很快的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象猿猴似地怪物，麵容卻像獅子，長長的獠牙一直延伸到了下巴的地方，全身的毛是灰白色的，一雙眼睛是渾濁的褐色正凶惡的瞪著眼前的兩人。這種等級的妖怪一般是不會輕易出現的，大概是被戰魔所作的騷動所引來的。
“哎呀，是豪吉麼？該不會是當我們是食物了吧。”德的聲音聽不出恐懼，隻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哼，膽小鬼。”戰魔越過德向叫做豪吉的怪物走去，因為他平常的一大愛好就是不斷地挑戰各種妖魔鬼怪，一來這樣可以提高自己的實力二來他就是來引起騷動的。
不過事實顯然不像戰魔想象的那樣簡單，那叫豪吉的妖怪立起身子渾濁的眼睛狠狠瞪著戰魔，然後仰頭發出一陣長嘯。德的眉頭皺的更深一些，他一個縱身跳上了一旁的大樹之上。向豪吉身後遠處延伸望去，此時一片黑影快速的向這邊移來。這顯然是這豪吉喚來的同伴，而它們要對付的就是戰魔。
此時，雨下的更凶了。
蜂擁而至的是出於低等妖群的獵狼，它們喜歡以多攻少，鋒利的獠牙是致命的武器，而且也有很不錯的彈跳力。戰魔揮舞著三尖戟就朝著豪吉和獵狼的所在攻擊過去。
德望著戰魔的攻擊，從漸漸地興奮到後來彌漫出一絲絲恐懼。戰魔似乎已近殺紅了眼，他的身上布滿了被獵狼撕咬留下的傷口，隻不過血一溢出了就被瓢潑的大雨衝刷而走了。戰魔不斷用三尖戟劈開飛身撲向他的獵狼，而那隻豪吉則退身到了狼群的最後方的一塊大石之上靜靜的觀望著。
戰魔將最後一隻獵狼砍下之時，他已經被消耗了大量的妖力。但他氣喘籲籲的望著遠處的豪吉，還是拖著有些發軟的身子向那妖怪走去。看準豪吉的所在，戰魔揮著三尖戟砍了下去。可是那豪吉卻乎的再次仰頭長嚎了起來隻不過這次卻是刺耳的尖叫。戰魔頓時有種無力感，眼前閃過了太多的景象幹擾了他的意誌。他覺得頭昏眼花意識混亂。
而那豪吉趁此將長滿獠牙的大嘴衝著戰魔咬去，戰魔咬破自己的嘴唇使上了全身的力氣將三尖戟插入了豪吉的胸腔。相對的，那豪吉的獠牙也劃破了戰魔的脖頸。豪吉哀叫一聲便歪著腦袋再也無法動彈了。
戰魔將三尖戟拔出，就癱趴在了地上，用力過度的他幾乎連握著三尖戟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脖頸不斷湧出的血幾乎和那滿地的腥臭的黑色液體溶在了一起。
戰魔就這樣趴在大雨之中，虛弱的身體即使動一下全身，連骨頭都很痛很痛。
“叮。。。叮。。。叮。”即使周圍都是嘈雜的的雨滴聲，這樣佩環相撞的聲音還是顯得清晰悅耳。
戰魔艱難的轉動了下頭，下顎抵著地板，雨滴就像鋼渣刺痛了他的皮膚，他勉強睜開眼。他的視線多了一雙鞋，這是一雙好幾處地方都被磨破的草鞋，早就被大雨浸濕，可是被草鞋包裹住的腳卻是像玉做的一般，即使被雨水汙濁也依然掩蓋不住的纖秀瑩潤。
“德，我不是說過以你現在的身體到處走會很危險嗎？”溫潤的聲音就像和煦的風吹在戰魔身上似地。
“哼，誰讓你封了我的妖力。”
“我說過那種力量隻會反噬你。”
“哼！”
然後又是一陣叮當聲，那雙草鞋停在了自己的麵前，不過戰魔很快又把頭變成了臉貼地的姿勢，管他是誰，看夠了就快滾！
可是前方沒有響起離開的腳步聲。
戰魔終於是不耐煩的抬起頭，然而一抬頭就愣住了。
“你。。。可無事？”又是那清麗的聲音，低身望著的是個女子。
那是一張戰魔不知該如何形容的麵容，臉頰散發出淡淡的冷清之氣，連眉眼都是冷清的，好像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那雙美眸就透露出淡漠一切的樣子。就好像。。。好像長官殿下一般。
可是這個女子卻是一般僧侶的打扮，頭戴需將發向腦後盤起的遮雨鬥笠，身著青色絹絲的寬大長袍，左手中拿著一根鑲有三圈佩環的拐杖，每當她輕輕一動拐杖就會發出悅耳的輕響。
更加獨特的是，他發現女子的眉心有一處若隱若現的粉蓮。
戰魔未能出聲，他感到一陣恍惚，便沉入了人一片黑暗的沼澤之中。
戰魔很少做夢，原因是因為他也很少睡覺。那種東西對他來說應該是多餘的，他所要做的隻是不斷的磨練自己的能力，這也是他應該做的。
隻有強大了，才不會讓人看不起。
戰魔的印象裏沒有父親的影子，隻有母親的位置。
他的母親是人還是妖呢？在他還未來得及問出這個問題之前，他的母親就死了，或者也可以說是把他給拋棄了。
當他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是那樣不歡迎自己的時候，他能做的隻有回頭。他要去找尋過去，他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他想知道自己的母親到底是誰？到底為什麼要置於自己如此卑微的身份？如果她知道自己所受的苦，是不是也就不應該把自己生出來了？
即使後來遇到了長官殿下，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仙人。就連自己都不會相信自己是他的孩子，到處都是對自己存在的諷刺。
的確不應該吧，他的確不應該出生。
所以他就回來了，他要需找答案，他的出生地就是妖原。
戰魔醒來的時候，鼻尖環繞著熟悉的檀香。微微眯起眼環顧四周，這又不是自己曾經熟悉的亭台樓閣。
他爬起身，便發現這是一間十分簡陋的木屋。不過卻是幹淨的前塵不染，因為思緒還有些恍惚。戰魔眼前不斷跳脫出來的過往幾乎就是不斷地重複著和眼前的景色不斷交替著。
嘈雜的人聲——淺淺的梵樂——靜靜的低語——這些那些不斷交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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