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65 更新時間：10-08-11 20:42
一、
想著死亡的時候，你總是出現在我麵前。
小小的身影，軟弱的表情，明明害怕地想要逃離，還是會悖著本能留在我身邊。我所在的這個地方，一點都不溫暖啊。你這樣容易受凍受怕的生物，還是離得遠一些吧……
二、
有些因果不是說來就來的，至少在很久很久以前，它們就現出了端倪。
五年前的逃獄以失敗告終。骸很明白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複仇者監獄本來就不是個好地方，那些道貌岸然的複仇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六道之眼，水牢，人體實驗，利益。
費了千辛萬苦抓他回去的複仇者，理所當然地充當了上位者的幫凶。以為自己做的是維護黑手黨世界秩序的警察，看他的眼神裏充斥著鄙視和厭惡。警察到了哪裏都是一樣。他們就有多麼高尚了？走到了這一步，手上還不是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條漏網之魚，這才是所謂黑手黨執法者的原則。
三、
他的眼睛越來越疲憊，水牢的禁錮在這十年間已經漸漸演變為嚴重的阻礙。雖然說營養液是常年恒溫37。5度，雖說液體成分也根據人體外液成分比例來調配，但長時間的作用會讓微小的狀況達到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效果。關節炎，脫水症狀，活動量過小造成的肌肉退化和鈣質流失。再加上過度使用右眼而造成的功能性退化，這一切都不容他樂觀。
他的本體可是脆弱不堪啊。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多少耐性。人的潛能還真是無限的，當他第二次承受人體實驗的時候在心裏默默地想。
他們很聰明地沒有對他實行近距離的實驗，即使是沉睡的獅子也是令人畏懼的。被關進最深層牢獄的囚犯一般來說都會老死在這個地方，他們是被判了無期徒刑的罪大惡極的人，聰明一點在有生之年裏就不要留存有離開的希望。
借不會說話的將死之人來做實驗麼？黑手黨真是惡心啊。
藥物被摻雜在流食裏邊，或者直接就是注射式的。六道骸如果想活下來不可能拒絕吃飯，更不能拒絕紮在身上的一條條管子。各種帶著異樣味道的食物在他口腔裏劃過，帶有不明性質的藥物在他血液裏循環流動著。
這具破爛不堪的身軀，到底會變成怎樣呢？
他是彭格列的霧守。這件事很早之前就被默認了。雖說這幾年間他唯一一次在總部出現還是澤田綱吉就任首領的那個大晴天，他借助彭格列一個小角色實體化突然出現，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霧之戒是他的，庫洛姆隻是代為保管而已。霧守的位置是他的，庫洛姆隻是霧守秘書的身份而已。澤田綱吉在這件事上很堅定，他也一樣。相對來說，要他呆在這個位置上，或者澤田綱吉遵守與他的約定，必須有對等的報償。
至少在前五年，那三個孩子受彭格列的保護活得很好，他實體化出任務的時候複仇者也沒給他找太大的麻煩。相對的他必須為彭格列服務來爭取對那三人的庇佑，以及自己的生存。即使對於複仇者這種不通人情的家夥，彭格列施加的壓力也足以讓局勢穩定下來。
打破一切的是逃獄。複仇者監獄和彭格列之間脆弱的維係出現毀滅性的崩塌，二者激起的浪花讓黑手黨界表麵上穩定的局麵開始出現動蕩。
既然這樣，事件的主角六道骸在水牢裏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比人體試驗更可怕的結果他都設想過，他想他還能再忍受個五年的樣子，五年之後，他也不知道會怎樣……
不論自己怎樣，這些另人作嘔的事絕對不可以讓庫洛姆那邊察覺的，那三個孩子在劫獄失敗的當天就被六道骸盡最大力量給保護了起來。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們再次產生冒險的念頭。
可是澤田綱吉不可能不察覺到。曾經試圖阻止彭格列超直感的試探，還是失敗了。
二人的羈絆在很久以前就結下了。他抵擋不住對方無意識的入侵，甚至有時候他自己也對於彭格列的思想懷有莫大的興趣。單純的精神活動叫實體化而言少很多，而且是進入彭格列的夢境，比進入其他人設置庫洛姆都要輕鬆。
彭格列……對於他六道骸而言真是絕好的容器，同時也是最危險的。
四、
雖然跟記憶裏的差異沒有太大的區別，但是有什麼已經不同了。麵前坐著的人已不複少年的稚嫩，金褐色的眼底，留存有從前的清澈，但同時透露出來的還有不容分說的威嚴。隻有微微暈黑的眼袋以及嘴唇緊緊合起的小動作讓人感覺到對方的疲憊和不自然。
「我有那麼可怕麼？」勾起慣用的笑容，語氣淡淡的，優雅的聲線馬上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那人撇撇嘴，不置可否。
「怎麼？闖進我的意識裏來很好玩？」
睜開那隻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對麵的人，那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很好笑，像隻兔子一樣。
「是你硬要進來的，怎麼現在變成我一個人說話呢。」調笑的語氣伴隨著熟悉又可怖的笑聲，分外詭異。
「骸……」那雙褐色的眼睛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閃躲，「那個……庫洛姆他們很好，不用擔心。」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應該暫時不會被複仇者發現的，這點我可以保證。」
抬起眼睛，晶亮的神采，讓人安心的溫柔的褐色，像海洋一樣。
總覺得有些不爽。
彭格列應該更緊張更害怕才對，對於他六道骸。
紅眸的焦點慢慢向下移，一直到那人雙手合住的地方才停下。綱吉手指略帶僵硬地卷著同色的長發，表現緊張的小動作隻是轉移了，沒有以前那麼明顯而已。骸為自己的發現感到了些許愉悅。
「彭格列。」
「嗯？」
「冷嗎？」
「……嗯……咦咦！？」大大的眸子裏寫滿了驚訝。
抬眼看那個家夥失措的表情，心中感到好笑。
「骸在的地方，一直是這麼冷嗎？……怎麼一直有一股藥味呢……」
竟然被發現了啊，真是敏銳，彭格列的超直感。
「這裏可是水牢。」沒什麼感情的陳述語氣，異色的雙眸對上清明得快要流出水來的眼睛，有些許不滿的情緒。
露出那種表情幹什麼，想要可憐我嗎？我六道骸還沒有落魄到那種地步。
「不需要你的同情，彭格列。」
同情我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的狀況。
「趕快走吧。從這裏消失。」
在他的堅持下，澤田綱吉隻好妥協。他對麵的人帶著難看的笑容，身影在霧所構築的世界裏慢慢變淺變淡，直至如他所說的消失。
クフフフ，彭格列，快點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不然，會真的消失哦。
五、
彭格列？
就這樣消失了？
一瞬間的失神，後續的呆愣被淹沒在庫洛姆的眼淚中。
『……一點點 BOSS的氣息……都感覺不到了啊……』
『……骸……大人……我不知道……未來到底會是什麼樣子呢……』
『……連……BOSS這麼好……這麼強的人……都死了……』
她把臉埋在手心，止不住地抽噎著。
犬和千種縮在角落，不做聲。
他一直知道，庫洛姆比他想象得要堅強。而堅強的原因是擁有可以信任的倚靠啊。他以前會懷疑自己，這樣的六道骸能帶給她安全感嗎？她是被自己看做妹妹、看做夥伴的人，她那麼害羞，那麼脆弱，沒有這樣的倚靠，該怎樣好好活下去？
後來她將一個澤田綱吉放在心裏的時候，他竟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既然擁有保護那三個孩子的資格，澤田綱吉，我勉強認同你好了。即使你太軟弱，太仁慈，太溫柔。
而這樣的結果他不是沒有預見到。他隻是以為不會那麼快而已。他想象著被子彈穿過頭顱的瞬間，那個擁有褐發褐眸的人會在想些什麼。他會後悔麼，對於成為肮髒的黑手黨首領這一未來？
他想即使過了十年他也擺脫不了對於黑手黨根深蒂固的厭惡。在一個月前的某一天，他像往常一樣借庫洛姆實體化對著澤田綱吉冷嘲熱諷，惹得那個褐發青年瀕臨哭掉的邊緣。然而堪堪一個月之後，他竟然就死了。死了。就是連掉眼淚都不行了。
他不承認他後悔。
他隻是很討厭這種感覺。你死就罷了，還弄得三個孩子都一蹶不振的。
正好，每天跟一個沒意識的家夥聊天他已經無聊死了，該出去舒展舒展筋骨了。
那些混蛋複仇者好像還沒有意識到呢，這些天給他注射的藥物，好像有益於他體能的恢複。幾種藥效的疊加竟然造成了這樣的效果，對於自己來說未嚐不是件好事。該通知那個混蛋徒弟了，好歹是當年彭格列推薦的小鬼，這麼多年的培訓成果，可不要讓自己失望。
讓我親愛的庫洛姆傷心的事情，該怎麼辦呢？
白蘭，你就等死吧。
彭格列，就是跟到地獄去，我也要把你給揪回來哦。
六、
『哦呀，骸君。』
叫得真惡心。還是彭格列叫得好聽。
『這裏可是連思念都無法傳遞出去哦。』
思念什麼的，我可不需要。
隻要仇恨就行了。
不，還有記憶。
擁有對於一個人的記憶，是他曾經存在過的證據。
有些東西，即使它消失了，餘溫還會留存很久很久。就像澤田綱吉給自己留下的記憶。
真實中的虛幻，虛幻中的真實。透過十年後的骨骼觸碰十年前的你，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呢？
七、
「彭格列，耍詐也不要太過分！」輪回之眼的能力自己還是十分信任的，可是哪裏也找不到澤田綱吉。黑手黨絕對應該去地獄的，可是……可是……竟然沒有……
怎麼可能去天堂！！
十年前的少女庫洛姆瞪大了紫色的眼睛，看著自己的骸大人憤憤地在草地上踱過來踱過去。
弗蘭吊著死魚眼，對著好不容易摘下來的青蛙帽子碎碎念。
小號澤田綱吉站在一旁，有些為難。他真的不知道骸是怎麼回事，這一天都很焦躁。
明明戰爭已經結束了的。
「笨蛋師傅，你都晃得Me眼花了。」弗蘭忍不住說出了大家的心聲。當然，語氣很欠扁。
骸接下來的動作卻令其他人大驚失色。
空氣中浮現出銀光閃閃的三叉戟，六道骸想也不想抓起叉子就對準弗蘭的方向扔去。
「骸大人！！」
「骸！！」
少女本能的站起來伸出手去護住少年，卻因為腿上的傷跌了一跤。
綱吉看著覺得事情不對，衝上去就推開少女，自己也失去了平衡。
那一瞬間，三叉戟的尖端對準了他手上的彭格列大空之戒，二者就這樣產生了碰撞。
絢麗的青色的霧之炎和橙紅色的大空之炎頓時迸發出來，熱流帶動四周樹木的枝葉撕扯著，叫囂著，明亮的外炎纏繞著衝向雲端。
骸相信他絕對沒看錯，在交織的火炎深處，他看見了十年後澤田綱吉的影像！
那樣的笑容，那樣的長發，那樣的氣息……
彭格列絕對沒有死……那裏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那是平行的扭曲空間，跟他在決戰的最後侵入白蘭腦內的時候看見的平行空間是一個感覺！
指環空間麼……被你耍了啊……澤田綱吉……
八、
「骸，你知道嗎，子彈打得真的是很疼呢。」
眼前披散著長發的青年，笑得眼角水色蕩漾。
骸覺得要是那個時候三叉戟打中了他該有多好，雖然是十年前的。
「骸……骸……你別走啊！！！」
「骸——歡迎回來！！！！！」
追到病院的走廊上扯著清亮的嗓子大喊起來，大到整棟樓都聽得到。
這句話是該對你說的吧，混蛋彭格列。
【此章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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