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581 更新時間：13-08-24 21:24
【1】
“咳咳咳……我幹嘛非得住在這個破地方。”夏佐跟著阿斯莫德來到這個小破旅店的他又開始質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親愛的隻是先落腳一下而已嘛，我們馬上就會回去。”阿斯莫得眯眼笑，笑得很有內情。夏佐白了他一眼之後，自己的預感被證實。這事情不會這麼完結。平時事就比較多的貝利亞依然很多事，她一副不太樂意的樣子表示“我覺得這裏挺好”。說完坐到沙發上賴著不走了。
“貝利亞不要這樣，回去比較好。”
阿斯莫得依然是一副瀟灑的表情，終笑得坦然無害，夏佐覺得似乎是哪裏出問題了。確實，要是平日，先奉承再思考的是他的一貫行動規律，可是今天卻如此果斷地否定了貝利亞的決議，雖然沒有用什麼嚴肅的語氣，但是夏佐還是感覺到了氣氛的些許不安定。
貝利亞雖然把整個身體都窩進了座位裏，重心穩穩地落在那裏穩如台上的模樣似乎真是雷打不動，但她不安地瞥了瞥窗外——從剛才起她就覺得這個地方很恐怖，或許“恐怖”二字也無法形容，因為隻是有一種深入人心的冰冷，仿佛被丟進了冰池裏，被冰刃刺穿了心髒一樣，冷與恐懼是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滲入心中。她眯起眼睛，窗外突然有一個很小的黑點掠過，在她還沒看清的時候就消失了。於是她又使勁地揉了揉眼睛，什麼也沒發生。
糟糕的視力啊……她無奈地轉過頭去。
“貝利亞，還是回去吧。”阿斯莫得說。她回頭，對方正支著下巴望著她，依然是畜人無害的表情，她隨手抓起枕頭朝他扔了過去。
他知道些什麼，所以才讓我離開。
心裏突然冒出這個假設，但仔細想想，也不無道理。他的記憶力很好——那些晦澀難懂的魔法書中的內容經常使用到——記住自然不在話下，但包括一些瑣碎的事務，他似乎也記得很明白。那麼，他記得一些自己忘記的事情也不為過。
貝利亞的好奇心被勾起之後意味著許許多多的麻煩即將發生。
夏佐和阿斯莫德難得和阿斯莫德達成了利益上的一致，正竭力避免這一慘劇發生，終於在好久之後達成共識——晚餐之後去喝酒，第二天早晨離開。
【2】
夏佐皺著眉頭捧著酒水單，最好的酒也不過是普通的啤酒——價格卻高得離譜。你們呆在這裏簡直就是找茬——夏佐心理默默咒罵，決定要兩杯白開水，並看著那發黃的酒水怨聲載道。培安卡隨手圈了類似糕餅的點心，帶著一臉期待的眼神遞到前麵。
貝利亞同夏佐一樣，不悅地將那酒水單往身邊一甩，甩給了阿斯莫得——顯然嗜酒的她對於這裏的狹窄選擇範圍也十分不滿。於是對方無奈地聳聳肩，攔住身邊走過的一個類似女仆的姑娘。
“生啤酒和——兩份司康餅。”阿斯莫德點點頭，順便報以一個習慣性的莞爾微笑給那個女仆姑娘。夏佐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原以為那姑娘會就此留著鼻血永遠離開，誰知道對方十分淡定，從腰間拿出一本賬本寫上兩筆，然後回了句“稍等。”便轉身離開。
他聽見那姑娘的聲音很好聽，所以便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看了看對方的長相，著實愣愣。曾聽傳教士說過“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如麵柳如眉”這句話，但似乎也無法把這個帶著東方氣息的少女詮釋——那確實是一個很好看的女孩子。但是年紀看上去很小。似乎隻比培安卡大了那麼一點點。
“咳咳。”她聽到貝利亞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衝夏佐咳嗽了兩聲。
“喂喂。”培安卡用胳膊捅了捅他，說道“女孩子好可愛！”
“小姑娘……”夏佐這才意識到阿斯莫得難得見到可愛的蘿莉之後保持淡定，他招招手，示意那女孩子轉身。
“什麼事？”對方問道，那聲音顯出一種溫軟的語調。
“哦，沒什麼。”
這算什麼？新的搭訕方式嗎？
待那孩子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去了廚房之後，才看到貝利亞和阿斯莫得兩個人對望一眼，冷笑。打量了一番這小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不漏一絲光線，壓抑著一種古怪的氣氛，卻點著無數煤油燈的小店。
“多好一孩子喲……嘖嘖。”貝利亞又拿出了她特有的蒼老腔調，皺了皺眉頭，惋惜地搖了搖頭。
“怎麼了？”夏佐問道。
“嗬嗬，親愛的，她不是人類喲。”阿斯莫得說道“力量不是太深，很容易識破——是吸血鬼。”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女孩。夏佐對於自己的淡定已經沒有想法了。這世界就是這樣無奇不有。
說話間，酒和食物食物已經端了上來。
阿斯莫得皺著眉頭看著這酒，然後一臉憂鬱地把它放到了一邊，另扯話題說道，這國家變得很奇怪——有很多本不該有的東西，他剛剛來時還看到了一片白櫻林。貝利亞聳聳肩，對此不太感興趣。輕抿了一口酒，瞳孔突然收縮一下，噗的一下將那口酒悉數吐了出來，動作稍顯誇張引來一些圍觀群眾。
“血腥味。”她眯眼，輕聲說道。“那人似乎也不正常啊——！”說完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一個廚師大叔。
“店裏的所有店員和大多數客人都不正常吧……”阿斯莫德耳語。看起來似乎還有責怪貝利亞感覺不夠明銳的意思。
夏佐感到這個鬼地方還是早點離開為好——
“小姐，你怎麼了嗎？”或許是因為貝利亞坐在靠外頭的位置的緣故，她一將那口酒吐出來便開始有人問津她的身體狀況。果然動作誇張不是好事，貝利亞看了看阿斯莫德，對方悠閑地看了看其他地方——似乎拒絕提供援助，想來這家夥一定又是為了看戲。她像豎起了毛的貓一樣看了看四周，隻能佯裝虛弱地說“是啊，肚子有點不舒服……”
“該不會是懷孕了吧！”阿斯莫得突然找到了自己喜歡的話題，煽風點火似的在旁邊加上一句，貝利亞在桌子下麵用高跟鞋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要不要去城外的醫院看看。小姐你看起來不是本地人的樣子啊，在這裏得了風寒什麼的可不好，最近晚上不太安寧，還是趁早先去看看吧……”坐在她附近的一個女人提議。貝利亞轉頭，看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人，淺褐色的大波浪長發，和她有一雙相同的血紅色眼眸，但卻不若貝利亞那樣犀利，倒是溫婉更甚。
總算是找到了理由溜出這個是非之地，阿斯莫得臨走時看了看店名，名叫Vampire。用當地語言看來，沒有任何意義。而用英語看來，便是——吸血鬼。
嗬，真是家有趣的店。阿斯莫得沒有多想，悠悠地晃出了店門。
以後大概絕對不會和這個鬼地方扯上關係了吧——
店內廚房，充滿了濃鬱的血腥味。
多蘿西（剛才那個侍者姑娘）一眼便看到了貝利亞將酒吐出來的段落。雖然廚房裏血腥味甚濃鬱，可能導致杯子上有一定的血腥味道，但是這夜間點賣的酒裏頭，都要參雜著特製的藥劑，此藥劑味道濃鬱香甜，可以加重原本食物的口感，掩蓋大部分的血腥味。而那個女人，卻一口便嚐出了血腥味。
隻有一個可能——她沒有味覺，嚐出血腥味的，是感覺。
“喲！多蘿西！”身後有人拍了她一下，回頭，是一個清秀的少年，嬉笑著和她打了招呼。
“啊……”多蘿西的手抖了抖，一個杯子啪啦一下摔倒了地上。
“怎麼了，剛才那客人欺負你了？”
“沒什麼。”她搖搖頭，隨後慢吞吞地蹲下去整理碎瓷片“還好……吧。”
“啊我知道了——剛才那個男的還很帥吧——被那家夥帥瞎了？”
“大概……”多蘿西依然一臉心不在焉的樣子，與其說心不在焉不如說是本就反應有些遲緩，她十分磨嘰地擦完了手中的一個盤子放到一邊，間隔好久才慢騰騰地又回了一句“沒有吧？”
“看家的弗洛爾叔叔又會說我的……”她把碎了的瓷片扔進垃圾桶裏。
【3】
貝利亞撐著腦袋盯著那個帶著厚重鏡片的醫生，夏佐覺得對方光溜溜的後腦勺已經冒出了冷汗，不及時製止貝利亞那個愚蠢的眼神的話可能會出現休克。
“這位……小姐……”醫師估計是斟酌了半分才決定了“小姐”這一稱呼，然後捏著下巴又講貝利亞那詭異的短裙和長風衣打量了一陣子，在貝利亞眯起眼睛的時候收回了眼神。“我想可能是聽診器出了問題……我沒有聽見您的心跳。”
“哦……”貝利亞笑得一臉無辜，似乎還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那一定是儀器問題。”她像貓捉耗子似的樣子讓夏佐極度同情她身邊的每一個普通人類。
但那個帶貝利亞去診所的女人倒是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和醫生嘮了兩句之後，便告辭了。
“誒？小姐，你不需要再看看病嗎？”對方看見貝利亞跟著自己出去了之後奇怪地看著她。
貝利亞尷尬地看了看四周，隻好訕笑著回答“啊哈哈我覺得呼吸了新鮮空氣隻好多了。”
“確實呢。那裏的空氣有些汙濁的感覺。”女子點點頭“我很少去那裏。”
“對啦……請問，這個地方是哪裏？”貝利亞問對方。
對方用袖子掩著嘴角輕輕地笑了起來“您可真有趣。來了這裏卻不知道是哪裏嗎？”
“啊哈哈……”貝利亞也覺得自己問得太過突兀。
“這裏隸屬神聖羅馬，毗鄰法蘭克帝國。”
“神聖羅馬嗎……”阿斯莫德眯起眼睛，這似乎是一個毗鄰邊界處的小鎮，乍一眼還是個環境優美的好地方，但看到了邊境那裏大片的白色還是覺得有一種異樣的違和感。似乎是注意到了阿斯莫德的目光，對方補充說道“那些話呀，我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前些年就這麼長出來了，越來越多。”
“不過還挺好看的，不是嗎？”
夏佐潛意識裏覺得被貝利亞看上的人沒什麼好結果。當然，被他身邊的那個傻笑著的阿斯莫得看上了也沒有什麼好結果。果不其然，兩個人開始不斷地和那個頗有氣質的紅瞳美女套近乎，不過好景不長這成語來的不無道理。
不一會，一個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氣聲由遠及近向這邊過來，或許是因為跑動而忽高忽低。口中喊著一個名字“艾琳”——就那是這個女人的名字，她聽到了有人叫自己之後轉過頭去，遙遙地衝著遠處的一個男人招了招手。
那是個長得十分精神，身上穿著一件稍顯陳舊的西服，和漿洗得十分幹淨的白襯衫，他的步伐有些急促，停下來的時候用雙手撐著膝蓋喘氣兒。
“艾琳，你沒事吧？聽說你來了醫院……”男人一臉關切的眼神看著艾琳，扶著他的肩膀緊張地問道。“哪裏不舒服？”
“嗬嗬……沒事啦，安東尼奧。”艾琳纖長的手指遮著嘴唇，溫和地眯起眼睛，輕輕地笑了幾聲。她的聲音很好聽，笑起來就像銀鈴似地叮咚叮咚地輕鳴。
“沒事？那麼你來這裏……？”一旁的安東尼奧疑惑地看著艾琳。
“之前在酒吧看見這位小姐身體不太舒服，她似乎……不是本地人，所以帶她來這裏看看。”艾琳解釋道，然後手指了指貝利亞。貝利亞和阿斯莫德看上去正想借著縫隙溜走，被看了一眼之後反而不自在，似乎真的有“不舒服”的樣子。
“原來如此……”安東尼奧抬頭，這似乎是個脾氣很好的快活青年“這是不舒服嗎……？要不……上我家坐坐？”
【4】
那不是棟豪華的大房子，但挺寬敞，幹淨，門口放著金色的鬱金香點綴也顯得別具一格。夏佐嘟噥著這房子倒還湊合然後一邊碎碎念一邊坐在了沙發上。安東尼奧隻得尷尬地賠笑，好在這是一個好好先生，一邊給那似乎有些怨氣的夏佐端茶，一邊要留神那兩個在和艾琳搭訕的家夥。
相對來說，培安卡很客氣地將安東尼奧本準備當晚飯的糕點給吞進了肚子那也算很懂禮貌了。
聊天過程中得知，安東尼奧果真是艾琳的未婚夫。兩人訂婚許久，看起來似乎感情不錯。從聊天過程中得知，而安東尼奧擔心艾琳的身體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倆是情人的關係，更因為一周以後的在小鎮的歌劇演出。兩人似乎都以歌劇演出為職業，也確實不愧對他們的身材與外貌。
而艾琳最近身體似乎欠佳——這也是安東尼奧剛才如此擔心的原因。兩人似乎正等待著艾琳腹中才一個月的小生命快快長大，看上去十分甜蜜。
好像快點離開我被這對人生贏家閃瞎了……夏佐撇撇嘴，看到安東尼奧把手放在艾琳的肩上，溫柔地拍了拍她。
“是什麼樣的歌劇呢？”
“並不是什麼有趣的歌劇……”艾琳說，夏佐本以為這樣的窮鄉僻壤大都會演出一些爛俗了的故事或是一些老掉牙的名著“是關於這裏的一個傳說，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情。之後被當作劇本演出。”
“歌劇其實演出過好幾次，隻是對女主角十分挑剔，雖然可以靠裝扮來遮蓋，但是仔細挑選也是幾年以來的習慣——淺色頭發，和紅色的瞳孔，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找到的。”艾琳的眼神顯得頗為自豪，然後說道“姑且算是要求十分苛刻。”
“是啊，確實如此。”阿斯莫德突然突兀地說道。艾琳此時顯然還有話想說，被他生硬地打斷了。這家夥的人生信條不就是圍繞著女權主義展開的嗎——這家夥竟然會打斷艾琳說的話？夏佐一邊喝茶一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並沒有深入探究。
艾琳似乎也不打算繼續剛才的話，幹脆提起“如果各位有興趣的話……也可以讓大家去看一看。”
結果自然是“好”聲一片。夏佐原以為是免費看歌劇來著，知道要費用照付之後企圖跳樓自殺的事情是後話了。他沒有注意到阿斯莫德在那一瞬間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似乎礙於當時氣氛沒有出手。
貝利亞將秀氣的眉頭越鎖越深，手中的瓷杯出現了一道裂痕。
【傍晚】
窗外是一片血似的紅。遠處的多蘿西親手種下的白櫻林如今開得如火如荼，被陽光印成了淺橙色，大排的風車在空中劃出金色的光圈，多蘿西黑色的瞳孔中雜糅著日暮特有的金色，隻是這夕陽，她永遠是通過這個城堡的這扇窗戶看到的，印出的永遠是同一番景象，美得眼花繚亂，但時間久了就令人煩躁。
但她不能出去，即使如此地渴望看到那屬於這世界的夕陽，而不是單屬於吸血鬼。
“喂喂，不要惆悵了。”有人拍了他一下，回頭，看到對方壞笑著的臉。
“費加洛啊……”多蘿西呆呆然地重複了一下那個少年的名字“費加洛”，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似乎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的臉上沒有什麼多的表情，但卻絕不能說不生動，確切地說，那個似有似無的微笑是費加洛見到過最生動的表情。
“好吧好吧，當我沒有說。”對方一派玩世不恭的表情將手掌擋在臉前頭，從手指縫裏看見多蘿西並沒有多餘的反映，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兩張類似門票的東西“拿著吧，你不是說想去看嗎？”
“誒？”結果那張薄薄的紙片，上頭寫著“Bloedig_Windmolen”。多蘿西吃驚不小地看向對方，早擁抱他之前停住了手，“你是偷來的嗎……？”
“誒！？……”對方晃晃手指頭，“怎麼可能啊！你太小看我了！”說完得意地一笑，沒留給多蘿西回話的機會，瀟灑地離開了。
在多蘿西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之後，他頭疼地揉了揉自己被警察打青的胳膊，碎碎念了聲“誒呀別這麼快就識破啊……”
同時，安東尼奧將那四個不要臉的客人送出了家門，依然紳士地維持著笑容，在送走他們前補充道“你們最好快點回去，不要在外頭逗留。最近這鎮上不是很太平……”
“什麼意思？”阿斯莫德轉身問道，不過顯然他已經猜到了半分，聽到了答案之後也顯得相當的淡定地一笑而過。
——“前些天巷尾發現了幾具屍體，脖子上都有清晰的咬痕，懷疑是……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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